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生一世一雙人
馬車在武安侯府停下，林靜琬被扶著下了馬車。
她望著侯府門前兩座碩大的石獅，以及高高的府門，微微嘆了口氣，提步走了進去。
楚庭煜剛從邊關回來，皇上體恤，特意賜了三日沐休。
整個侯府因為楚庭煜的歸來，沉浸在一片喜悅當中，全府上下都在為晚上的接風宴而忙碌。
已故老侯爺膝下一共有四子，大房現任武安侯，二房三房已經分家別居，唯有四房尚未成家，名義上還住居府內。
之所以說是名義上住在府內，主要是這位四爺跟侯府關係一直不好，加上職務特殊，行蹤詭異，林靜琬嫁到武安侯府到現在都沒有見過。
蕭氏為了在妯娌間出盡風頭，特意派了身邊的嬤嬤來林靜琬這邊跑了三趟，事無巨細地詢問今晚席面上的菜色和用具。
白露因為蕭氏的這種奢侈要求感到氣憤。
往日這樣要求提了也提了，反正他們家少夫人不差銀子。可今日才發生這麼噁心人的事情，還來提就難免太不把他們家少夫人放在眼裡。
林靜琬卻置若罔聞，依舊保持副不急不躁。
她坐在書案前，專心致志地描繪著。
不一會兒，一幅小兒垂釣圖便躍然紙上，待到執筆題字，耳邊傳來一陣清嗓子的聲音。
林靜琬放下筆墨，抬頭望去，就見楚庭煜走了進來。
她微微一愣，目光轉向房間門口，只見另一個大丫鬟白霜一臉焦急地站在那裡。
「是我讓他們不讓稟報！」楚庭煜雙手負在身後，目光在林靜琬的畫上掠過，抬眼打量著房間里的陳設。
林靜琬起身，瞧著楚庭煜打量的神情，眸中閃過一抹複雜。
「當日進門你已經離府，父親病重，母親忙於顧照。我無處可去，就在軒雲閣暫居。你的東西我原封未動，日常所用之物也讓白露、白霜妥善起來。你若是需要，現在就可以給你去取。你若是覺得不便，我今日就可以另尋住處！」
話落，就見楚庭煜拿起桌上一塊白玉鹿形鎮紙，手指在上面輕輕摩挲。
林靜琬的臉頰微微泛紅，這是楚庭煜的東西。
當初嫁入楚家，忘了帶鎮紙，白露覺得這個鎮紙別緻，就隨手拿來給她用。
當時覺得不妥，可轉念一想，夫妻之間，用一個鎮紙又能如何。
沒想到，現在被楚庭煜如此直白的指出來。
林靜琬只感覺尷尬，剛想解釋，就聽楚庭煜淡淡道：「這是顏兒送我的生辰禮物。」
林靜琬的臉頰更紅，就聽楚庭煜又說：「我會搬去挽顏居與顏兒一起住，你不費心。只需派人帶我去看那些收起來的物品，我立刻叫人搬走。」
望著楚庭煜大步離去的背影，林靜琬吩咐了白霜帶路。
她自己則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盯著空蕩蕩的書案。
許久后，她微微嘆了口氣，拿起筆準備繼續題字，就見門外柳顏又施施然走了進來。
柳顏應該是和楚庭煜一起過來的。
她進來后環顧四周，然後不客氣地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她一邊把玩著腰間掛的狐狸毛掛墜，一，邊挑剔地看向林靜琬。
「這房間跟你一樣，清冷得沒有一絲生氣，怪不得氣衍不喜歡。」
「林靜琬，我真的很同樣你。費盡心機打理這個家，可卻得不子衍一絲憐愛。如果我是你，趁早現在就寫了和離書離開，至少能留幾分體面！」
柳顏話落，林靜琬還來不及說話，門外就傳來白露憤怒地聲音。
「柳夫人，請注意你的言辭。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想嫁就嫁，想和離就和離。人要臉，樹要皮。我們家少夫一向規矩！」
這話是罵柳顏不要臉。
柳顏撇撇嘴，卻是不在乎：「什麼規矩，一天到晚把規矩掛在嘴邊不累嗎？臉面能值幾錢個錢？能換來愛情，換來幸福嗎？如果能自己的家情都不能做主，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頓了頓，她繼續道：「林靜琬，反正我已經仁至義盡，把話說在了前頭。我跟子衍感情深厚，這一輩子肯定是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你要是想要在府中老死，我也無所謂。」
這話說得的確過分。
柳顏和楚庭煜雖然成過親，但已經和離。按照現在的身份，柳顏即便是平妻，林靜琬也是嫡妻。
她張口就讓嫡妻老死府中，如此囂張跋扈，真是聞所未聞。
一生一世一雙人，更是讓人瞠目結舌。
這可是嫉妒，犯了七出之條。
楚庭煜一聲不吭就跟柳顏和好，林靜琬還沒有表態，蕭氏就先扣上了拈酸吃醋的帽子。
柳顏口無遮攔，這樣的心思顯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蕭氏卻沒有絲毫責難。
白露本來想要維護林靜琬，可面對柳顏這套從沒有聽過的說辭，也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反駁。
林靜琬微微蹙眉，卻不疾不徐地說了一句：「柳姐姐說的話，我都知道了。」
知道了？
就這樣？
柳顏看了看林靜琬那平靜無波的模樣，沒有想象中的痛快，反而心口有點發堵。
不由她嘴巴撇得更厲害，真是會裝賢良！
柳顏起身準備離開，抬眼看到從房間門口路過的楚庭煜，立刻跑出去挽住了楚庭煜的胳膊。
「子衍，剛才在碼頭上我還沒有正式見過妹妹呢，現在特意來見見。」
「現在可見仔細了？」楚庭煜問。
「見仔細了，果然跟你說的一樣，一言一行都端莊古板得像個老夫子。」柳顏笑著，毫不掩飾對林靜琬的鄙視。兩人有說有笑地離開。
白露氣得渾身發抖，跟到門口，對林靜琬道。
「少夫人，奴婢剛從大少爺院子中回來，原來大少爺這麼些年都跟這狐媚子有書信來往。他今日竟然沒有去書院，而是特意到首飾鋪子里給那狐媚子買了回歸禮。」
「您平日對他多好啊，再忙也要抽空盯著他練字，從不足一歲撫養到快六歲，連他都對您隱瞞，真是太令人心寒了。」
房間里幾個回來的丫鬟聽了也是一臉不忿。
林靜琬一手執著筆，一手無奈地按了按眉心。
這時，蕭氏那邊又派人來了。
蕭氏的心腹方嬤嬤站在房間門口，雙手交叉放在腹部，目視前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少夫人，夫人說柳夫人跟世子爺剛從邊關回來，身體虛弱得厲害，急需滋補。您手裡的那根百年老參就不錯，讓奴婢拿了去，給世子爺和柳夫人補身體。」
林靜琬還未開口，再也忍不住的白露張口道：「這百年老參是我家小姐壓箱底的嫁妝，是救命的東西。說句不敬的，瞧著世子爺跟柳夫人並無虛弱之處，拿了老參去補，就真不怕滋不受補？」
之前，方嬤嬤總是幫蕭氏來林靜琬這裡索取各種東西，每次都很順利。今天突然遭到白露的反駁，讓她心中生出一絲不悅。
方嬤嬤嘴角微微呶起，乾巴巴地道：「這是夫人說的，我怎麼會知道？白露姑娘若是有意見，儘管去找夫人說，跟我說有什麼用？更何況這參還是找少夫人要的，我們這些下人哪敢多嘴。您說對嗎，少夫人？」
方嬤嬤的目光轉向林靜琬。
她知道林靜琬一向孝順，對他們這些蕭氏身邊的嬤嬤也是尊重有加。
只要提到蕭氏，林靜琬通常都會給三分面子。
她自信地認為，這次林靜琬也會屈服。
林靜琬只是淡淡地看了方嬤嬤一眼，然後制止了還想說話的白露：「方嬤嬤辛苦了，煩請回去告訴母親，靜琬一會兒就將人蔘親自給母親送去。」
方嬤嬤聞言，心中暗自得意，嘲諷地瞥了白露一眼，趾高氣揚地離開了。
「少夫人！你不能太慣著夫人了！」白露急地跺腳：「接風宴要一百零八個菜，還要用你陪嫁的那套青花菱棱十字碗。現在又要百年人蔘，這是要把您掏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