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釜底抽薪
此時的幽州,風雪交加,冰冷的雪花被凌厲的寒風裹挾著直往王二的脖子裡面鑽,王二不禁攏了攏身上的寒衣。他將皮五交給他的羊皮口袋緊緊藏在貼身的口袋裡,憑著記憶中的路線,鞭鞭打馬往南行去。
因為雲州是南下的必經之路,王二必須在雲州補充乾糧和水、甚至要再買一匹馬,才能更快的到達神都。他深知身上攜帶的信息關係重大,不敢絲毫耽擱,連夜在風雪中行進著。
好在往南走順風而行,不是非常費力,可是往北去的皮五恐怕要吃很多苦了,他要去突厥人那裡做什麼呢?
王二緊咬了一下嘴唇,強迫自己的腦子更加清醒,因為在連夜趕路會讓人和馬都非常疲勞,稍有不慎失足墜馬就很可能受重傷。自己死不足惜,如果耽誤了軍情,就會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雖然王二隻是一個普通的士兵,卻清楚地明白這個道理。
終於,在天亮的時候,王二牽著疲憊的馬兒來到了雲州城外。
雲州牆高城堅,城門外四個守城的衛兵正在巡視。王二下馬細細觀瞧,卻發現守城的士兵全都是一些年老體衰的老兵,梁王武三思坐擁精兵十萬之眾,怎麼會讓幾個老兵守門?王二感到十分奇怪,但還是牽著馬走上前去。
幾個老兵看到王二的裝束也感到十分奇怪。此時的王二因為從堡子逃命出來,沒來得及進幽州就連夜送信,所以衣衫襤褸,但是這匹高頭大馬卻是十分的精神,與王二的身份很不相符。
一名老兵攔住了王二問道:「這位弟兄,你從哪裡來?」
「這位老哥,我從幽州來,要趕到京城去送信!」王二焦急地說道:「幽州被突厥人團團圍住,已經危在旦夕,王孝傑大將軍讓弟兄們掩護我衝出了重圍,去京城稟報皇帝,來到雲州補充一下乾糧和馬匹的。」
「什麼?幽州被圍?」另一個老兵瞪大了眼睛:「梁王大人不是說我們與突厥人已經簽了合約,不會開戰了嗎?」
「突厥人反覆無常,怎麼能輕信,請幾位老哥放我進去,補充一下乾糧和馬匹,我要連夜趕路!」王二心急火燎地說道。
「老六,你帶他去軍營!」一名老兵對另一個士兵說道,那名士兵領命帶著王二往軍營的方向走去。
「唉,又要打仗了,本以為我們這幾個老頭能活著服完兵役,回去跟家人團聚。」帶路的老兵抱怨道。
「老哥,梁王坐擁十萬之眾,怎麼會讓你們幾個老兵守城呢?」王二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我也感到奇怪,本來我們已經被梁王殿下恩准,準備回鄉去了。可是前幾天梁王突然領著大部軍隊離開了雲州,往京城方向去了,只留下了一萬人馬守城,也就是我們這些跑不動的老兵咯!」帶路的老兵說道。
「往京城?未經皇上允許私自帶兵離開封地可是謀反的大罪啊!梁王難道…..」
老兵趕緊一把捂住了王二的嘴:「兄弟,可不敢亂說啊!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情!我趕緊帶你去兵營,給你弄點乾糧,再給你換一匹馬,你快快上路吧!」
王二點了點頭,跟著老兵來到軍營里領到了乾糧馬匹,急匆匆地上路了。
頂著風雪,皮五一路向北行進著,胯下的戰馬似乎也明白騎手的心意,蹄子不斷甩起一陣陣的雪花,在樹林中穿行。
終於,他看到了幽州的城頭和城外連成一片的火光。那正是突厥人的大營,皮五悄悄下馬,把戰馬拴在樹林里,隱蔽起來,自己拔出腰間的佩刀,往最外圍的突厥兵營悄悄摸去。
突厥人十個人一隊,不斷的在營地周圍巡邏,皮五很難找到機會,只得埋伏在軍營的一個角落。突然一個巡邏的突厥兵來到角落小解,皮五輕輕潛伏到他的身後,捂住口鼻,手起刀落,瞬間割斷了他的氣管,突厥兵無聲無息的倒了下來。
皮五將突厥兵拖到樹林中,自己換上了士兵的衣服,騎上戰馬,繼續往北行進。突厥人作戰的組織性不強,所以皮五一路上竟然沒有受到盤問,直到遠離了幽州的突厥軍團,他才下馬休息。
原來王孝傑得知吳文登的計劃之後,感到無法讓雲州武三思支援,而王二要趕到京城,帶來援軍,恐怕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所以王孝傑命皮五手持王孝傑的文牒,去面見頡利可汗,說服頡利可汗制止莫啜為幽州的合圍,即使頡利可汗無法節制莫啜,也會引發突厥內部的矛盾,藉此為幽州的軍隊贏得喘息之機,也能夠為援兵的到來爭取時間。
想到這裡,皮五看了看渾身是汗的戰馬,輕輕拍了拍它的脖子道:「馬兄,不是皮五我心狠,實在是軍情緊急,一刻也耽擱不得啊!」說完從懷裡拿出了乾糧,送到戰馬的嘴邊,戰馬彷彿聽懂了皮五的話,一邊嘶鳴一邊點頭,然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皮五笑道:「還是馬兄你通情達理!等到皮五爺我完成了任務,定然將你好生供養!」
然後皮五又從懷裡拿出肉乾和老酒,自顧吃喝起來,戰馬聞到酒味,湊了上來,不住地用頭拱皮五的肩膀,皮五奇道:「怎麼,馬兄也想喝點御禦寒?」說完他將燒酒倒在手裡,戰馬竟然舔了起來,一連舔了幾大口,皮五將酒壺蓋住,說道:「馬兄,吃飽喝足,咱們也得上路了!」說完跨上戰馬,一抖韁繩,一人一馬如風似的往北衝去。
突厥王城的金帳之中,頡利可汗舉著書本用漢語朗聲念道:「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念完之後,轉身看著王儲拔汗那,問道:「我兒知道孔子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嗎?」
拔汗那躬身施禮,娓娓說道:「回父王,我想孔子的意思是只有那些有人得的人才能夠真正的去愛人和恨人。」
「字面上是這樣的意思,不過孔子想說的更深層的意思是什麼呢?」頡利可汗問道。
「父皇,兒臣愚鈍,請您明示。」拔汗那道。
「呵呵,並不是你愚鈍,其實本王有時候也難以理解這些漢人先賢的話,但是這些聖人的話卻非常的有道理。」頡利可汗輕輕的放下書本道:「這句話的意思我想應該是:只有那些具有優秀的品德和人格的人,他對別人的愛和恨,才是正確的。因為只有我們做到了公平和無私,我們對別人的評價才能可觀,才能夠公正。作為一個國家的首領,做出的決定只有令大家信服才能夠真正的贏得大家的信任,才能夠讓國家長治久安啊!」
「父王您說的真好!」拔汗那讚歎道。
「拔汗那,你一定要好好學習這些中原的文化,等有機會我會向你引薦自我的好朋友——大周的首輔狄仁傑大人。」頡利可汗道。
「父王,狄大人不是斷獄高手嗎?」拔汗那問道。
「沒錯,可狄仁傑大他不僅僅是斷案高手,更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學者!」頡利可汗轉身嘆道:「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他了,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身體可好,我年紀也大了,經不起顛簸了,否則我一定要去洛陽和這位老朋友好好痛飲一番!」
「父王,不如兒臣代替您去出使大周,前段時間我們剛剛盟好,此時如果我以王儲的身份代替進去大周朝見皇帝陛下,一來足以顯示兩國修好的誠意,二來也能夠代替父王您去探望一下狄仁傑大人,我還能夠得到狄大人的親自指點,不知父王您意下如何?」拔汗那道。
「嗯!太好了!」頡利可汗高興的拍著拔汗那的肩膀:「你有這樣的想法真是我突厥之福啊!你現在就下令準備一些禮物,擇日出發,前往洛陽朝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