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要立牌坊的婊子!

第四百三十三章 要立牌坊的婊子!

徐潤注意以林義哲的額頭青筋條條暴起,一雙眼睛也似要瞪出眼眶,不由得大驚失色。

「大人?大人?」徐潤輕喚道。

林義哲對徐潤的呼喚充耳不聞,他的眼睛,死死的盯在了信紙上。

信紙上的每一個字,似乎都有如尖刀一般,直刺入他的心中。

「……番婦知忠孝節義,可謂難矣,能死於國事,亦其無上之榮,朝廷誥封,即為此也。……吾鄙其不避廉恥,以色身誘君,而獨敬其殉國之忠烈。……夷夏之防,國之大倫,不可廢也。吾致哀於汝,非為認錯,吾劾汝迎娶非類,乃為聖倫之本,出於大義,非為私怨,以汝之智識,當不難明察……」

「……汝為一番婦,妄啟釁端,以為興辦洋務名目,可謂居心叵測,如今汝仍執迷不悟,引鐵路于禁苑,以奇巧媚惑君上,又欲架空海署,以成藩鎮,悖行種種,不可勝數,……汝自絕於士林,他日有何面目見乃祖林文忠公於地下?吾正告與汝,皇太后皇上聖慧洞明,雖一時為汝巧言所惑,日後定會明察秋毫,……汝可速速上表自劾,痛陳惑主悖義之罪,或可略贖前愆,不使汝祖父蒙羞,汝若不幡然悔悟,多行不義,早晚必有報應……」

林義哲看完了這封充滿了惡毒文字的信,身子竟然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鯤宇!」徐潤見林義哲一雙眼睛似要冒出火來,他從未見過林義哲如此憤怒。擔心他氣壞了身子,立刻上前。一把將信奪了下來。

林義哲這時放才回過神來,但他的目光,仍然沒有離開那封信。

「丁寶楨!……你這個立牌坊的婊子!」林義哲狂怒的一把將信紙從徐潤手中奪了回來,狠狠的撕了起來。

不一會兒,信紙便化成了無數細小的碎片。

「丁寶楨,我絕不饒你!……」林義哲目眥盡裂,大聲怒吼起來,聲震屋瓦。

徐潤沒有再勸解林義哲。而是俯下身子,將紙片一張一張的撿拾了起來。

林義哲獃獃地看著徐潤那蒼老佝僂的身影,象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他緊握雙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先生要這些何用?」林義哲啞著嗓子子問了一句。

「大人若要日後復仇,此信便是物證。不可不留。」徐潤沒有回頭,他一邊回答著,一邊繼續撿拾著信紙的碎片,生怕丟失了一片。

林義哲醒悟過來,心中暖流涌動,也俯下身子。幫著徐潤撿拾起碎片來。

不多時,信紙碎片全都被撿拾起來,徐潤將它們全都裝在了信封當中,小心地收好。

此時陳婉聽到了林義哲剛才的怒吼聲,和幾名侍女急急趕進房來。看到林義哲已然恢復了平靜,陳婉心中稍定。她看著林義哲和徐潤,不明白林義哲剛才為何會如此動怒。

「老朽告退。」徐潤說著,向林義哲夫婦躬身一揖。

林義哲默默的回了一禮,徐潤轉身退出了房門。

「鯤宇,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陳婉上前拉住了林義哲的手,感覺那雙原本溫暖的手現在不知怎麼竟然變得冰冷,不由得又是一驚,關切的問道。

「沒事,只是讓一個欲立牌坊的婊子給氣了一下,不打緊。」林義哲此時已經完全恢復了平靜,他看了看陳婉,沖她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

林義哲此時並不知道,差不多也在剛才,就在他因丁寶楨的來信而怒髮衝冠時,遠在山東濟南府的丁寶楨,也在為剛剛接到了邸報上的諭旨而暴跳如雷。

「豈有此理!三疏連劾,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簡直是欺人太甚!」

見到狂怒的丁寶楨抓起邸報欲撕,周圍的僕人們全都大驚失色,丁寶楨可能意識到了上面有諭旨,撕了可是犯了欺君之罪,是以生生的停了手,怒氣沖沖的坐了下來。

就在幾天前,他連續上了三道摺子,參劾林義哲,聲援以御史李德水為首的清流言官。他本以為這一次可以將林義哲踢出海軍衙門,但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上摺子的結果,等來的卻是李德水等人被革職,永不敘用,而且還被「遣戍琉球,發往軍前效力(給大兵洗褲頭)」!

「新君甫立,皇太后便如此折辱士子,斯文不存,聖教淪喪,國將不國!國將不國啊!」想到李德水等人可能的下場,丁寶楨禁不住唉聲頓足長嘆起來。

看到丁寶楨一副憂國憂民之態,周圍的僕人們全都感動不已。

僕人們正要勸說,一名僕人又急急的從外面跑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封信。

「老爺,天津李伯相來信到了。」僕人向丁寶楨稟報道。

「拿來我看!」聽到僕人的話,丁寶楨重重的喘了口粗氣,說道。

僕人急忙上前,將信呈上,丁寶楨接過信來,打開信封,取出信紙看了起來。

這封信,是李鴻章給他的關於「如何籌辦海防」的問詢的回信。

「復丁稚璜宮保:

垂詢海防一事,公忠勤懇之懷,昭然若揭。鴻章蠡測之愚,於此事毫無把握,祗益悚慚。張道在津,炎敲方盛,業經遍查機器局章程,攜歸煙台,想已稟商尊處核辦。茲將應復各事,條列於後。

東省洋麵散漫,誠如來示,防不勝防。將來集有巨款,須照總署原議,創立水師一軍,約鐵甲及大小兵輪十數只,駐扼廟島、旅順口之間,以固北洋門戶。但目前力量,尚做不到。應如尊議,先顧本省口隘,於煙台、登州、威海擇地次第築台,尤以煙台為最先、最要。其口內形勢,亦復散漫,似宜扼要建築數處,相為犄角。臨事或可嬰守。防海新論謂,南北花旗交戰時,鐵甲兵船進口,直衝過十數炮台而深入,則台雖堅、炮雖多,亦未必能御大敵。惟得地為之稍壯聲勢耳。炮台做法,不獨中土各省式樣互異,即西洋各國亦各有不同。大都以沙土堅築台基,外面及頂上厚築三合土,可期經久。尊意外皮加數寸鐵板裹之,則與吳淞江新築之台相似,需費較多。張道面稱,擬雇洋匠董其役,聞李雨亭制軍所建浙省炮台,雇洋師為之,縻費至十數萬,尚未造成,似須慎之於始。或調募各處築台員匠熟手,而參考其宜為穩著。

機器製造局,距不能停泊洋船之海岸雖近無妨。張道面呈委員查勘濰、昌之交,有白浪河,形勢相宜,費工尚省,未知覆勘后可即定議否?無論製造藥丸與槍炮,料物一一取資外洋,實屬不便。煤鐵能先自開採運用,有警時不致停工,其餘雜料仍多由滬定購,均可預為儲備。徐令建寅,本約中旬來津,現尚未到,俟到時飭即赴東請示酌辦。

凡事非錢不辦,統計三處建設炮台,無慮數十座,築台工本、購炮經費,約共需百萬內外,即籌設一、二處,似亦需數十萬,乃能齊備。機器局款多可大、款少可小,然創造基屋,略購機器,總需二十萬金。長年用款,至少歲需數萬。此皆要先事籌定。若寬算窄用,尚不止此數。尊議兩事同事創舉,擬籌三十餘萬。竊慮后難為繼。就所指各項,如海關常稅、臨關稅課皆報部正款,必干駁斥。或將直省練兵等費移撥關稅,而以厘金及鹽運餘利抵海防之用,若進項無幾,或先築炮台,徐議機局,免致臨時竭蹶,敬求卓裁。至南北洋海防,雖已指撥專款,而稅厘所入,各省關皆不敷所出,斷不能如數照解。前函已略言之。即使每年能撥百數十萬,南北各分數十萬,於事何裨!鄙人恭守京畿鎖鑰,空拳獨張,一事無成,常自愧疚。總署又責令練水師,日人賠款未到,不知何年、何月始集得巨貲可以開辦?執事擬設炮台、機局,皆為籌防本省之計,於北洋大局無甚關係,自未便分用此款,致有窒礙。若指厘金、鹽利兩項,逐漸籌維,不求速效,積久當小有規模,或先渾括大意,奏明立案(可挈敝銜),或竟不必專奏,並希核奪主政。總之,時勢至艱,物力至窘,實不足辦此大事。前林鯤宇撫軍有借洋債之議,如左季高節帥前委胡道辦理者,而息價更優,條陳辦法更為細善,若果能借到,則大事定矣。國事唯艱,我輩身當其境,只有摒棄成見,量力經營,得寸則寸、得尺則尺而已。素蒙摯愛,敢貢愚誠。」

看完了這封信,丁寶楨的手不住的顫抖起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給李鴻章寫的那封只不過是針對朝廷關於海防的集議虛言問詢以示關切的信,卻得到了李鴻章這麼個實實在在的答覆!

看到李鴻章在信中透露的林義哲準備「借洋債」來辦理海防的消息,丁寶楨急怒攻心,眼睛一黑,喉頭一甜,猛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登時暈厥過去。

「老爺!老爺!」僕人們大驚失色,立刻紛紛上前救護。

「若借洋債,國家亡無日矣!」丁寶楨拿著那封已經沾滿了血點的信,嘶聲大叫起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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