第20章 愛過·為何(2)
第20章愛過·為何(2)
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忍氣回腹,一隻手肘擱在車窗外,臉微別過去,唇邊慢慢彎出一抹淺莞,還以為她真的修鍊成金剛不壞之身再也沒有火性,原來也不過只要身體虛軟意志薄弱就會跟從前一樣容易被撩起。
彷彿從心底最深處滲上來一絲愉悅,柔和了他極其俊美的五官,神色自如中似笑還含,神情引人致命,大概任何一個女人見了此時此際的他都會抵擋不住那異樣魅力,直看得溫暖心內柔腸微微百轉,怔怔然移不開視線。
車子回到淺宇,卻是駛入附樓的地下二層。
她奇怪,忍不住問:「周末餐廳不開吧?」而且現在都幾點了?就算是工作日也早已下班。
「餐廳不開還有私人廚房。」看她不動,他翹唇,「胃不痛了?」
「再痛我也不敢上去。」她淡掠他一眼,免得到時候又一頂意圖勾引佔大總裁的帽子蓋下來,那麼大的罪名她一個小小的秘書擔當不起。
他砰一聲甩上車門,徑直走向電梯,頭也不回地拋下一句,「溫暖,你最好別在此時此刻和我恃寵生嬌。」
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咬了咬唇,站在原地進退維谷。
站在電梯前,他側首看來,「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你自己走過來,二是我過去扒了你的裙子打一頓你再自己走過來。」
她被逗得想笑,終於慢騰騰地挪步過去。
到了六十六樓,剛出電梯他的手機響起,隨口和她道:「開門。」
她一怔,他已走到窗邊講電話。
她望向電子密碼鎖,遲疑了一下,抬手按下零九零九,聽到輕微的一聲咔嗒,她試試推去,門扇應手而開,門后視野非常開闊,感覺上像一眼望不到盡頭。
仔細一看才明白那奇特感原來來自於設計,舒適空間內沒有任何作間隔用的白牆,不管是電視牆、客廳、書房還是餐廳和廚房,全是以幻彩璀璨的琉璃磚藝術造型巧妙地分隔出完整區域,半開放式的卧室里,一張大床依著玻璃幕牆放置,入門瞬間視線穿透玻幕融入夜空,燈亮后玻幕如鏡,更把房中一切原形折射使空間放大不止一倍,影影綽綽使人覺得看不到盡頭。
佔南弦遞給她一杯熱巧克力,「先暖暖胃,我給你做蛋炒飯。」
茶几上隨意擺著報紙和電視遙控器,書房裡隱約可見手提電源線介面的熒熒藍光,許多細節顯示這間套房並非閑置,而是有著人煙氣息。她想問他是不是住在這裡,話到嘴邊又覺得問題過於私人唐突,終於還是沒有出口。
沒多久他端著炒飯出來。
因為空腹過度,她也沒有多吃,只六七分飽便放下了匙子,趁他在沙發上看報紙,她端著飲品隨意參觀,走進書房時她傻了眼。
靠牆一字排開頂天立地的銀色金屬架,約有幾千張CD。
她隨手抽出是一張《風居住的街道》,再一張是雅尼的《如我可告訴你》,隔幾格見到喜多郎的《太鼓》,然後是法語的《夜色迷離》,輕悄如絲的《吟然》。
再來是和平之月的所有專輯。
那首《竹之舞》,水珠一滴一滴落在湖裡的清音出塵入心,還有《出埃及記》,聽過的人都知道彈奏者馬克西姆的傳說,在戰火紛飛中,被困在地窖里他仍堅持每天練琴七小時。
梭巡的眼光落在一個名字上——鄭源,她慢慢抽出CD,專輯名《愛過的人》。
「這張專輯不錯。」背後傳來低低的說話。
她隨口問,「哪首最好聽?」
「《為愛停留》。」頓了頓,「不過,我常聽的是……《曾經愛過你》。」
在他看不見的胸前,她的指尖微微一顫,輕輕打開透明盒子,拿出歌詞,找到《曾經愛過你》,入目便見幾行字句。
傻傻的想了很久
卻依然想不出分開的理由
你走的時候用沉默代替了分手
是你太殘忍還是我太認真
如果愛情可以瞬間忘記
我又何苦那麼的愛你
……
她慌忙疊好放回原位,轉身卻撞入他已等候許久的胸膛,淺淺的呼吸拂在她耳際,一聲惆悵的低喃輕得她幾乎聽不見,「為什麼?」
她屈起手臂抵在兩個人之間,別開頭不敢看他。
「告訴我,為什麼?」
她靜默,然後聲音和髮絲一齊低了下去,「我還以為你已經知道。」
「除非是你親口告訴我,否則在我心裡,當年永遠是個解不開的謎。」
「都過去這麼久了,現在談這些有什麼意義?」
不管再如何緬懷,已經事過境遷了,兩人的身份也早不同於往日。
「至今我還是想不通,到底什麼原因,讓你當初那麼殘忍,是別人比我更重要?還是你對我的感情不夠深?告訴我哪個才是答案。」
「你別這樣……」
「你還希望我能怎麼樣?」
他話聲中的挫敗和自嘲讓她變得異常難過,她艱難道:「對不起,當初是我的錯。如果可以回到過去,我一定不會那麼做,這十年裡無時無刻我寧願死的是我,而不是……如果可以回頭,如果可以重來,如果一切的一切可以補救,就算讓我剜肉剔骨萬劫不復地去換我也願意……」
她知道自己錯了,只是他不知道……這些年來她背負的究竟是什麼。
沉默半晌,他嗓音回復輕柔,「已經太遲,我不會原諒你,永不。」
眼內迅速凝起霧氣,她側首,他的唇在她嘴角擦過。
「我也從來沒想過你能原諒我。」她說。
「可不是嗎?你從來不想……知不知道就因為你不想,什麼都不做,一切才會發展到今天?」
努力驅散眼裡的薄霧,她輕輕笑了笑,「那你想我怎麼做?你說,只要我能做得到,不管怎麼樣我都答應你。」他便是想要她的命都沒關係,她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迹。
「真的?」
「是。」
他解她的襯衣扣子,「那就先把你自己給我。」
她無措,抓緊他的手,「不包括這個。」
「不包括?溫暖,除了你自己你還能用什麼來還我?」
她抬起水眸,「我不打算還你,我欠你的根本還不了,所以這一世里不打算還了。」
他凝視她良久,「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賴了?」
忽然想起朱臨路說的周芷若和張無忌,她脫口而出,「不如我答應你三件事,好不好?」
「玩什麼把戲。」他不以為然,卻見她神色認真,只得無奈順從,撇唇嗤笑,「好吧,那麼第一件,我再次和你強調,絕不能和潘維寧來往,別問為什麼,只要按我的話去做。」
「好。」
「第二件,去和朱臨路分手。」
她啞了啞口,懊惱道:「你不能這樣。」
「我能。」
他強硬的口氣將她惹出了一絲脾氣,「那你是不是也會和薄一心分手?」
唇線一彎,他笑得極詭魅,「是你欠我,我有欠你嗎?」
她堅持,「別的都可以答應你,這點不行。」
「我警告你別再為了任何人尤其是他和我不歡而散。」
「南弦!」
他不為所動地看看錶,「他們應該快結束了,我送你回去拿車子。」
「走吧。」她長舒口氣。
他卻忽然將她按定在原地,在她的猝不及防中吻將下來,有些迫切還有些狂熱,長久,將她緊緊抱在懷內,他輕聲低喃,「想我嗎?」
額頭抵著他的心口,她想說,每一天,十年來每一天都在思念,然而肺腑內酸意泛濫,滿盈得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丁小岱照舊半個身子趴在溫暖的桌面。
「溫姐姐!你昨天晚上怎麼沒來?還把手機關了!」
溫暖白她一眼,「我去了,只是在門口見到不想見的人,所以沒進去,這次你死定了。」
「不關我事的!我也不知道占老大和那個女人會來!我到之後聽到高經理在講電話,好像告訴誰我們的位置,我還以為他有別的朋友要來,根本沒想到會是神出鬼沒的占老大,報紙不是說他們在巴黎嗎?誰想到已經回來了嘛!」
「不管,你給我好好打完這沓文件,再過一百年也別想下去見管惕。」
「一百年?!我不活了,你掐死我吧!」丁小岱大聲呻吟,忽然聽到電梯聲響,一轉頭看見管惕,她即時暗笑著和溫暖咬耳朵,「哈哈哈,你人算不如天算,就連老天都不齒你的行為而被我的痴情打動。」
溫暖掩嘴,對管惕揚聲道:「你以前見過花痴嗎?」
丁小岱即時嚇傻,手在桌子底下死命掐她的腿。
管惕嘿嘿一笑,「小溫妹妹,誰是花痴?」
溫暖指指丁小岱,「她——哎喲——花痴佔總。」暗暗揉了揉大腿,小妮子下手還真狠。
丁小岱漲紅了臉,訕訕地對上管惕玩味的目光,「溫姐姐開我玩笑的,我才沒有花痴占老大。」
溫暖介面,「啊哈,不是佔總那就是別人啰?難道——唔,唔唔——」一隻手緊緊掩著她的嘴不再讓她說話。
管惕身子一低,挨著丁小岱一起趴在桌面,大眼對上溫暖的大眼,「小溫妹妹,坦白講我覺得你比較花痴佔美男哦。」
溫暖瞪圓了眼。
管惕朝她的手提努努嘴,「屏保密碼一三九九,小溫妹妹想和誰一生久久?」
丁小岱好奇地問:「什麼一生久久?」
管惕拿文件拍拍她的腦袋,「佔美男的生日是一月三號,你家溫姐姐的生日是九月九號,你說還有什麼一生久久?」
溫暖倏然臉紅,馬上起身離座,冷哼出聲,「有本事管惕你搬到六十六樓來辦公,我看你能保她幾回。」
「哇!哇哇哇!」丁小岱趕緊端起資料追過去,一邊回頭對笑著跟上來的管惕做鬼臉,一邊叫道:「好姐姐!你別遷怒啊,不關我事呢!哈哈哈,花痴無罪!小妹無辜!喔耶!」
坐在沙發里的佔南弦和高訪在溫暖推開門的那一霎聽到了丁小岱的叫聲,高訪笑起來,「什麼無罪無辜的?」
丁小岱把文件放下,吐了吐舌頭,「沒什麼。對了,高經理,你以後會和誰一生久久?」
管惕撲哧一笑,溫暖一張清顏全部嫣紅,含羞帶恨地瞪著丁小岱。
佔南弦微微別開臉,長睫輕顫。
只有高訪明白不過來,「什麼一生——」
「好了,開會吧。」佔南弦打斷他,眸光掠過溫暖時唇邊忍不住又現淺莞,他從桌面拿起一份文件,「昨天晚上大華電信的楊文中約我吃飯,大華計劃在下半年進行業務系統改造,這個工程對他們很重要,楊文中的意思是希望我們參與進去。」
高訪奇道:「這個案子大華在年初就已經報批備案,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遲遲沒有提進日程,業內都知道大華電信是代中關係很鐵的老客戶,我本來以為代中會是他們內定的合作人,所以也沒去跟這個案子,為什麼現在楊文中會來找我們?」
「不管他出於什麼原因,既然主動找上來,我沒有理由不進場分一杯羹。」見溫暖始終低著頭,頓了頓,他問,「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她猶豫一下,終於還是說了出口,「一定要針對代中嗎?」
他唇邊的莞爾悄然隱去,「你第一天進淺宇?」
「我只是覺得這不是做生意的正當手法。」
他淡聲道:「別這麼輕易下你的定論,正當與否看的不是過程而是結果。你如果覺得不方便,可以不參與這個案子。」
高訪和管惕面面相覷。
溫暖把手中的文件放回桌面,「好的,我本來經驗也不足。」
在她站起前佔南弦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定睛看了她十秒,他原本冷沉的語調變得異樣輕柔,「你想清楚了?」
她低頭看向他,好一會兒,聲線平靜,「這段時間我們已經搶了代中不少生意,就算你對他們有什麼不滿,也應該可以消氣了,又何必一定要趕盡殺絕?」
他冷嗤一聲,「就憑你這句話,我保證代中會死無全屍。」
潛藏了千年的情緒終於被他的強硬從黑暗的最底處勾出一絲几絲來,她想收回手,然而細微的掙扎始終被他鉗緊的手掌所消弭,她抿唇,凝聲道:「你放開我。」
那一點硬碰硬的抵觸卻將他的脾氣真正惹了起來,手腕無情地一甩,她即時跌躺在沙發里,他倏然壓下身來,全然不顧房內瞬間的安靜,在場人事都成了無關緊要的背景,冰冷眸光如出鞘冰刃,森寒地擒著她雙眼,「我昨天才和你說過什麼?這麼快你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她以手死死抵著他的胸膛,無處著力的腰腹和長腿卻躲不過他矯岸壓緊的身軀,原本便微弱的抗拒終究轉成了羞臊和沮喪,「你快起來!」
眼底盡收她的無措,兩簇冰凌一樣的寒眸半晌之後才稍稍化淡。
他起身的同時執著她的腕將她也牽了起來,若無其事地對作聲不得的高訪和管惕勾了勾唇,「不好意思,請給我們幾分鐘。」
尷尬異常的兩個人快速退出火拚現場,把門緊緊關上。
佔南弦走回辦公桌后,眸光含譏帶誚,「我想有件事還是告訴你的好。」
「你說。」
「有人見到朱臨路在澳門和一個女孩子出雙入對。」
她笑了笑,「他的女朋友一向很多。」
「這個可能不太一樣。」
她合上眼,輕輕呼了口氣,睜開來,不再迴避他,「謝謝你,我知道了。」
他唇一勾,「不客氣。」
「我也有件事想告訴你。」
「哦?」他沒什麼興緻地應了聲,低頭打開公文。
「如果你沒意見的話,我想提出辭呈。」
才剛打開的公文被緩緩合上,推到一邊,他抬首迎上她沉寂無波的視線,「關於大華的案子,我本來還打算留半碗羹給代中,既然你辭職,倒方便了我,僧面、佛面都不用看了。」
她微笑,「那我先提前祝佔總馬到功成,淺宇生意蒸蒸日上。」
他也笑,「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大華的這次系統改造包括硬體設備更新,由於楊文中和溫柔有點私交,所以他們原定全部硬體向新加坡一家全球銷量第五的公司採購——那家新加坡公司和溫柔有點淵源,不過同樣的配置其實我可以和No.1合作拿到更好的折扣供應給他們,所以還拜託你和溫柔說一聲,這次我要抱歉了。」
溫暖驚異地咬了咬唇,禁不住薄有恨意,性子卻十分倔強,「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把話帶到。」
說完便想轉身,卻見一道藍光疾閃,她驚在原地,驟然間無數紙張在空中飛舞,那本被佔南弦擲來的硬皮藍色文件夾在她肩外一尺處跌落地面,發出砰的一聲響。
兩個人隔著飄悠悠的紙張含怨而視。
他率先開了口,語鋒比先前更冰冷也更輕柔,「代中我是毀定了,至於你,自求多福。」
白紙還沒落到地面,她已一聲不發地轉身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