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醫生的指引

「是我把你帶到這裡來的，至於要幹什麼嘛，你等會就知道了。」許謙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說完，許謙拿出那個木頭盒子，將其打開之後，李顯湊過去看了看，盒子裡面無甚稀奇。緊接著，許謙將空蕩蕩的盒子伸到了窗外，幾分鐘之後又拿了回來，卻並不蓋上蓋子。

「等著。」這次許謙沒等李顯發問。

片刻之後，「呼啦」一聲，一團黑黢黢的東西飛入進了盒子里，許謙迅速地將盒子蓋上。

「什麼東西飛進去了？」

「蝙蝠。」

「蝙蝠？」

「對，我們要聽這個蝙蝠唱歌。」

「蝙蝠怎麼能唱歌。」

「吁」許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現在閉上眼睛，我們聽蝙蝠唱歌，我們要到蝙蝠的歌聲里去救那個孩子。」說完，許謙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李顯也只得按捺心中的疑問，跟著閉上了眼睛，閉眼的剎那，他似乎看到窗外的太光正在消失。

「喏，這個東西給你。」

李顯看著眼前的一枚一元錢硬幣，奇道，「給我這個幹什麼？」

「去救那個孩子，你不記得我們怎麼到這兒的了嗎？」許謙的嗓音愈發地滄桑。

「好像……」李顯一拍腦袋，「我們好像在一間教室里聽蝙蝠唱歌，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方？難道說……」

「對，我們現在就在蝙蝠的歌聲里。」許謙沒容李顯多想，就將硬幣塞給了他，然後指著前方的一條巷子道，「看見沒有，那裡有一個要飯的女人。」

李顯順著許謙的手看去，見一個白衣女人蜷縮在巷子的角落裡，面前放著一隻碗。而懷中，正是那個遺失的孩子！

「你現在去把這枚硬幣扔進她的碗里，一旦聽見響聲，她就會伸手去撿這枚硬幣，你就趁機把孩子搶過來。」

「她……她是烤肉店旁邊的那個女人！」同樣的姿勢，同樣的衣服，只是巷子里一片寂靜，靜得怕人。

「對，就是她，你奪過她懷中的孩子之後，就往我這邊跑。但是必須注意兩點。第一，你不能被女人追上了。第二，你不能撞倒這個巷子里的任何一個人。快去吧，我在這兒等你。」許謙重重地拍了拍李顯的肩膀，給他遞上一個笑容。

李顯捏了捏手心的硬幣，金屬特有的寒冷質感越發強烈，他吞了吞口水，強打起精神，朝著巷子里走去。

周遭的行人、小販、店鋪都似啞劇里的擺設和演員一樣，靜悄悄的，沒有一丁點兒聲音。

李顯將視線避開人群，抬頭一看，天上卻是灰濛濛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才來到了女人身邊，他不敢去看那個女人的臉，也根本看不見那個女人的臉，她的頭髮完全散落在前方，擋住了臉龐。

李顯俯下身軀，強抑住狂亂跳動的心臟，將硬幣扔進了碗里。

「叮鈴」清脆的一響，打破了整條街上的寧靜，女人果然如同許謙所說，伸出手去抓那枚硬幣，李顯咬住后槽牙，一把就將她懷中的嬰兒搶了過來，隨即拔腿就跑。

李顯一邊跑著，一邊回身去看那個女人，他害怕女人追了上來，他不知道女人如果追上來，會發生什麼。

「啪」地一下，一個行人將手拍在了李顯的肩膀上，李顯頓時停了下來，那人裂開白皙得近乎病態的嘴唇，露出猩紅的舌頭和牙齦，卻沒有半顆牙齒。

忽然，李顯身後一緊，女人追了上來，四肢緊緊地縛住了他，讓他動彈不得。他想呼救，想要喊許謙幫忙，但是明明張開的嘴巴，卻發不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就這樣，在女人的束縛下，李顯覺得四周越來越黑暗，呼吸越來越困難……

「喏，這個東西給你。」

李顯看著眼前的一枚一元錢硬幣，奇道，「給我這個幹什麼？」

「去救那個孩子，你不記得我們怎麼到這兒的了嗎？」許謙的嗓音愈發地滄桑。

「好像……」李顯一拍腦袋，「我好像是抱著孩子跑，然後被一個人拍住了肩膀，之後那女人就追了上來……但是，我怎麼又會在這兒。」

「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兩點，不要被女人追上，不要撞著巷子里任何一個人。」

李顯機械地點點頭。

「你被她追上了，我們只有再來一次。還有…你肩膀上的手掌就是剛才拍你的那個人的。這一次，一定要小心。」許謙再一次地將硬幣交給了李顯。

李顯再一次握住了硬幣，他已經顧不得去想那手掌怎麼會出現在之前的烤肉店中。而這一次硬幣似乎沒有那麼冰涼了。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女人的身旁，依然是俯下身來，將硬幣扔進了碗里。

還是一模一樣清脆的「叮鈴」聲，李顯看準時機，拽住孩子，瘋也似地朝著許謙跑去。

就在李顯快要跑到許謙身邊的時候，忽然一道強光照射了過來，刺得李顯睜不開眼睛，待他恢復了視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身處火海之中。

「孩子！孩子呢？」李顯倉皇地看著四周，一個燒得捲曲的塑料模特倒在他跟前，孩子就被它壓在身下。

「蛤喇」一聲響，天花板上又掉下一大塊石頭。

跑吧……跑，救不了他了……再不走，自己就要死了……李顯定定地看了塑料模特兩秒鐘，轉身跑出了火海……

忽然，李顯渾身一震，想要掙紮起身，卻被人牢牢地摁住了，一個讓他安定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了起來。

「你不要害怕，這種事情誰也不想遇到，不能算是你的錯。」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擁有一副讓電台主持都羨慕的嗓音，渾厚而滄桑，擁有安撫人心的力量。

「可是……我的同學們都死了……店主也是死了……還有……還有她的孩子。全是我的錯！我的錯！」臉上還帶著些燒傷的男孩激動地跳了起來。

「真的不是你的錯，誰遇上了那種情況都無能為……」

「不！不！是我太自私了！也許，也許我當時回去，就能把他抱起來，也許我們都能活下來。」李顯抱著腦袋，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火災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他記得清楚那個被預製板壓住的女老闆像乞丐一樣哀求的目光，他記得清楚當時從她手中接過襁褓中的嬰兒時她感激的眼神。他更不能忘記，當二樓被燒得捲曲的塑料模特掉下來砸在他的手臂上，他抱住的嬰兒頓時掉在了地上，面對被壓住的嬰兒和即將垮塌的房子，他選擇了獨自求生。

「來，喝口水。」醫生悄然地將一包藥粉灑進了水中。

李顯恍恍惚惚地接過杯子，咕嚕咕嚕地喝了個乾淨，十分鐘之後，他的情緒平復了下來，又過了三分鐘，他感覺眼前有些模糊，神志清晰，但卻又看不大清楚東西。

「躺下。」醫生將李顯弄在一張躺椅上，然後接著問道，「把那天的事仔細地說一遍，能有多詳細，就說多詳細。」

「我們那天下午……最後一堂考的是英語……」

「繼續。」

「考完試之後，我和班上的幾個同學就商量著，去烤肉店吃點東西……」李顯喃喃地將那天所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

醫生一邊聽著，一邊將一些細節記錄在了本子上：硬幣掉落在地上發出了叮鈴聲、蝙蝠形狀的單放機、被火燒焦的磁帶放出的刺耳歌聲、嬰兒手中很可愛的洋娃娃、二樓上掉下來砸在嬰兒身上被燒得捲曲的塑料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