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法眼
不好！紙人的雙眼，所蘊含的讓人心智大亂的能力，應該就是《述異志》中所提到的魔力！
所謂魔，欲之至也。欲者，性之源也。
生命存於天地，必求生，求繁衍。求生則必須要取食，取食則必須要通過自己的努力爭取。同樣，若繁衍後代，則必須要求得異性，兩性交融方可。
無論是求生，還是求繁衍，都是生命的原動力，也就是所謂的天性，是生而具之的。只不過，天性這東西，有時候是你生存的原動力，但要是不加以克制的話，就可能產生魔障。
所謂的魔障，就是對天性慾望的無休止拓展，任由所欲掌控自己的行為。對金錢的痴迷，對美色的痴迷，痴迷之後的不擇手段，就是已經入魔了。
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修行者知道天性慾望必須要壓制，走上無欲無求的一種幾近於道的時候，這個時候，天性勢必會強烈反彈，因為追求道的本源就是一種逆天的行為，天性的強烈反彈也會成為魔障。
魔，其實是看不見摸不到但卻是能被人切實感覺到的。而且，魔可以附身在世間一切存在之上，可以產生魔靈，魔靈要是成形，則就是人們通常意義上講的魔鬼。
許多初級的魔靈，可以被修道之人煉化，成為他們的法器有力增幅輔助。
我所看到的紙人的雙眼，就是蘊含著視覺上魔力的存在。
對於魔，無論是佛家還是道家，都有深入的研究和應對的辦法。一般來說，佛家講究的是自我心定，心定則魔去。而道家則是講究慧劍斬情絲，用最生猛的手段直接去魔。
相對比之下，道家的去魔要難度大一些，所以書靈會建議我使用佛家的《心經》來實現心定，穩住自己的心神不被誘惑。
「觀自在菩薩，行僧波若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我手上結了金剛印，嘴裡默誦心經，紙人小孩帶有魔力的眼睛，一下子對我失去了作用。
「好哇，你不陪我玩，打你。」紙人小孩馬上改變了策略，揮動著小手，直接奔著我的胳膊打來。
我心裡非常清楚，這是非常可怕的對手，但是我眼睛里看到的，是一個小孩打我，我怎麼也無法下狠手。
幾乎是本能的，我伸出手臂格擋。
接下來的事情，足以讓我銘記終生。
在和紙人小孩接觸的一剎那，我感覺手臂火辣辣的，我頓知不妙，抽身急退，發現手臂上被劃出了長長的一道口子，鮮血滴滴答答流淌下來。
我不覺怒火中燒，這個施術人未免也太歹毒了，用帶有魔力的小孩形象迷惑人，而且是利用人的弱點，如果不是我有書靈幫襯，恐怕已經被紙人小孩給弄死了。
吼！我一聲怒吼，腳下施展出禹步，向那個施術者走了過去。
紙人小孩正欲靠近，我對紙人小孩施展出了氣禁法，這倆紙人頓時被禁在原地，動彈不得。
「快，快幫我一下，這小子太邪門了。」
施術紙人小孩的那個人大驚失色，看著我怒火中燒奔向他，還用氣禁法禁錮住了他的紙人，一邊後退，一邊求援。
「好小子，在如此多的道友面前也敢撒野，來，嘗嘗本道爺的困魂術！」說話的傢伙從懷裡掏出一大沓符紙，那是標準的道家符紙，黃紙硃砂質地，就見他口中吟誦咒語，喊聲「定」，把符紙灑向了我。
這些符紙，看上去飄忽不定，但卻是錯落有致，全部都瞄準了我。
符紙在半空中飄飄搖搖，卻是打著旋兒如同一張網一樣照定了我，一點點收緊。
「通靈令牌！」書靈很簡單給我四個字的提示。
我馬上舉起通靈令牌，就見通靈令牌身體表面浮出了泛黃的光芒，那漫天的符紙，竟然像是被吸引了，全部都沾到了通靈令牌上面。
「哼。」我冷哼一聲，輕輕一甩了一下通靈令牌，那些符紙如落葉一般掉落在地上。
「我……」撒出符紙的人很想爆句粗口，但他終於沒有罵出來，不管在什麼地方，都是實力為尊的世界，他掂量半天，也不敢惹怒我。
「大家都不要藏私了，這個小子非一人能敵，大家一起動手，解決了他！」手執桃木劍的傢伙也有些不安了，他大聲建議道。
所有人都默許了這個提議，他們都一個個後退了一步。
這可不是退讓，而是拉開距離，準備石破天驚的致命一擊！
我也停了下來，這個時候可不能輕易攻擊，只要一動，身體自然而然就會有破綻。既然準備合力整死我，那就魚死網破吧。
掌心雷對身體的消耗，我已經品嘗過了。而且也知道，連續大密度使用的話，就不僅僅是傷身了，那是要透支生命潛力的。
不過，對於準備魚死網破的人來說，別說是透支生命潛力了，就是拼了命，又能怎麼樣呢？
我左手三指頂上了額頭，正準備施展掌心雷的時候，忽然間，我感覺周圍的氣氛變得無比壓抑，天色本已經有些泛白的意思，卻忽然間彷彿烏雲蓋頂，又暗了下來。
壓抑，難以形容的壓抑！就好像是狂風暴雨欲來，那種不論做什麼身心都會覺得不舒服的感覺。
尤為讓我驚訝的是，我的掌心雷，竟然連口訣都沒有念出來，生生被定在那裡，無論我想怎麼努力，就是無法進行下去。
糟了，難道這是這幫人聯手，硬生生壓製得我連一些法術都施展不出來？那就完了，連拚命的機會都沒有啊。
我下意識掃了周圍一眼，發現所有人都是驚駭無比，轉頭四下觀瞧，他們好像也受到了影響！
就在我迷惑不已的時候，忽然間感覺到腰間傳來了一陣劇痛。
在我的上衣口袋裡，就好像是裝了一塊燃燒的煤塊一樣，燙得我感覺腰腹部位的肉要熟了一般。
我伸手掏出了口袋裡的東西，正是那塊通靈令牌。
通靈令牌散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很奇怪的是，在我的口袋裡，能夠讓我有灼燒感，可是到了我的手裡，竟然沒了那種滾燙的感覺！
泛白的天際，全部變成了黑色，一時間，除了我手裡的通靈令牌照射的範圍內有光，整個世界全部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那，那是什麼？」手執桃木劍的人忽然有了發現，點指著山上方向。
包括我在內，全都扭頭看向了那個方向。
兩個如燈籠一樣的火紅的亮點，懸浮在半空中，看到了這兩個亮點，我渾身一震，就好像是中了定身法一樣，除了還有自己的思維，連眼球都動不了了。
兩個紅點的光芒不斷增大，忽然，在如火的一團紅影之中，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圓盤一樣的東西。
「法眼無邊！」手指桃木劍的那個傢伙，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叫聲中，可以聽得到深深的恐懼！
「什麼？那是雙法眼？難道，難道，是他……」另外一個也意識到了什麼，小聲問道。
「除了他，還能有誰？糟了，肯定是通靈令牌把他引出來了。快，大家不要猶豫了，趕緊，咬破舌尖，噴一口純陽之血，才能化解此厄！」
手執桃木劍的傢伙率先咬破了舌尖，臉上浮現出無比痛苦的神色，沖著懸浮的法眼噴了一口血。
我可以很清晰看到，那人噴出的血中，帶有淡淡的光華，那是斷尾求生般的保命法術，噴出的鮮血不但含有心血之陽，而且還有命神的陽氣。
咔的一聲，那人如遭雷擊一般渾身顫抖著坐在了地上。他一骨碌爬起來，將桃木劍插在腰間，頭也不回，連滾帶爬跑了。
其他的人紛紛效仿，狼狽不堪逃走了。這些人所消耗的本命之陽，可比墨靈塵受到的傷害厲害多了。墨靈塵最起碼還能修復幾月就能恢復，這些人，恐怕終其一生，也無法恢復了。今晚受到的傷害，一直到死都是無法徹底修復的。
「蒙啊，蒙，這是咋回事？咱們不會是到了陰曹地府了吧？」孫軍這傢伙沒有什麼法術，受影響反而是最小的。
這傢伙看到這麼詭異的場景，怯懦的一面又表現出來了。
我還不知道半空中的法眼是怎麼回事呢，讓孫軍這小子打諢了一下，竟然沒那麼緊張了。
「什麼陰曹地府？咱們都活得好好的！閉嘴，你要想去陰曹地府，我不會攔著的，去吧，去吧。」我忽然間感覺，自己身體都能動了。
孫軍哦了一聲，小心向我爬過來，撫著我的身體剛想站起來，卻忽然頭一歪，倒在地上。
「軍兒，軍兒……」我趕緊檢查孫軍的狀況，這小子昏睡過去了。
「別管他，是我讓他睡過去的。小子，你怎麼會有全真派的通靈令牌？」一個無比滄桑的聲音響起，這聲音里，透著一股淡漠，更有一種讓人油然而生的敬畏感。
我轉頭四下環顧，發現只有空中的一雙法眼，我覺得，那聲音弄不好就是這對法眼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