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億）個小心思
這架鳳輦真的很大，足足有一間屋子大小。
還可以用屏風間隔出兩個相對獨立的空間。
沈嫿呆在外面一間，方便出入，也可以用來召見管事、宮人們。
靠里的一間，擺放著一張矮榻，王嬤嬤坐在上面，或是休息，或是和小宮女一起做些針線活兒。
官道上兩條深深的車轍印，木質的車輪行進起來，一邊發出骨碌碌的響聲，一邊輕輕搖晃，偶爾遇到道路不平整，還會有顛簸。
沒辦法，沒有橡膠輪胎，沒有防震彈簧，乘坐體驗就是不太好。
朱大廚、高盛登上了鳳輦，站在外間，躬身聽候差遣。
沈嫿見他們有些拘謹，便笑著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就是想到了一種極好的吃食，想讓朱大廚做一做。」
朱大廚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
他就是個廚子，殿下召他過來，自然是跟做飯有關的事兒。
「什麼吃食？若是殿下方便，只管吩咐！」
朱大廚白胖的臉上帶著和煦的笑。
三十多歲的他，看著頗有點兒彌勒佛的模樣。
看著，就很憨厚，不似心機重、投機耍滑的小人。
不過，到底是在宮裡當差二三十年，該有的謹慎，朱大廚都有。
做菜容易，但菜譜難得。
在古代，都是講究師承的。
想要學習被人的秘方，那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偷師什麼的，可是非常不道德的行為。
更不用說，對方還是尊貴的小公主，是他剛剛投奔的主子。
朱大廚更不敢輕慢。
「方便！非常方便！」
沈嫿說著，就從一旁的小几上，拿過一張紙。
紙上寫了幾行字，墨跡剛剛晾乾。
她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將紙伸到了面前。
高盛機靈，趕忙湊到沈嫿近前，雙手高高舉起，將紙接了過來。
他的眼睛始終低垂著，連個餘光都沒有偷瞄。
他轉身將紙送到了朱大廚身邊，「阿爺，給！」
朱大廚見狀，也不好推辭。
躬身行了一禮，才恭敬地接了過來。
朱大廚雖然是太監，但進宮多年，也學了一些字。
菜譜什麼的，他還是看得懂的。
「……這是？炒菜之法？」
鐵鍋豬油，大火爆炒。
不同於煎炸煮蒸等當下通用的烹飪方法，而是一種近乎全新的。
為什麼說近乎？
因為傳統的烹飪方式里就有煎和炸，這些也都是用油脂來烹飪食材。
只是沈嫿寫出來的食譜上，更詳細、更專業。
用什麼鍋，用何種油，什麼火候，怎樣翻炒，何時出鍋……
每樣步驟都有介紹。
還有那道名為「紅燒肉」的菜。
還提到了一個名詞——炒糖色！
這，又是什麼？
朱大廚經驗豐富，廚藝精湛。
但對於未知的技藝，他也不敢託大。
這世上除了皇家，還有世家。
而世家傳承上千年，自是有自己的祖傳秘方。
朱大廚猛然想起，小公主的生母乃先皇后。
先皇后王氏便出身太原王氏。
是真正的世家貴女。
或許，在先皇后的嫁妝里，就有菜譜之類的寶貝吧。
朱大廚仔細地看著，然後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比如，炒糖色是什麼？
該如何操作？
此舉又有什麼功效？
沈嫿十分耐心，仔細地解釋著。
不過，具體如何領悟，還有靠朱大廚自己去操作。
只有自己試過了，他才能夠深刻領悟。
而依照朱大廚的精湛廚藝，他應該能夠做到「舉一反三」。
沈嫿很是期待，朱大廚能夠通過解鎖一道紅燒肉，而創造出更多的美食。
「……老奴明白了！」
朱大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已經開始暗自琢磨具體的做法。
他躬身說道，「幸而殿下準備了鐵鍋，老奴倒是可以試一試。」
至於那口大鐵鍋的來源，朱大廚隱約有些眼熟——
很像是御膳房的東西。
不過，想到公主的身份，再想想京城的紛亂，些許小事，也就不用計較了。
「只是——」
朱大廚還是比較謹慎。
他答應了沈嫿吩咐的差事，卻還是想提醒一二：「豕太過腌臢，其肉還有腥臊，殿下乃貴人，實在不好如此委屈啊！」
沈嫿點點頭，「沒有譙過的豬，確實有異味。」
「我們如今出門在外，多有不便，只能先將就將就。」
「不過，想要祛除腥臊之味，還是有其他的辦法的。」
「這樣，朱大廚，你烹制豕肉之前，先把豬皮在熱鍋上炙烤一番。」
「如此，便能祛除味道。」
沈嫿又說了個後世都知道的做飯小竅門。
朱大廚卻頗有些感觸。
或許只是一個小技巧，卻是大廚吃飯的絕活，是屬於那種教徒弟都要留一手的秘訣。
可現在，公主殿下卻毫不保留的告訴了他。
誠然，似公主這樣的貴人，自是不稀罕庖廚之道，但，秘方就是秘方。
不能因為公主大方，就覺得理所當然。
撲通一聲，朱大廚跪倒在地，恭敬的說道：「多謝殿下教授之恩。」
這，簡直就是文人所說的「一字之師」啊。
或許不是正經的師傅與徒弟，可也要領情、懂得感恩。
沈嫿愣了一下，自己不過是說了個後世許多人都知道的小竅門，怎麼就讓朱大廚如此鄭重？
「不值什麼！只要朱大廚能夠做出美味的飯食，便足夠了！」
沈嫿擺擺手，將朱大廚打發出去。
朱大廚再三謝恩，這才下了鳳輦。
高盛給自己的定位就是公主座下第一內侍總管。
雖然公主沒有冊封，可對於他的殷勤服侍，公主也沒有拒絕。
沈嫿：……如此伶俐的小太監，確實是個人才。
沈嫿惜才，如今更是缺人才，自然不會拒之門外。
「高盛，給你一個差事，多多留意聖駕的動靜。」
沈嫿倒不是窺探帝蹤，而是既然準備要跟著大部隊一起走，就要多做了解。
現在叛軍還沒有追上來，但誰也不能保證，他們會放棄。
一旦叛軍打過來，只有保護聖駕的神策軍、千牛衛、金吾衛等，才有能力與叛軍對峙。
沈嫿必須知道這些兵馬的情況，另外，她還有一個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