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陽謀
第三十四章陽謀
omega不為所動,或者說她強逼著自己不為所動,她對著這滿牆的紙冷漠道:「那只是暫時的而已,他們最終還是會變成那個樣子。」
像一頭髮狂的野獸那樣,會摧毀掉一切,吞噬掉一切,不管他們曾經披上多麼文明的外衣,只要讓他們逮到機會,遇上一隻香噴噴的獵物,他們野獸的本性就會全然釋放出來,一點也不給自己和他人留餘地。
唐見溪皺了眉,細細地打量她,然後肯定道:「你被侵犯過。」
這句話觸及到了omega最深的噩夢,她幾乎下意識地就開始往枕邊摸索。
但是,她的刀不見了。
這一瞬間,她意識到了她的處境,她沒有任何對話的資本可言,唯一可仰仗的就是這些人上人的善心。
omega咧著嘴,露出一個堪稱醜陋的笑容,碧綠色的眼珠彷彿剛從下水道里撈上來的酒瓶底一樣,她坦誠了自己的身份:「我叫薇諾娜。」
「是一個妓女。」
「別一副驚訝的樣子,好像你們這裡沒有這行當一樣。」然後,她又噗嗤一笑,大約是在笑自己的愚蠢,因為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剛剛的話,「是啊,你們這些內環人怎麼可能淪落到做妓女呢?你們上面掉下來的垃圾都會被我們收起來當傳家寶啊。」
謝瀟瀟咽了咽口水,情況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她原本以為這位omega是最近外環中集體逃婚的omega新娘之一,還震驚她直接切掉腺體的決絕。
「是,我知道。」
謝瀟瀟震驚地扭過頭,盯著唐見溪說:「你知道?」
唐見溪早早就沉默了下來,此時她深深地看著這個omega,道:「你來自后三環。」
薇諾娜聞言像一張破了的風箱那樣嗬嗬直笑,她終於找到了自己悲慘命運背後的原因:她們被放棄了。
唐見溪閉了閉眼睛,她說:「我沒有無動於衷,我只是沒有辦法。」
薇諾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說:「你們不知道戴維迷[yào]嗎?」
房間里的聲響終於驚醒了雲初霽,她揉了揉眼睛,瞥見那道熟悉的人影,頓時開心地走了過去。
「這是帝國默許的。」
「那是什麼?」謝瀟瀟感覺到了陰謀的氣息,她的手臂忍不住顫唞起來。
「這不可能!」謝瀟瀟大聲道,「omega不可能被多次標記!」
又彷彿是要說服對方一樣地補充道:「多次標記下,omega腺體會被衝突的alpha信息素給廢掉。」
要知道,就算是在開啟之戰的時候,就算有alpha被當作性奴,也沒有omega傳出被抓去當妓女的消息。
「就是你們內環人弄出來的好東西,可以讓omega快速代謝掉alpha標記並且持續性地陷入發倩的好東西。」薇諾娜面帶嘲諷,然而那通紅的眼睛和屈辱的神情又給這份嘲諷帶去了讓人不願深思的含義,
所以各區的最後三環被默認為無罪的alpha紅燈區。
但,一個妓女,誠如薇諾娜剛剛所言,在謝瀟瀟認知中,這是已經被埋在歷史中的職業了,或許beta里會有人從事這個職業,但alpha和omega?
「那你怎麼能無動於衷!」
一個陳述句。
被當作扔給alpha的骨頭,被當作骨頭那樣,放棄了。
「因為,alpha比omega要多百分之三十。」
「不可能,這是違法的!」謝瀟瀟急急地道,這句話的每一個字都違背帝國法律,這種葯如果存在,對omega的身體可想而知會造成多大傷害,甚至比直接割掉腺體的傷害還要大,帝國法律可是嚴厲禁止對任何omega腺體的傷害行為,但是謝瀟瀟很快想到了眼前這個omega那糟糕的腺體狀況,她癱坐在一邊的小沙發上,彷彿看見一片巨大的陰影在向她襲來。
作為年少成名的腺體科學家,她自然知道,信息素在AO之間起著多麼重要的作用,它生理性地決定了alpha和omega必須是一對一的關係,至少omega必須是。
「唐小姐!」她喊道,聲音清朗,不見絲毫陰霾。
先回她話的不是唐見溪,而是惡狠狠的謝瀟瀟,她說了那天晚上和薇諾娜一樣的話:「alpha給我滾!」
雲初霽愣愣地站在原地,像突然被打了一拳似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唐見溪無奈地道:「不關她的事。」
但到底關誰的事,唐見溪卻不知道了,這件事毫無疑問無比噁心,當初她得知的時候就吐了個天昏地暗,那個把消息告訴她的人卻冷眼旁觀,好似早已預料到她的反應。
在她好不容易能夠站直身子后,他對著她仍然溫和地微笑著,淡淡地講述一個事實:「我們已經快被關進籠子里了。」
唐見溪能夠理解謝瀟瀟的反應,她這個發小從來都保持著理想主義的初心,相信能靠一管藥劑解決問題,但現在的現實卻是,很多管藥劑正在引發著問題。
她離開了這間房,走到雲初霽身邊,仰頭對她說道:「餓了嗎?我帶你去吃飯吧。」
至於裡面那兩個人,她們都需要時間來接受這個事實。
雲初霽仍是沒反應過來。
她獃獃地轉過頭來,問道:「謝小姐她,為何如此說我?」
難道她在她不知情的狀況下又做了什麼惡事嗎?
唐見溪嘆了口氣,上前一步,拉住了雲初霽的手:「吃完飯我再和你說。」
雲初霽就這樣被她拉到了車上,S區地處北溫帶,由於城裡的恆溫建築,即使是隆冬仍然留不住雪,只有偶爾刮過臉上那料峭的風提醒著人們關於自然的一點稀薄的知識。
雲初霽打開了窗,讓風一次次地刮過自己,唐見溪看著她這樣做,沒有阻止,直到十分鐘后,她才說道:「把窗關上吧,這樣不好開車。」
「我很討人厭嗎?」雲初霽沒應那句話,偏過頭問道,眼睛紅紅的。
唐見溪想碰碰她的眼睛,動了動手指,又放下了。
「沒有,你很好,她們只是討厭alpha。」
「可我也是alpha!」
「可你原本不是alpha。」
「這有什麼區別嗎?」
唐見溪揉了揉太陽穴,只能劍走偏鋒:「你這,好吧,我說了你不能又說我流氓。」
「你每次撫慰起反應的時候,都一副好像是你自己的錯的樣子。」
「而且,除了第一次,都是我在強迫你。」
「我當然明白這不是正常的反應,這和普通alpha的放縱一樣是扭曲的,但我的確能感覺到安全。」
不出唐見溪所料,雲初霽的臉果然又紅了,但這些話畢竟起了作用,她嘟嘟囔囔地關上了窗:「話,話怎麼能,這樣說呢!」
隨即又加大了點聲音,反駁似的:「你還說我看四書五經沒用,現在又誇我這個,所以你看,四書五經就是有用的。」
唐見溪沒想到她居然還記著這事,對著她這幅滑稽的封建小古董樣,剛剛的沉重似乎都像是一場幻覺。
她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額角,慢悠悠地糾正道:「四書五經可沒讓你守身如玉,你遵從的是《女誡》才對。」
雲初霽瞪大了眼睛:「你知道《女誡》?」
「你也是從大梁過來的嗎?!」
唐見溪失笑道:「我從星網上看的。」
「哦。」雲初霽失望地低下頭,長長的睫毛蓋著她軟乎乎的眼睛,唐見溪側看著她,突然又想碰一碰,這次她抬起了手,捏了捏雲初霽的臉。
雲初霽被驚得一跳,對上一雙疲憊的眼睛,美人就算疲憊也是美人,眉尖下意識的微顰,反倒讓人有鞍前馬後的衝動,雲初霽現在就有這樣的衝動,她沒有躲開,軟綿綿地仰著臉,方便了對方的動作。
唐見溪喉嚨里溢出聲笑:「這麼乖啊,現在怎麼不說清白了?」
臉被對方掌控,肌肉怎麼動彈都不順暢,雲初霽含含糊糊地回答:「唐小姐不一樣。」
「嗯?」唐見溪手仍慢條斯理地揉著,彷彿在揉著貓咪的後頸一樣,又或者是一團水加的正好的麵糰。她想,好解壓。
「唐小姐是女子。」
雲初霽講這話是認真的,唐見溪是女孩子,這毫無疑問,就算唐見溪比這世界上其他所有的omega加起來都更加多地證明了她現在變化的性別,但她還是堅持地認為,唐見溪是女孩子,不是omega。
雲初霽說不出這是一種直覺還是一種偏見,抑或說這是她始終沒能適應這個世界的表現。
但實際上,在她自己都沒有理清的內心深處,她的動機僅僅是想用一個她熟悉的名詞來框出一個她唯一熟悉的人罷了。
這樣多少意味著,她在這個孤獨的世界里是有一個半真半假的同伴的。
唐見溪並不能看透一個人的心,所以她只是露出啊果然這個人就是這樣的表情,然後又輕輕地捏了好幾下,最後放下手,問她:「想吃什麼?」
雲初霽沒什麼想法,好一陣都回答不上來。
於是唐見溪帶她吃了燒烤。
重油重辣,灑滿孜然,噴香撲鼻,配上加了冰的汽水,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來。
雲初霽這個生於江南長於江南的小姐哪見識過這個,這種嗆香味重的食物,剛好適合她不甚靈敏的味覺,不過值得誇獎的是,雲初霽自始至終維持著她的大小姐端莊,沒有像隔壁的alpha和bata那樣吃得滿嘴流油,她小口小口地吃著,吃得眼睛發亮,像只漂亮的小倉鼠。
唐見溪端著一杯咖啡坐在一旁慢慢抿著,時不時笑著看她一眼。
等吃完后,她遞給她一張紙巾,道:「好吃嗎?」
雲小姐十分端莊地點點頭。
「開心了嗎?」
「我沒有」雲初霽囁嚅幾下,想說她才沒有不開心,抬頭對上唐見溪的臉,心中莫名一跳,再也說不出半句假話,「開心的。」
「你沒有開心?」
「這個,哪裡啊!」
怎麼能故意誤解人家說的話!
「那要去玩嗎?」唐見溪放下咖啡杯,好整以暇地提議道。
雲初霽眉頭一動,拚命在心中告訴自己這不符合女子訓誡,如果母親知道自己在外玩樂必定要讓自己抄幾百遍女誡還得動家法。
「去!」
可是,母親畢竟又不在這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