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關心他么,他...不需要
沈江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心中猛地一暖,她可以見阿娘和小妹了,她眼睛里被淚跡充盈,她抬眼去看宋煜,宋煜已經低身進了馬車,冷漠的坐在馬車椅上。
雖然這是自己用身體換來的,但他完全可以不答應,所以她在這時是感激他的,他並沒有絕情到令人絕望,她下意識道:「嗯,謝謝。」
宋煜對她始終冷冷的不大回應,許久淡淡道:「不必言謝,嫖資罷了。」
沈江姩靜靜感受著心臟被剜絞,哦,原來是嫖資啊,不然呢,自己在期待什麼。
說完,沈江姩望向遠在大院南邊的死牢門處的重重官兵和獄卒,又道:「他們會讓我進去死牢嗎,可以麻煩你託人帶個話給他們嗎?」
宋煜自腰間取出一塊腰牌,自馬車內撂出來,「拿這腰牌去,不必傳什麼話。」
沈江姩將仍然留有他餘溫的腰牌握在手裡,夜色里大約看見是一塊青蟒盤亘的玉石。
謝錦緊張道:「爺,您怎生將......」
宋煜抬手將謝錦的話打斷。
謝錦憎惡的瞪視著沈江姩。
沈江姩攥著腰牌仍然不動,定定的望著宋煜,不可否認,宋煜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對他有種依靠的慾望,看不見他便沒了安全感。
宋煜又看一眼她埋在雪地已然凍紅的赤腳,「還不走?戳在這裡礙眼幹什麼?」
沈江姩硬著頭皮說,「我爹的事...」
「忙過了這二日,」宋煜凝著她的眉宇,腦海里有她白皙筆直的小腿,以及動情時她那克制的嚶嚀,「孤王聯繫你。」
沈江姩聞言,鬆了口氣,沒有繼續惹他厭煩,只小聲說,「長期吃鎮痛葯傷胃...」
宋煜修長的手指微微捲起,當年她叫人打斷他腿的時候,沒想過他需要長期服用鎮痛葯治療腿部舊疾么,如今倒假惺惺關心他的胃,宋煜抬手用掌風垂下了馬車簾。
沈江姩苦澀的牽唇,便折身回到卧房,緊忙把屋門關上阻隔了冷風,門框子發出一聲微微悶響。
宋煜透過車帘子縫隙從沈江姩纖細背影收回視線。
謝錦怒道,「求爺救他父親的時候便裝的可憐兮兮,好像當今世上就她最可憐,爺答允了她可以見她妹和她娘,她得逞了便頭也不回的回屋,居然還把門碰上!過分,她應該跪下對爺磕響頭感激涕零才是。」
宋煜不言,抱胸坐在車內,閉目養神。
謝錦吩咐車夫啟程回府,見爺沉默不語,便又道:「爺如何將那麼緊要的令牌給了周夫人?爺難道忘了當年爺在冷宮受苦,那女人是如何風光大嫁不顧爺的死活的!今日爺居然對她發慈悲。這就是拿肉包子喂狗,餵飽了她,保不齊反咬您一口!」
宋煜將眉心擰起,睇向謝錦,「被她拋棄的是你嗎?」
謝錦猛地一凜,「是您啊。」
「是了。那麼這事你便別管了。孤王心裡有數。」宋煜冷冷道,長期吃鎮痛葯傷胃,她在關心他么...落魄時她七年杳無音訊,如今東山再起,她來關心他了,遲來的情深比草......
謝錦大抵熱臉貼冷臀,一貼一個不吱聲,爺不止敵我不分,還多少有點不辨忠奸了,他這麼碎嘴子還不是怕爺再被那壞女人欺騙感情么,或許爺是打算好吃好喝、準備暖爐、準備換洗衣物的溫柔相待,是要那女人後悔死??行行行,猜不透,他不管了。
宋煜問,「謝錦,你為什麼不勸了?」
「?」
謝錦剛打定主意不管他,爺他倒迷途知返想聽勸了,謝錦都感動了。
「爺,不是屬下多嘴...周夫人她這次就是利用您達到為她母族脫難的目的,爺可莫因為她三兩句假意關心就重蹈覆轍去摻和她家破事,這幾年您在冷宮受苦,她可在周府舒舒服服當了七年周夫人,要屬下說,直接砍了她全家省心...」
宋煜說,「孤不是說了心裡有數。你啰嗦什麼。」
啊這,謝錦呆住,到底是讓不讓勸么,當差可太難了。
「孤命你找的多年前構陷孤王血脈不純的那宮人,可找到了?」宋煜懶洋洋托著下頜看著街景。
謝錦言道:「還沒有。屬下正在加緊尋找了。」
宋煜抿了抿唇,「你看,你每天正事不幹,抓人不積極,只關心孤王的私生活。本末倒置。」
謝錦有種英年早逝之感在從胸腔衝上項頂,再從項頂沖向胸腔,衝來衝去,如此往複,綿綿不絕,「...屬下知道錯了。┭┮﹏┭┮」
***
沈江姩回屋后縮在褥子里搓了搓凍僵的身子,稍微等身體上的寒意稍減,便去浴間穿上自己的衣物,褻褲穿了幾日,她沐浴過不想再穿,便隨隨將褻褲揉作一團塞進衣袖裡打算拿回家洗,便出了浴間。
她將宋煜的床鋪疊整齊,又將被被弄皺的床單鋪整齊,便將給母親和幺妹帶的衣服背在肩頭,隨手將小窗關起,而後出了毓慶閣。
不經意間,被她揉在袖間的她穿過的褻褲遺落在床畔地面。
沈江姩疾步走到死牢門前。
獄卒立時將手中泛著寒光的兵刃伸出,擋住沈江姩的去路,「死牢重地,非請勿入。」
沈江姩從衣襟里取出宋煜的腰牌,「官爺,是殿下許可了的,殿下准我探監。」
那看守死牢門處的十數獄卒,望見腰牌,臉上神色大變,立刻跪倒在地,打頭那人道:「周夫人請,小的不知殿下授意,方才多有得罪。」
「官爺請起。」沈江姩知悉這些人跪的是她手中腰牌,更覺得這腰牌不一般,她待獄卒開了門,便進得死牢。
一名獄卒領著她在陰暗的死牢里行走,一路上走過不少牢室,鼻息間有股子血腥和霉味。
沈江姩眼睛借著獄卒手裡昏黃的燈籠四下看,牢室里關著各色重刑犯,往裡處走得片刻,漸漸的可見到沈家人了。
先是看見大叔一家在牢室里擠在一處,面如死灰,眼睛半閉不閉,不知睡著沒有,突然一名披頭散髮的女人朝著沈江姩衝過來,手從牢室木欄空隙往沈江姩抓來,「姩姩,為什麼我們都入獄了,你卻獨善其身?!你嫁出去了便和你的黑心丈夫反咬你母族,你好狠的心!你出嫁時,我可給你隨了大禮啊!」
靜謐的夜裡,女人凄厲的叫聲顯得令人毛骨悚然。
沈江姩定睛一看,將女人認了出來,原是大嬸嬸劉氏。
獄卒用劍柄用力拍在大嬸嬸伸出來的手臂,厲聲道:「嚷嚷什麼,第一個砍你。老實縮著去。」
大嬸嬸手臂吃痛,死死抓住木欄,瞪視著沈江姩,「周夫人,你母族滿門在獄中受盡折磨,你在周家做闊夫人可還舒坦?你是怎麼和你丈夫關起門來合計大義滅親死刑連坐你滿門的?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