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廢柴皇帝

第六十六章 廢柴皇帝

慈禧太后注意到了同治皇帝的目光,轉過頭看著他,同治皇帝被那雙熠熠生光的鳳目嚇了一大跳,不自覺的想要避開她的目光。

「皇帝看看。」慈禧太后將摺子推到了他的面前。

同治皇帝小心地將摺子看完,便一言不發的等著慈禧太后的訓話。

慈禧太后等了一會兒,看到同治皇帝竟然一言不發,不由得在心裡嘆了口氣。

「皇帝覺得,胡光墉這事兒應該怎麼處置為好?」

「回額娘的話,兒子以為……」同治皇帝囁嚅了一會兒,說道,「若是此事屬實,便該當治胡道的罪,只是……」

「只是什麼?」慈禧太后盯著他的臉,追問道。

「只是……此事也許別有隱情,當令有司詳查,」同治皇帝注意到慈禧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由得低下了頭,「也可聽聽胡道自個兒怎麼說……」

「皇帝看清楚!這摺子上說的很明白,人贓俱獲,皆已收押,犯法情事,供認不諱!」慈禧太后的聲音習慣性的高了起來,「而且下面是閩浙總督、福州將軍,福建巡撫和船政大臣聯名具奏!皇帝是想說,這些個封疆大吏,在誣陷一個候補道員么?」

「兒子糊塗!額娘息怒!」同治皇帝腿一軟,差一點便要跪倒。

「摺子里已經說了,是左宗棠的放縱之故,這摺子明裡是沖胡光墉一個候補道台去的,實則是沖著左宗棠去的!皇帝連這都看不出來么?」

「兒子糊塗!額娘息怒!」

慈禧看到同治皇帝一臉惶惑的樣子,心中失望之極,剛要再出聲訓斥,突然看到總管太監手裡托著一摞奏摺快步走了進來,便收住了下面的話。

總管太監甚是機靈,覺察出了西暖閣內的氣氛有些不對頭,在呈上今日軍機處剛剛送來的摺子之後,便匆匆忙忙退了出去。

慈禧太后瞥了一眼新送上來的摺子,又看了看架子上的西洋金座鐘,嘆了口氣。

今天因為教皇帝批摺子,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

慈禧沒有再理會同治皇帝,她看到新到的摺子上最上面的是左宗棠的摺子,便取過來看了起來。

「……道員胡光墉素敢任事,不避嫌怨,從前在浙歷辦軍糧軍火,實為緩急可恃。咸豐十一年冬杭城垂陷,胡光墉航海運糧,兼備子葯,力圖援應,載至錢塘江,為重圍所阻,心力俱瘁,至今言之,猶有遺憾。臣入浙以後,受任益專,卒得其力。實屬深明大義不可多得之員。唯切直太過,每招人忌。……臣稔知其任事之誠,招忌之故。」

「……至臣軍餉項,全賴東南各省關協接濟,而催領頻仍,轉運艱險,多系胡光墉一手經理,遇有缺乏,胡光墉必先事籌維,借湊預解,洋款遲到,即籌借華商巨款補之,臣軍倚賴尤深,人所共見。此次西征底定,核其功績,實與前敵將領無殊……茲就胡光墉呈報捐賑各款,合計銀錢米價棉衣及水陸運解腳價,估計已在二十萬內外,而捐助陝甘賑款,為數尤多,又歷年指解陝甘各軍營應驗膏丹丸及道地藥材,凡西北備覓不出者,無不應時而至,總計亦成巨款。其好義之誠、用情之摯如此……」

看完左宗棠的這道推重力保胡雪岩的摺子,慈禧太后的眉頭剎那間皺緊,臉上也如同罩了一層寒霜。

同治皇帝小心地看著慈禧太后,儘管面前的這個女人是他的親生母親,但直到現在,他也難以猜到她的心思。

慈禧太後放下了左宗棠的摺子,又拿起沈葆楨的摺子看了一遍,沉吟良久之後,用硃筆在摺子下面批上了「交部議處,欽此。」的字樣。

數日後,官道上,一騎驛馬向前飛奔,馬蹄激起了道道煙塵。一番馬不停蹄之後,驛卒奔入陝甘總督行轅,交卸了背上的文件之後,便又出發了。

很快,一位書辦便將送來的廷寄呈到了左宗棠的面前。

左宗棠此時正看著一封書信,信是周開錫寫來的,周開錫在信中以「病勢危重,恐命不久」為由,委婉的拒絕了左宗棠要他來西征軍行營效力的要求,正惹得左宗棠惱怒不已。

而當左宗棠看著新到的廷寄上寫的對胡雪岩「著將閩浙候補道胡光墉褫奪黃馬褂,降一級調用,並罰俸一年,出船政提調吳仲翔治傷銀三千兩」的處分時,一時呆若木雞。

左宗棠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朝廷會做出了這樣一個處分決定

與此同時,同樣的廷寄,也到達了船政衙署。

「想不到朝廷只是降了他的級,罰了他一年的薪俸了事。」林義哲嘆息了一聲,對徐潤說道,「可惜了先生一篇錦銹文章。」

「這樣其實也不錯。」徐潤呵呵一笑,說道,「老朽本也猜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

「噢?這當中的曲折,先生說說看?」林義哲道。

「大人可知,為上者最忌臣下的,便是居功自傲,左氏總是吹捧胡某前功,朝廷早有猜忌。」徐潤道,「此次沈大人聯合閩省督撫將軍參劾於胡,朝廷見其激惹眾怒,必然得給閩省官員一個交待,而我在折中又點明是左宗棠放縱其任意胡來所致,所以他的處分是免不了的,只是輕重而已。若是左宗棠不保他胡光墉,朝廷看在其佐辦西征軍需的份兒上,或許不會重責,可此次左宗棠得了消息,迫不及待的上奏力保與他,反而是坐實了左宗棠放縱於他,那麼重責當然也是逃不掉的了。」

「可朝廷並未重責於他啊。」林義哲說道。

「這是朝廷給左宗棠留了些面子,」徐潤笑道,「其實這樣的處分,也夠他胡光墉受的了。降一級和罰俸一年對他胡光墉來說是不算什麼,可奪了黃馬褂,那便等於告訴他失了寵幸,在同鄉面前大丟面子,而賠給吳大人治傷銀三千兩,更等於是在羞辱於他,這兩項對其聲名影響極大。對他這樣愛面子的人,這可是比殺了他還難受的啊!」

「原來如此。」林義哲想象著此時胡雪岩接到朝廷處分后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而且這一次,左宗棠力保與他,還落了這樣的處分,證明朝廷對於左宗棠也不是全予信任,這一次的事便能看出,朝廷對左宗棠,已然有了戒心。」徐潤又道,「待到西徵結束,也是此人末途之開始。大人可拭目以待之。」

此時已近傍晚,二人正說著話,窗外遠遠的傳來了一聲汽笛長鳴。林義哲和徐潤起身來到窗前,看到「湄雲」艦正緩緩的駛離碼頭。

「我忘了,今兒個是『湄雲』艦試航的日子。」徐潤看了看林義哲,笑問道,「大人怎麼未隨艦同行?」

「姑父要我安心於『萬年清』艦之改造,說試航的時候,他在就行了。」林義哲想起了沈葆楨不顧病體非要參加新艦試航,不由得嘆了口氣。

1870年1月10日傍晚,船政大臣沈葆楨率領幕僚登上「湄雲」艦,儘管有暈船之苦,但是沈葆楨在船政任上每有新船下水都堅持親自參加航試,為船政開創了一個良好的先例。披著晚霞,「湄雲」艦升火起錨,航行在馬江之上,夜間駐泊至馬江出海口。11日黎明,「湄雲」艦駛出大洋航試,測試路線與第一號輪船「萬年清」一樣,於午後返回船政。「掌舵、管輪、炮手、水手人等俱能操縱如意,船身尚稱牢固,輪機亦頗輕靈」。此後的14日,日意格為了調校羅經鐵差又督率「湄雲」艦駛出大洋測試。經過試航,「湄雲」艦順風順水時的航速達到了13節(逆風為11節),超過了設計航速1節,令船政官員們驚喜不已。沈葆楨隨後上奏朝廷請功,相關人員都得到了朝廷的褒獎。

「湄雲」艦從開工至下水總共花費十個月左右時間,較第一號輪船「萬年清」的工期快捷了許多,創下一項中國自造輪船的記錄。同時讓人驚嘆的是,無論「萬年清」亦或是「湄雲」,其艦員與軍艦的磨合速之快非常罕見,全無大型艦船駕駛基礎的中國官兵,現在已能順利地駕駛艦船航向大海,可以說是一個奇迹。

而就在「湄雲」艦下水當天安放龍骨開工的第三號輪船,由於上百幅肋骨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製造完畢,所以施工速相當之快。第三號輪艦仍由船政總工程師達士博監造。沈葆楨已為新艦定名為「福星」。「福星」艦得以快速施工,說明船政工人建造這艘輪船時手藝已經是駕輕就熟了。

「福星」艦與「湄雲」同型,尺、動力系統等各項參數都一致,採用了普魯士製造的75毫米後膛炮,顯示著設計的改良進步,「湄雲」與「福星」在外觀上有幾處細微的差別。這兩艘軍艦在後桅之後的舷側都各開有炮門,用來布置副炮。然而最後這組炮門的位置卻不盡相同,首艦「湄雲」最後一組炮門較為靠近船尾,建造「福星」時似乎是覺得這一設計並不合適,將炮門前移,「福星」最後一組炮門的位置要比「湄雲」的靠前,位於後桅附近的吊艇架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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