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光點火不滅火...
謝錦終於得見幾個時辰不見蹤影的殿下,還是爺叫隨身暗衛去告訴他,叫他通知邱側妃今夜爺有應酬會遲歸或者晚歸,應酬太晚大概率就不回府睡覺了,他才得知爺在七老爺這裡應酬呢。
爺很少有夜不歸宿的習慣,身份特殊,外頭到底不比東宮安全,加上他潔身自好不流連女色,所以極少在酒場耽擱。
不知今夜應酬什麼人,竟不能歸府,需要在外過夜,連回府睡覺都不回了。
他也錯愕爺他素來好記性,今日竟破例忘記約了高官見面了。
「殿下原今日傍晚戌時答應了見一見蘇大人的兒子,蘇大人自傍晚便帶著兒子在東宮等了,等了幾個時辰,殿下沒有叫他們離開,他們也不敢擅自離開呢。屬下便將人領來了。您看是否讓他們先回去,改日再約時間?」
宋煜在內廳大椅上坐了下來,靠在椅背,長腿微敞地坐在那裡,「就今日吧。蘇大人約了孤王幾回了,一直忙沒時間見。什麼事,直說吧,天晚人都乏了。」
尤其他自己,本來比較冷清的性子,卻和周夫人耳鬢廝磨、吞吞吐吐一晚上,就像談情說愛似的還挺上心,最後卻心裡空空,是一點脾氣也沒有了,乏得厲害。成親七八年了她,那麼藏著捂著跟沒經過事情的處子似的。
蘇清廣往兒子衣袖拽了下,說:「磕頭叫人。」
那蘇桐也機靈,撲通一聲跪下,將額頭磕出聲響來,倒很會溜須拍馬:「爺,蘇桐給您請安,願您福壽安康,永享盛世,華章日新,事業有成。」
「你兒子得有十六七歲了吧。瞧著挺機靈。孤借你吉言,誰不希望事業有成呢。也祝你父子事業有成。」
宋煜笑了,蘇青廣他兒子比他大外甥女嘴甜的多。
他大外甥女那張嘴可太會氣人了。
方才蘇家外甥女說什麼來著,是了,她說不救她爹別想得到她,今上不至於考慮重審沈父一事考慮一年半載的,他認為得到不得到這事她說了不算,大抵還在他的掌控之內,他用什麼擔保的沈家,他最清楚。
他逐漸恍惚了,當時約定他是否說錯了,他究竟當時是說將孤服侍舒服了,考慮幫助她父親,還是讓她將孤折磨死了,考慮幫助她父親?
她...可一點沒在討好他,並且她是卯足了勁兒努力地在折磨他,就今夜這中途反悔的事,除了她沒別人幹得出來,不愧是沈大小姐刁蠻的作風。
她甚至對他很壞。可她在床上摸他膝蓋時,又對他太溫柔了,她把他那段有裂痕的骨頭細細地撫摸過,摸得他曾經在冷宮受的很多委屈都不覺得委屈了。
蘇青廣見太子對自己的兒子並不反感,心下吁了口氣,因為妹妹蘇清言的夫家沈胤祥一家子滿門待斬,他一直擔心影響自己這邊的仕途和兒子的將來,很怕太子不願意見他和他兒子,這時太子態度還算謙和,倒也放了幾分心。姩姩二次來投奔,他都沒有見的。
有些嫌是需要避一避的,有些親當斷則斷,這叫智者懂得斷舍離。
蘇青廣躬身往前,躬在太子身邊,言道:「蘇桐五歲熟讀四書五經,十二歲騎馬射箭百步穿楊,如今十六七正準備考科舉,他自己說在蘇府服侍下官等同於虛度光陰,若有幸進東宮幫爺掃掃地,端茶遞水也是他的造化呀。」
宋煜明白蘇青廣是希望他收下蘇桐做自己府上門客,是來投誠來的,當下里只說,「這麼好的孩子,幫孤掃地,端茶遞水不可惜么?」
蘇青廣忙將身子躬的更低,「您折煞下官了。只有他不配的道理。哪裡會可惜。」
宋煜一時沒有說話,只是耳邊迴響起沈江姩前幾日的話來。
-我原四下里求人,都沒有人肯幫我,我舅父舅母也不幫我,我夫婿也不幫我。只有你肯幫助我,我真的相信你的。你為什麼騙我呢。-
他沒有騙她。從沒有。從他自宋曦文手裡奪過監斬權,再到他安排人攻克刑部那個審訊沈父的官差,再到官差鬆口當天他去他恨之入骨的今上的寢宮求見,他沒騙過她,沈家被抄這七八天,他沒耽擱什麼。
所以,她方才是在害怕他,這麼久一直試探他卻不交出自己,是不敢信任被她拋棄過的他么,始終覺得他是來報復她的。
他也分辨不清自己心意,在這事上糊塗,時而恨著,時而念著,時而想得到了丟棄,時而想長久擁有。
他只是沒有十成十把握前,不給她希望,以免事情不成帶去更大失望。叫她以為他隻手遮天能幫卻不幫,好過於叫她知道他上面有今上壓他一頭,他也有難處,她需要希望,而不需要提心弔膽。
宋煜不出聲,蘇青廣戰戰兢兢等在這裡,心裡七上八下。
沈江姩將東西收拾好,背上自己來時的那個裝有她珍愛的銀針的小藥箱,宋煜給她買的靴她也穿著,她並沒有打算把靴還給他,反正她已經給他留下貪財的印象,也不必裝模做樣表現出不稀罕這靴的清高樣子,何況她很珍惜。
她原來真的滿腔熱血來彌補宋煜給他膝蓋施針的,結果她卻又憑實力惹宋煜討厭了。
她因為得到宋煜給的溫暖而主動抱了人家,然後又反悔得使人家難堪,真的好糗好尷尬,她在他面前很有些抬不起頭來,都不知如何面對他。
她突然覺得還是面對自己家的外室還輕鬆單純些。
他叫她收拾好就出來,她擔心打擾他和人談事情,於是便打算收拾好后速速離開,就背著藥箱從卧室出來了,出來后便立在門邊,攥著裙擺去外廳拿眼睛找宋煜。
剛步至外廳,便看見宋煜坐在大椅上,他眼底神情比剛才在床上時清白了不少,在床上他像要把她拆了。
宋煜也朝她望過來,沈江姩耳尖發熱,很有些不好意思目光接觸,她也鬧不清楚到底和他清白不清白了,但他說十七年恩怨斷乾淨了,清白不清白也不是重點了。
宋煜輕輕抿唇,目光在她腳上穿的他買的靴看了眼,便移開了視線。不是看不上么?還穿著幹什麼。吊他胃口就這麼好玩,就不能緩一緩再吊,光點火不滅火...
謝錦錯愕得將嘴巴張成一顆雞蛋那麼大,所以少主他不回府睡覺是打算和周夫人過夜嗎,這房間是真開起來了?!
這...是義無反顧在離經叛道的路上越走越遠了,他真的沒想到爺他做得出破壞人家夫妻感情,破壞人家家庭的事情,不都勸和不勸離么...
沈江姩把躬在宋煜身邊以及跪在宋煜腳邊的人認了出來,躬身立著的是她兩度上門求見而不得看見的舅父,一個是她舅父的大兒子蘇桐,舅父舉家不是得了痢疾又感染了風寒么,從蘇府上來這上京食府幾十里,帶著病還挺能出遠門的,哎。
回想起自己兩度投奔無果的辛酸,一次為爹一次借錢,回想起自己跪在舅父府門外那高高的門檻上的窘迫,沈江姩登時覺得很有些窒息,明白過來舅父是來見太子為蘇桐謀將來的,也清楚自己是洪水猛獸人人避之,便只想儘快離開,不去自找不快。
「民婦收拾好了。少主既然有事忙,民婦便先過去了。」沈江姩輕聲對宋煜說著,念及等待她的只是江邊客棧一間冷硬的客房,便幽幽吐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