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拒見·反追(1)
第38章拒見·反追(1)
可惜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從頭開始,
譬如她,
就無人肯給她重來的機會
在淺宇的多重施壓下,尤其益眾股價異動讓潘家大駭,一查,發現拋售他們股票的各大基金手中仍持有的益眾流通股總額高得超人意料,如果這些股票繼續被大量拋售,後果會不堪設想。
事態緊急,潘家當機立斷馬上召開家族會議,潘維安自動請纓去與佔南弦磋商,帶回來的結果是,佔南弦的態度非常強硬,什麼條件都不接受,只要求潘家必須把潘維寧除名。
關係極其複雜兼心裡各有盤算的潘家人,很快就以超過半數的同意通過決議,決定由潘父出面登報公開和庶出的潘維寧斷絕父子關係,把潘維寧趕出家門,有生之年不得重回潘家大宅。
得勢的潘維安又趁機提議,不如把原來給代中的案子還給淺宇去做,並適當給對方多一點利潤,以使益眾和淺宇的緊張關係得到真正緩和,讓佔南弦熄下余火,這個建議幾乎得到所有潘家人的贊同。
然後潘維安在操作合同時,暗中把代中給益眾的賠款分散做進各項採購里,變相地把錢轉移給了淺宇。
至此,佔南弦和潘維安的暗箱交易全部達成。
當潘維安好奇地問及潘維寧和薄一心的照片是誰提供給報紙的時,佔南弦淡笑不語。
至於禍不單行的代中,在賠款之後更是資金短缺,信譽破滅、股價暴跌、霉事纏身、生意稀少、周轉不靈加上不少機敏的高階另謀出路,內部還傳言為了縮減開支要小規模裁人,簡直是敗如破竹,大勢已去。
而佔南弦更在和益眾簽好協議的翌日,公開宣布收購代中。
形勢比人強,消息一放出去,還沒等高訪逐一聯繫,那些手裡握有代中不能在流通市場出售的股權份額的董事已急不可待地上門,就連代中的親族皇戚們也蠢蠢欲動,都想趕早一步向淺宇賣個儘可能好的價錢。
溫暖放下手中的報紙,看著版面上佔南弦的側影,有些怔然。
這些日子以來,無論她什麼時候撥打他的手機,都是一個溫柔的女聲,「您撥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打到他辦公室,直線永遠沒人接,打給他的秘書,張端妍總是禮貌地和她說他出差了,打給丁小岱,誰知道她調到技術部跟了管惕,職員卡換過之後已經不能再上六十六樓。
溫暖看著自己的手機,沉思了下,她撥給高訪。
響過三聲後有人接通,「溫暖?」
「高訪,打攪你了,請問——南弦在哪?」
「他出差去了。」
「你能不能聯絡上他?」
高訪遲疑了下。
溫暖的心終於微微一沉,勉強笑笑,「不方便?」
「其實——」
「他不想接我的電話,是嗎?」
高訪沉默,讓他說什麼好?
溫暖輕聲道:「我明白了,謝謝。」
掛了電話后她躺在沙發上,怎麼也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忽然之間,毫無端倪地,她已經成了佔南弦的拒絕來往戶。
她抄起車匙出去。
二十分鐘後到達淺宇地下二層,把車停好她去按他的專用電梯,按鍵上方的小屏幕要求輸入密碼,她摁入〇九〇九,液晶屏閃了閃,打出一行字,「密碼錯誤,請重新輸入。」
她怔住,重新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再輸進去,確認沒有錯。
液晶屏再閃了閃,「密碼錯誤,請重新輸入。警告,如再出錯將通知保全中心。」
退後兩步,她深深呼吸,密碼被改了。
她望向冰冷鏡面中的自己,那鏡影的最上方是攝像監視器,如果此時總裁辦公室里有人,那麼她的影像早被投在牆面的白幕上,系統會自動發聲請示端坐在辦公桌后的主人,是否打開電梯讓人上去。
朱臨路一直說她蠢,也許,她剛才的蠢樣已經落在了別人眼裡。
她再度撥通高訪電話,「請他抽空見一下我,只需要三分鐘。」
他不能這麼殘忍,如果真的只是一場遊戲,也請給她一個明確的結局。
「南弦真的不在公司,他有很重要的事去美國了。」
「那麼請給我他的聯絡電話。」
高訪沉吟,似乎在斟酌該如何用語。
「高訪,如果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他的意思,我會感激不盡。」
「你等我一下。」
兩分鐘后高訪來到樓下,遞給她一個小盒子,「南弦走之前交代我,要是你來找他,就把這個給你。」
溫暖打開盒子,紫絨上是一根精緻的鉑金項鏈,那枚她還給他的田黃石印章串在鏈子當中成了吊墜,石身已被雕成精巧玲瓏的弦月樣,中間還鑲嵌有她說不出名字的青藍色寶石,隱隱閃著流光。
她笑了笑,「他什麼意思?送給我的紀念品嗎?」
她的反應之快令高訪驚訝,「是,他說給你留作紀念。」
「就這樣?」沒別的話了?
「他和一心——」高訪輕呼口氣,「他們會在兩個月後舉行婚禮。」
手中的鏈子應聲落地,溫暖僵在當場。
婚禮?他和薄一心的婚禮?兩個月後舉行?
這就是為什麼——那夜他會說那麼怪的話?他要求她承諾為他守身,就是因為他打算去和別人結婚?在她那樣對他剖心掏肺之後?他準備就這樣一腳踹開她去和薄一心結婚?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微笑,彎身撿起地上的鏈子,轉身離去。
佔南弦和薄一心的婚禮,會在兩個月後舉行。
不知道把這個消息賣給娛記,她可以得到多少報酬?
佔南弦和薄一心的婚禮……他要結婚,他要和薄一心結婚。
結婚?哈哈哈,結婚!要恭喜他了,結婚。
她撥通朱臨路的電話,「你在哪?現在能不能來我家?」
「暖暖?怎麼了?」
她輕輕一笑,「沒什麼,就是想找個人陪我一下。」
「發生什麼事了?你現在在哪裡?」
「回家路——」
眼前車影一晃,她猛踩剎車,吱聲厲響后對面的車子停在路邊,車主推門而下,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你瘋了?!」
朱臨路緊張地問:「暖暖,什麼事?!」
她掛掉電話,一手把方向盤,一手擱在車窗,微探身子出去,站在車前方的男子長著一張俊臉,濃眉大眼神采奕奕,體魄挺拔強健十分帥氣,她笑顏如嫣,「給你三秒鐘走開。」
他明顯一愣,馬上怒容滿面,指著她喝道:「你下來!」
她收回腦袋,腳踩油門,三、二、一,車子疾飆過去。
「啊——死瘋婆子!下回別讓我再見到你!」
叫罵聲被撇得越來越遠。
居然沒有撞到,真是讓人遺憾,下一次她找佔南弦來試試。
手機在響,她看也不看,連連衝過紅燈。
當朱臨路臉色發白地衝上溫暖的住處時,發現門大開著,她躺在沙發里,睜眼看著白色的天花板,像一具失去精魂的長發娃娃,就連有人進來也獃滯地毫無反應。
雖然神色不對,起碼她人安安全全在這裡,他鬆了口氣,蹲在她面前,搔搔她的腦袋,「怎麼了?」
她搖頭,翻身朝里蜷成一團。
茶几上有一個沒拆開的大信封,朱臨路拿起看了看,是某所私家醫院快遞過來,他關心地問,「你生病了?」
「沒有,早些時候半夜裡心口痛醒,南……弦讓我去看醫生,一直拖著沒去,最近有空,所以去做了個全身檢查。」
他將她的人扳過來,「那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這麼不開心?」
她也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輕聲道,「他避開我。」
朱臨路不出聲。
「高訪說……他兩個月後結婚,和薄一心……」
「暖暖。」朱臨路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後他抹了把臉,道:「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當年我沒把你的履歷寄給淺宇,我抽起了那一份沒寄出去。」
溫暖只覺腦袋一陣眩暈,她強迫自己慢慢坐起身。
「這就是你一直反對我接近他的原因?」
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局?
佔南弦從開始就設了一個局?只等著她心甘情願、一步一步地踏進去?她用雙手按著太陽穴,很暈,面前的茶几和人影如同相機調了四十五度天旋地轉,想站也站不起,失重的身體軟綿倒在沙發里。
「暖暖!」
她在黑暗中勉力撐開眼皮,「給我一杯水。」
他匆忙倒來,滾燙的玻璃杯暖著冰冷手心,她慢慢喝下去。
被震碎的思維逐漸連了起來,串成清晰的線。
首先是兩年前,她畢業時投給別家公司的履歷不知為何出現在了淺宇,遲碧卡約她面試是有人刻意的安排,目的是為了讓她獲得這份工作。
然後,不久前佔南弦的前任秘書楊影離職,按規定升任者必須在淺宇服務超過三年,工作成績比她優秀的杜心同和張端妍都被刷了下來,獨她以短淺的兩年職資被破格提升。
電梯密碼,他在附樓住所里的CD,他在洛陽道的房子和設施,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所做的每一件事,包括薄一心一而再在她面前的出現,全都是——只是一個博大精深的局?
就因為當年他曾經發過誓,要讓她自己心甘情願回到他身邊?自始至終,他對她所做的一切不是出於余情未泯,而是,而真的僅僅只是——為了實現他當初的誓言?
從兩年前她進淺宇時就開始布局,他要把她當初曾加於他的痛苦如數還回,讓她也領受一趟那種被深愛的人無端拋棄的痛苦和絕望?他對她就像對待冷氏、代中、益眾和大華的生意一樣?一環扣一環的連環計只不過是為達目的?她——只是一項他需要完美實現當年目標的案子?
溫暖合上眼,用力搖頭,不,「臨路,我不相信。」
朱臨路不可置信地瞪著她,「你說什麼?!」
「臨路,你不明白,不應該是這樣的。」
全世界都可能會傷害他,但絕不應該包括佔南弦。
沒有人曾比他更寵她,那時她少一根頭髮他都會自責半天。
「我——」朱臨路中止自己的暴喝,煩躁地耙耙頭髮,女人怎麼都這副德性!蠢起來全世界找不到葯醫!
「暖暖,當我求你,別做夢了好不好?到底我不明白還是你不明白?我以在女人堆里打滾超過半輩子的經驗告訴你,當一個男人真心愛上一個女人,絕對不會是佔南弦對你那種遊刃有餘的表現!你是眼睛瞎了才看不出來?他不但自己始終收放自如,對你的情緒更是拿捏得恰到好處,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她深深呼吸,無法反駁他說的都是該死的事實,「什麼呢?」
「這意味著他在泡你,僅僅只是泡而已!他在泡一個他感興趣的女人,但並不打算真正投入,在我們這些公子哥兒的圈子裡,通常這種情形的結果都是,泡到手后玩膩了遲早拜拜,也許可能會收起來做一段時間的情人,但絕不會把這種人考慮做妻子的人選。」
手中的水從杯里晃出潑落地面,她全身發抖。
「你怎麼了?為什麼臉色這麼白?!」
她將臉伏下埋入膝頭,本來已抱定主意不管朱臨路說得再有理有據,她都要等一個佔南弦親口承認的答案,但,胸腔內最軟的肋骨被他無心的說話如薄刃劃過,完全無備之下斷成兩截。
心口好痛,好痛,像被強力撕扯,難受得無法抵擋。
她用手撫上,不覺碰到一抹冰涼,掛在胸前的田黃石此刻就像利刃一樣,剖開了記憶提醒著過去的種種。
「暖暖?!」朱臨路輕拍她的肩。
「讓我靜一靜。」
讓她好好想一想,他曾經給過她多少暗示?他叫過她離他遠一點,以前不明白他那種無來由的憫憐眼神,原來……是因如此?隨時隨地……從一開始他就無懈可擊地演繹了這一點?
她,溫暖,只是一個他隨時隨地都可以擁有的女人,僅此而已?
朱臨路嘆氣,「任何一個男人這輩子都不會忘記自己的初戀情人,但這僅僅只是天性使然,就算他真的對你還有一點殘留的余情,也並不代表什麼特別的意思,他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很可能只是為了緬懷自己的過去,你告訴我,這麼久以來你什麼時候曾聽他說過會離開薄一心?」
「你的意思是……」
「他現在純粹只是難以啟齒和你說聲到此為止。」
「所以才選擇避而不見?」希望她自己知難而退?
「我相信是這樣。」
她蜷成團縮回沙發里,一切似乎已接近水落石出。
只是除了有一點她想不通,她已如他所願,把自己的心捧出去任他宰割——卻為什麼,他還開口向她要一個此生不能再有別人的承諾?為什麼他還要這樣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