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個瞎眼的漢子

喜之郎遠遠望著，有些出神。陳青不是一個省心的學生。孤兒嘛，沒人教他筷子怎麼用，沒人教他辣條是垃圾食品，沒人教他褲子開線了要怎麼補。別人才牙牙學語時，就會被大人教著喊叔叔阿姨。而孤兒會花很長的時間，從一個個白眼裡學會這些基礎的東西。所以陳青不是一個省心的學生。敏感，自卑，還有各種問題。但父母最愛的，往往也是那最沒出息，渾身毛病的那個。所以喜之郎包庇陳青，幾乎是擺在明面上的。只要他在，沒人能欺負到陳青。只是現在看著台上那張狂肆意的少年，他突然也是微微一笑。這個沒了爹沒了娘，還要照顧弟弟的傢伙，似乎以後都不用自己操心了。回去的路上，陳青喊住了猴子。「猴子，你信我嗎？」猴子一怔，咧嘴直笑：「先說啥事兒，本王再決定信不信。」「多囤點吃的，泡麵，罐頭，能保存越久的越好。」「沒問題！」猴子點頭：「這件小事兒本王准了。」「有條件的話家裡可以考慮建安全屋。」「安全屋？」猴子皺起眉頭，這可不是個小工程。「你是不是有啥小道消息？」「不算小道，恐怕這次會很難。」陳青沒說太具體，畢竟太過離奇。猴子點點頭：「我去做一下他們的思想工作。」陳青又給喜之郎發去了簡訊，也讓他多囤點食物。沒說具體原因。喜之郎回了一個字：「好。」猴子家也在江畔小區，但陳青現在住酒店，就沒有一路，在路口就分開了。還在路上，陳青就給楊經理打去了電話：「楊經理，你那邊有沒有靠譜的豬飼料廠家？」「你真要買？」「不是，就單純好奇，然後想備一點點，你知道的，我有點被迫害妄想症。」「有的。」很快，楊經理就發來了一個df文檔。路上不方便細看，粗略看過去，上面有十多家豬飼料廠家。回到酒店，陳蠻面前已經擺上了豪華午宴，正吃得滿嘴是油。陳青也坐下來，隨手抓過一個戰斧牛排啃了起來，一邊看向了df。這些廠家裡，有兩家比較適合，在本地，價格合適，規模也合適。打去一家電話，問了價格。「你要多少？」「一千噸。」「300萬嘍~」「如果在裡面加肉呢？」那人微微一怔，語氣有些不耐煩：「你家豬飼料在裡面加肉啊？閑得是吧！」「沒開玩笑，我是三百衛士的楊經理介紹來的。」「哦？」「不是加商品肉，加殭屍肉，就是那些陳年的凍魚凍肉，如果你們有門路，加工廠的邊角料也可以。」「真的奇了怪了……這年頭有人往豬飼料里加肉！」這個客服略有些張狂啊。「行，我們合計合計，明天之前給你回復。」掛了電話，陳青長舒了一口氣。長期沒有葷腥，人會沒勁的。省著點吃的話，十個成年人一年消耗一噸，千噸足夠支撐起一個社區了。人的氣血是一切的支撐，沒有氣血支撐，再強的陣法也會破敗下去。一般人氣足夠旺盛的地方，邪祟是不敢靠近的。比如軍營，比如學校。只是錢卻不夠了，還得去找高利貸公司，再搞點錢來。陳青正要打去第二個電話，突然胸前項鏈輕輕震動了起來！陳青一怔，隨即心中一緊！「有鬼！！」「這裡有鬼！！」一個詭異的、但語氣里充滿了歡快的聲音響起：「金不~換，金不換，金不~換，金不換……」屋內突兀出現了一個半米高、身材幹瘦矮小、渾身破破爛爛，背著直徑足有一米的巨大口袋的鬼。是金不換？陳青微微一呆。「金不換！」喊了，沒有反應。「金不~換，金不換，金不~換，金不換……」金不換一邊說著，高高躍起，跳入了一隻拖鞋裡，消失不見。而拖鞋自然也成了純金拖鞋。掂了掂這隻金拖鞋，有十來斤。金的密度大，而且這拖鞋是厚底。找個機會賣了，可以換點物資，隨手放入了鎮魔塔。陳青來到了江畔小區。自家安全屋建設如火如荼，進度喜人。想了想，陳青轉入了小區東北角的電瓶車棚。來到電瓶車棚後面，陳青就見到了熟悉的身影。瞎眼夏叔。末世里沒有背叛陳青的，可能也就兩人，猴子，和夏叔。江畔小區里，其實還有陳青的親戚：大姨。在陳青13歲時，曾有一段真正到了斷糧的日子。陳青厚著臉皮求到了大姨家，他用僅剩的一點尊嚴，求她借給自己200塊。但換來的只有羞辱。特別是陳青出門躲在樓道發獃時，聽到了自己大姨在家裡的大笑，每一個字，陳青都深深刻在腦海里：「那賤貨從小就針對我，每一樣都比我厲害，哈哈哈哈，看看！現在她的賤種求到我家門上來了！」那個冬天，陳青一度以為自己與陳蠻會死掉。正是這個時候，夏叔，給了自己一堆又臟又臭的零碎小鈔，總共48塊5。其中甚至還有兩張兒童玩具鈔。所以，到了血月，夏叔吃飽，陳青才會吃飯。要不是夏叔一直不同意，早就把他接到家裡了。此刻，夏叔正在煮飯。一個獨自生活的盲人，衛生肯定是很糟糕的。鍋里的水是渾濁的，他摸索著將小鍋架在三個磚頭組成的灶台，用打火機摸索了好一會兒才點燃了鍋下的木塊——那些木塊應該建材邊角料。在這過程中，打火機還燒到了他的手，但或許早已習慣，只是甩了甩手，就不再理會。等鍋里的水冒起泡，夏叔撕開一包皺皺的泡麵，摸索著將麵餅放放，再將料包一一放入。將袋子里的泡麵碎渣抖落在手一把吃下、又將料包舔了個乾淨。等了一會兒，夏叔拿出一個木板，將灰燼推過將火蓋滅，這才從旁邊一大包一次性筷子里拿出一雙。正要吃，突然皺起眉頭：「誰？」陳青深深吸了口氣，臉上堆出笑容，笑道：「夏叔，是我。」「陳青！」夏叔頓時招呼：「來來來，要吃面嗎？」陳青過去，在一張發黑破皮的棕色沙發坐下，笑道：「最近好嗎？」這裡很亂，但陳青知道什麼東西都動不得。因為夏叔早已將一切東西的位置記熟悉，哪怕動了一點，都會造成困擾。陳青想著怎麼給他錢。與其他困苦的人不同，夏叔是個要強、倔強的漢子。就算陳青，也是一身的自卑。但夏叔呢？雖然瞎了眼，到哪裡都是響噹噹的，就像垃圾堆里插著的一面旗幟。「你小子有段時間沒來了，陳蠻前幾天還來過一次，給了我一個餅。」啊？陳青有些意外。「別看這小子好像缺根筋似的，長大必成大器！」夏叔笑道，「你呢？應該測過天賦了吧，結果怎麼樣？」「過了！天賦s級呢，很優秀吧？」「真的？！」夏叔大喜：「看吧！否極泰來！否極泰來啊！」陳青頓時靈機一動！「夏叔，是這樣的，天賦過了他們會送購物卡，只不過那購物卡快要過期了，我買了好多東西，有些吃不完……」「吃不完給我啊！你個臭小子。」「好的好的，馬上送來。」當下，陳青來到超市，沒挑選貴的東西，只選了像是餅乾、泡麵、麵包、火腿腸、自熱米飯等等。當兩大包送到夏叔面前，夏叔樂開了花。又寒暄一陣，陳青這才告辭離去。夏叔面朝著陳青離去的方向，摸著這兩大包東西，沉默著。良久，才嘆了口氣。「哪有御鬼軍送購物卡、還送過期購物卡的？」「我只是眼瞎，心又不瞎。」說著，朝著角落裡一個殘破的佛像拜了拜：「世道不太平，希望兩個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