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催眠
石柴再次拿著懷錶在白瀾面前輕輕地晃著,一邊晃一邊說道,「放鬆,放鬆。你現在的感覺很好,很舒適,現在輕輕地閉上眼睛,輕輕地閉上眼睛,不要害怕。我會在你身邊,當你聽到一聲玻璃的敲擊聲你就會醒來……」
白瀾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渾身彷彿像是被泡沫包裹住一樣,這種感覺讓她有些飄飄然,意識慢慢地退散,她不記得現在是什麼地方,不記得面前的人,只有耳邊那個熟悉的聲音。
「今天是7月20號,你在站台上等著313路公交車,天氣陰冷,行人漸少……」
懷安路的汽車站台上,白瀾看了看錶,已經非常晚了,心裡盼望著這個時候能夠有一趟加班車。
「你看了你手腕上的表,現在是幾點?」石柴在一旁問道。
閉目躺在椅子上的白瀾像是中了咒語一樣,緩緩地機械地說道,「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十分。」
「313路公交車應該馬上就來了……」
站台上的白瀾伸長了脖子盼望著,果然大大的遠光燈從遠到近地照射了過來,一輛私營中巴車停在了站台上。
「嘩啦」一聲,略微有點陳舊的車門打開,白瀾趕緊就上車了。
買了票之後,白瀾選擇了一個靠窗靠門的位子坐著,車裡的燈熄滅之後,空氣平添了一份陰冷,細細的雨滴打在車窗上,彷彿為霓虹的城市加上了一層濾鏡,光影絢爛。
白瀾戴上了耳機,她並不習慣跟陌生人說話,更願意享受城市在午夜的寧靜,如果有一首歌像《vincent》一樣恰到好處的話,這個夜就足夠溫柔了。
中巴車緩緩地駛離市區,周圍的霓虹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凄冷的夜色,和時不時顛簸的道路,售票員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司機搭著話,讓公交車裡的氣氛更顯得寂靜。
「現在你慢慢地朝著你左邊轉過頭去,然後告訴我,那是一個空位還是坐著有人?」石柴一字一頓地對白瀾說道。
坐在車裡的白瀾輕輕地摘掉耳機,緩緩地朝著身邊轉頭過去……一個人,一個慈祥和善的老太太,看上去還挺有幾分氣質。
「一個老太太……」白瀾綿軟地對石柴說道。
石柴心裡「咯噔」一跳,他並不認為這是最終答案,他沉住氣問道,「你把視線緩緩下移,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車裡的白瀾緩緩地向下移動視線,見到老太太的一雙手正拿著一個精緻的手包放在大腿上。
「一雙手……」
「手裡有什麼?」
「一個精緻的手包……」
石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呼出來,慢慢問道,「老太太有打開她的手包嗎?」
車裡的白瀾一直這樣看著,只見老太太白白肉肉的手指扣在手包的邊緣。然後緩緩地打開了手包。
「她正在打開……」白瀾遲緩地對石柴說道。
「你現在精神很集中,你一直盯著她的手包,她的手包被慢慢打開了,然後你看到了裡面的東西,告訴我,你看到裡面裝的是什麼。」石柴很是有些緊張地對白瀾問道。
中巴車裡的白瀾緊緊地盯著那個包,裡面露出了紅色的一角……
突然!
一隻手捂住了白瀾的嘴巴,一雙瞳孔看向了她的雙眼。
閉著眼睛躺在椅子上的白瀾身體輕微地抽搐。
「咚!」陳薇輕輕敲了敲門對石柴說道,「石醫生,許教授的資料傳過來了。」
石柴對陳薇點了點頭,對於他來說,陳薇的打擾對這場催眠不會有任何影響,因為被催眠的人只會跟催眠師保持聯繫。
陳薇離開后,白瀾的身體放鬆了下來。
「我看到很多錢……」依舊是那樣軟綿綿的語氣。
「什麼錢,描述一下它。」石柴緊張得都捏緊了拳頭。
白瀾的嘴唇微微地動著,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彎曲了,「紙張很差,是油墨綠的顏色,上面印著一顆古代皇帝的頭,應該是冥……」
「吱……」
白瀾突然渾身抽搐一樣地緊張,指甲刮在扶手上,產生出刺耳的聲音。
石柴感覺實在牙齒都要酸掉了,他忍不住揉著太陽穴閉上了眼睛。
「怎麼,頭又疼了?我把窗戶打開吧。」一個好像很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清風吹來,頓時讓人頭疼緩解了不少,石柴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眼前正在開車的人,好像很熟悉,但是一時間又記不得了。
「還是不行嗎?我這車可比不得你的獵豹。哦,對了,我十五號的畢業典禮,你應該會來吧。我知道你是大忙人,分分鐘幾百萬上下,爸媽都會來,雖然我平時不稱……怎麼了?」男人一邊開車一邊對石柴問道,他感覺石柴有些不對勁。
「沒……沒什麼,有點悶。」石柴擺擺手說道。
開車的男人有些戲謔地一笑說道,「你可是天才大腦,好幾個學位的人,別腦子出了問題。不會真的很難受吧,你把頭別過去看看窗外,我車剛換了一些部件,可能有些味道。」
石柴點點頭,把臉朝向副駕駛的窗外,似乎感覺輕鬆了很多,水清沙白樹林椰影,就連從後視鏡里看到的路面……
石柴瞳孔陡然一縮,他猛地扭頭瞪著開車的男人,這張臉跟自己的……一模一樣!
「呼……呼……呼」石柴一個勁地捂著胸口喘氣,彷彿才被打撈起來溺水的人一樣。
「石醫生,你快坐下,喝口水。」白瀾趕緊扶著石柴坐下,然後把杯子遞給他。
石柴喝了一口水,感覺好了不少,下意識地道謝,「謝……」
剎那間,石柴發現不對勁,盯著白瀾說道,「你不是剛才被我催眠了嗎?你怎麼醒過來的?」
白瀾一臉茫茫然地說道,「石醫生,你在說什麼,我剛剛才進你的辦公室啊。你突然就難受起來了,你是有心臟病還是哮喘?」
石柴用手狠狠地戳了戳眉心,然後對白瀾說道,「你早就來了,你在門口玩了一下那個壞掉的報時鐘,你問我的秘書陳薇要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你還給我講了兩個荒唐得近乎扯淡的故事,然後我對你進行了催眠!」
「布穀!布穀!布穀!」
白瀾聽到這個聲音,手指往外指了指說道,「它在報時,應該沒壞吧。」
石柴一臉震驚,迅速地起身衝到門口,看著一隻布谷鳥朝著外面一伸一縮地叫。
「陳薇!陳薇!陳薇!」石柴有些焦怒地喊著。
「石醫生,我在這裡呢,有什麼事嗎?」陳薇趕緊跑過來說道。
石柴眯了眯眼,感覺思路有些混亂,指著陳薇說道,「你剛才幹什麼去了。」
「不……不是你讓我收一下許教授的傳真嗎,已經到了,我正在接收。」陳薇有些略帶委屈地說道。
「對……不對!」石柴捋了捋思路,好一陣才對陳薇問道,「這個該死的鐘是什麼時候修好的?」
「它……它一直沒有壞過啊。」陳薇感覺自己老闆的情緒有些不好了。
「嘭!」石柴一拳頭把鍾咂壞,眯著眼睛好一會,才緩緩睜開對陳薇說道,「對……對不起,我有些沒有休息好。」
「沒事。」陳薇訕訕地回了一句。
「那個……那個白小姐是什麼時候來的?」石柴平復了情緒,對陳薇問道。
陳薇立馬就回答道,「剛剛才來啊,她還要了一杯綠茶,我說只有紅茶,她還抱怨了一句,真是挑剔。」
「你確定她要的不是不加糖的咖……算了,你去幫我接待一下她。傳真我去收。」石柴說完直接朝秘書陳薇的辦公室走去。
「吱吱吱……」傳真機嘰嘰歪歪地叫了好一陣,實在讓人心煩,好不容易才把資料傳過來。
石柴拿起資料看了大略地看了一眼,直接給許樂清打去了電話。
「老師,您那邊的資料傳過來了,您……電話怎麼還開著?沒上飛機嗎?」石柴說著說著就發覺有些不妥。
電話那頭傳來了許樂清沉穩又略帶奇怪的聲音說道,「說什麼呢,不剛才把你送回診所嗎?我剛到機場,你聽聽這裡多吵雜……」
「飛往洛杉磯的航班……」
飛機場的地勤報時聲再熟悉不過,石柴心裡的疑惑更重了。
「石柴,你怎麼了?那個病人見到了嗎?是不是太棘手,要不讓她先回去等著吧,我很快就會回來。」許樂清在電話那頭體貼地說道。
不,絕不能放棄,石柴在腦海里告誡自己,然後對許樂清說道,「老師你放心,我沒事,這個病人我一定可以處理好。」
「你呀你,就是這麼要強,就像……不說了我檢票去了,你好好看材料。」許樂清似乎正準備說什麼,急匆匆地趕去檢票,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老師想說我像誰?算了不去管她,對付這個白瀾才是關鍵,之前的事……石柴感覺無法解釋,只能把這些離奇的事扔一邊,用一個疲憊當做借口,如果要深究,他覺得不僅得不到答案,還會耽誤了很多事。
石柴拿起白瀾的資料看,發現她自小在孤兒院里長大,後來被一對夫婦收養,但是在十五歲之後因為一些原因被棄養了。
「啪!」石柴把資料往桌子上一拍,他感覺自己找到了關鍵點,白瀾因為什麼原因被棄養,而夫婦的棄養應該就是導致她妄想型精神病的原因。
石柴振奮了精神,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里。
「石醫生,你的辦公室挺奇特,挺有意思。」白瀾四處看著對石柴說道。
石柴並不打算跟白瀾兜圈子,直接開口道,「我們直接進行催眠治療吧,你有意見嗎?」
白瀾聳了聳肩,完全沒有什麼意見,很自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我想跟你聊聊你的身世,你的童年什麼的,不過你放心。為病人保護隱私,是我們的責任。還有,你可以完全地信任我,不要有任何的負擔。」石柴對白瀾說道,正準備掏出懷錶的時候,順帶著摸出來的一個東西掉在了地上。
一張紙條。
石柴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你自己是誰?
這是劉進給的紙條,石柴在心裡想了想,略微走神了一下,把紙條重新裝回口袋裡,然後對白瀾說道,「剛才不好意思,現在可以開始了,放鬆,慢慢放鬆,看著這塊懷錶。緩緩地閉上眼睛,你覺得很舒服。我們現在慢慢地回到你的童年……」
「你看到了什麼?」石柴聲音放得很緩很輕柔地說道。
白瀾站在一片荒地里,天上是玫瑰色的雲朵,周圍的樹高高地伸向天空,開滿了粉色的話,一直簌簌地掉落著,一條像是很多人用腳踩出來的路延伸到很遠,路的兩旁是一排一排的別墅,空空蕩蕩的沒有裝修,牆壁上還爬滿了藤蔓,顯得很是破敗和荒涼。
別墅沒有窗戶的一個個空間,像是沒有眼珠的眼洞。
沒有人,除了白瀾自己。
「空蕩蕩荒廢的別墅……沒有人……一直衝到天空的樹,有一條路,通向遠方……」白瀾用幾乎是夢囈的語氣說道。
「順著那條路走,一直走,不要去別的地方。」石柴對白瀾說道,他知道怎麼讓白瀾找到童年。
白瀾一直走著,在那條荒涼又顯得有些詭異的路上走著,她不知道自己會去哪,也不知道前方會有什麼等著她,更加擔心可能從別墅里跑出來什麼讓人驚駭的東西。
「前面什麼都沒有……我要去哪……我不知道……沒人陪我……沒人管我……我……」白瀾突然皺緊了眉頭,身體有些抽搐,似乎產生了一些不適。
「不怕!別怕!相信我,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石柴儘力安撫白瀾,他知道即將進入白瀾難以面對的內心世界。
「你慢慢回過頭,慢慢回頭,你的背後有一扇門。你看到它了嗎?」石柴試圖引導白瀾。
白瀾很恐慌地看著這個詭異的世界,她聽著石柴的話,緩緩地轉身,背後果然憑空出現了一扇門,就一扇門在那裡,什麼都沒有。
「我……我看到了,一扇門。」白瀾緩緩地對石柴回答,語氣平復了很多。
石柴繼續對白瀾進行引導說道,「現在,你把手慢慢地放在門把手上,然後推開這扇門,緩緩地推開。」
白瀾站在門口,照著石柴的吩咐做,輕輕地推了推,但是沒有反應。
「我沒有鑰匙……門是關著的,我推不開……」白瀾情緒再一次出現了緊張。
石柴知道這是試圖闖入潛意識,但是遭受到抗拒的表現,他趕緊對白瀾說道,「你有鑰匙,它掉在地上了,你低頭就能看到它,它就在你腳下。」
白瀾往後微微退了半步,低頭一看,果然看見一把老舊的鑰匙。
「你找到它了,它就是這扇門的鑰匙。現在拿著它,把門打開。」石柴盡量放緩語氣,不能在這個時候操之過急。
白瀾把鑰匙插進鑰匙孔,輕輕擰開了門鎖,正當她要推開門的時候,她忽然頓了一下問道,「我會去到什麼地方?」
石柴等的就是這個問題,他繼續對白瀾說道,「你會去到白馬路七十號,那個孤兒院,不要還拍,那裡很安全,很溫暖。輕輕地推開門,你將會看到熟悉的一切。」
白瀾緩緩推開門,門后的世界一點點地展現在她面前,陽光、青草、藍天白雲還有孩子們的笑聲。
石柴能夠從白瀾細微的神情變化中察覺到她現在的狀態不錯,他繼續問道,「告訴我,你現在看到了什麼?
「我……我看到一個花園,有很多小孩子在高興地玩耍著,一切都很溫暖。」白瀾對石柴緩緩地說道。
「你有看到大人嗎?」石柴繼續對白瀾問道。
白瀾站在院子里,看著天真無邪,歡快玩樂的孩子們,只是對石柴搖了搖頭。
「有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她就在你背後,你轉過去就能看到她。」石柴再一次對白瀾加以引導。
白瀾轉頭過去,果然看到一個頗有些氣質,現在陽光下微笑的老太太。
「你認識她嗎?」石柴問道。
白瀾輕輕搖了搖頭,「不認識。」
「你再想想,你認識她,她就是這所孤兒院的院長李怡。」石柴告訴白瀾說道這些當然是從許樂清告訴他的資料中找到的。
白瀾突然笑了,然後跑過去摟住了李怡說道,「李院長,我好想你。」
「我的傻丫頭,已經都這麼大了。」李怡慈祥地摸著白瀾的頭說道。
石柴繼續說道,「你應該想要知道當初領養你的父母是誰吧,他們究竟為什麼會棄養你,問問李院長,她會告訴你答案。」
「李院長,我想問一問你,當初收養我的人是誰,你可以告訴我嗎?」白瀾對李怡問道。
李怡頓了頓對白瀾說道,「你跟我來吧,我帶你去看點東西。」
白瀾點點頭,一路跟李怡來到了她的辦公室,樸實的辦公室還是保持著當面印象中的模樣,準確地說,就是當年印象中的投影。
李怡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牛皮紙袋對白瀾說道,「這是我們孤兒院的收養名單,我都記在這裡呢。」
說完,李怡慢慢地打開牛皮紙袋,然後從裡面拿出了一份名單,「白瀾……讓我看看……」
「你看到了什麼?」石柴對白瀾問道,他需要白瀾的及時的反饋。
「一份收養名單……」白瀾緩緩地對石柴說道。
「上面有你的名字,還有你養父母的名字,你看上面的字,然後念出來。」石柴加強了對白瀾的暗示,他早白瀾把內心深處的東西全部挖出來。
白瀾盯著那張名單一點點看下去,正當她看到自己名字的時候……
忽然!
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一雙瞳孔對上了她的眼睛。
「咚」一直在旁邊被當做空氣無視的陳薇敲了一下桌子,然後對石柴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手錶說道,「石醫生,已經太晚了,我能不能下班了?」
石柴壓根沒空搭理陳薇,直接對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這個時候,白瀾不安地扭動起來,眉頭緊皺,彷彿在經受什麼痛苦。
「放鬆,白瀾放鬆,不要去看那個名單,名字你已經記住了,不需要再看了。放鬆,沒事的。」石柴趕緊安撫白瀾的情緒。
白瀾好一會才緩和了下來,石柴沒想到她對一些事的抵觸情緒如此嚴重,他只好轉變了策略對白瀾問道,「白瀾,你現在眼前的是什麼?」
「一張照片……」白瀾緩緩地說道。
石柴覺得有些奇怪,繼續問道,「你看到的是什麼照片?」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還有兩個小孩的合影。」白瀾緩緩地說道。
合影……應該是白瀾無法面對心理陰影,打算另一種形式呈現,石柴判斷道,然後對白瀾說道,「你描述一下他們的樣貌。」
白瀾緩緩地說道,「男人很瘦很好,剪著平頭,鼻樑高挺,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女人留著長發,臉很圓,笑容很舒服,嘴角有一顆痣。」
石柴聽到這裡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白瀾繼續描述著,「兩個小孩都是男孩,他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他們笑著,笑聲很奇怪……很奇怪……」
白瀾似乎又開始情緒不穩定起來,再一次用指甲刮響了扶手,渾身抽搐著。
「不……」石柴捂著腦袋,感覺頭疼得厲害。
「哥,你沒事吧,你別嚇我,我都叫你哥了。」正在開車的男人推了推石柴。
石柴輕輕晃了晃腦袋,總算是好受了一點。
「呼」石柴深吸了一口氣,睜眼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景物,感覺熟悉而又陌生。
「我說你是裝的吧,故意想讓我叫你哥是吧?你說你這一天天的在智商上,學歷上,事業上,就連女朋友都比我的漂亮,不樂意叫你哥又怎麼了?」開車的男人十分地不滿意地抱怨道。
「石柴我是你哥,你就應該這樣稱呼我,從小就這樣沒大沒小。」石柴脫口就說出了一句看上去很自然的話。
開車的男人似乎頓時就不滿意了,咋咋呼呼地說道,「我告訴你,我就是不滿意,為什麼我們打一個娘胎……啊!」
「嘭」伴隨著劇烈的碰撞聲傳來,高速路上一輛小轎車衝進前面大貨車的肚子里……
「嘀……嘀……嘀……」
一滴一滴的鮮血從額頭滴落下來,躺在血泊里的男人看著那個擁有跟自己一模一樣面孔的人閉上了眼睛……
中心醫院的康復病房外。
「醫生,求求你幫幫忙吧,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不能再失去這個了。」女人拽著醫生的手求道,一張原本圓潤的臉上滿是愁苦跟絕望,就連嘴角的痣彷彿都平添了一份凄涼。
男人扶了扶自己的金絲眼鏡,原本就瘦削的臉更顯得憔悴,「醫生,我們就兩個兒子,一個已經死了,一個現在……現在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你……你讓我們怎麼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