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北疆血戰
一彎冷月悄悄爬上了大漠沙丘之上,追擊塔克的馭風者隊伍在死亡峽谷前方停下了。
一名馭風者仔細觀察了地上的痕迹,來到齊格面前道:「齊格首領!從車轍上看,他們應該是繞過了死亡峽谷,從東邊繞行去了鷹師的狼山駐地!」
「繞過死亡峽谷?」齊格下馬來到車轍前,俯下身子認真的觀察了車轍,冷笑一聲道:「聲東擊西!他們已經進入了死亡峽谷,恐怕此時都快要走出峽谷了吧!」
「首領,您怎麼知道他們進入了死亡峽谷?」馭風者問。
「第一,他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塔克受傷嚴重,他們繞行的話要多走幾個時辰,恐怕塔克撐不了這麼久!第二,你們仔細看看這車轍印和之前的有何區別?」齊格指著峽谷前的車轍印,然後帶著馭風者來到去峽谷路上的車轍印:「之前的車轍印比較深,但是從中間開始,車轍印已經淺了不少!」
「他們是故意棄車,將馬趕到東邊繞行,吸引我們的注意,兩人步行進了死亡峽谷?」馭風者佩服的說道:「還是您齊格首領觀察仔細!」
齊格哈哈大笑:「連馬車都不要進入死亡峽谷,恐怕他們進得去,走不出來吧!」
「是啊,大家都說死亡峽谷有冤魂出沒,還有陰兵過境,一旦遇上,就會被帶進地獄的!」馭風者略顯膽怯的說。
「可是萬一他們穿越了死亡峽谷,與頡利可汗和鷹師會和呢?」齊格凌厲的眼神盯著那個馭風者道:「這個責任,你們誰擔當得起?」
「您的意思是我們也進峽谷追殺?」
「所有人進入峽谷追殺他們,然後穿越峽谷,截擊頡利可汗和他那個膽怯的兒子拔汗那!」齊格發令道。
馭風者們面面相覷,雖然他們橫行大漠,難遇敵手,但是對於鬼神之說,還是十分膽怯,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動。
「你們沒聽到我的話?」齊格怒道。
「首領,要不您再考慮考慮?」一個馭風者小心翼翼的說道。
只見齊格手中寒光一閃,剛才說話的馭風者的人頭立時滾落在了地上,齊格怒道:「還有人不願意去的,和他一樣!」
「是!」馭風者們再也不敢耽擱,立刻騎馬往峽谷內部衝去,谷內風聲很大,馭風者紛紛用手擋住眼睛,防止風沙迷眼。
谷口很窄,僅容兩騎(ji,第四聲,古代:一人一馬為一騎)並排通過,馭風者大約有一百餘人,過了許久才完全進入死亡峽谷。齊格抽出短刀走在隊伍最前方,他命令左右點起了火把,見到山谷中遍地的屍骨,眾人都吃了一驚,因為死亡峽谷在突厥人的眼中是禁地,之前頡利可汗和拔汗那撤退時都寧可擔著風險繞過峽谷,所以突厥人中幾乎沒有人知道峽谷內究竟是什麼樣子。
馭風者們不敢說話,目光都看向齊格,齊格怒道:「看什麼?趕緊往前追!發現塔克和那個黑衣人,格殺勿論!」
馭風者們答應一聲,紛紛點起火把,準備向前搜尋。齊格往隊伍後方看去,突然感到有些不對,眾人也感到異樣,往隊尾看去,發現隊尾的十幾匹馬上空空如也。
「墊后的人呢?」齊格吼道:「難道逃了?」說話間來到隊尾,將火把舉起,眾人頓時倒抽一口冷氣!這墊后的十幾人哪裡是逃走了,他們都靜靜的躺在馬腹下面,喉嚨上有一條細長的傷口,正在汩汩流血!
「看來烏蘇說的沒錯,那個黑衣人真的很厲害,竟然借著谷口風聲的掩護連殺了我們十幾人!」塔克心裡想著,但是卻不敢表露,他對眾人道:「他只有一個人,還沒有走遠,都把火把點起來!」
馭風者雖然害怕,但也是久經沙場,知道此時不能自亂陣腳,紛紛拿出引火之物,準備點燃火把,突然,頭上轟隆之聲大作,齊格喊道:「小心落石!」
馭風者顧不上火把火石,趕緊四處躲藏,剛剛點起的幾隻火把,也掉落到了屍骨堆中,立刻就被落下的碎石揚沙撲滅,峽谷內再次陷入和黑暗,齊格明顯感到一陣疾風在身邊颳起,落下的絕對不僅僅是碎石!
果然,碎石落下的時候,身邊傳來一陣慘叫,緊接著就是屍體倒地的聲音!
齊格心中一緊,這個殺手先是借著谷口風聲殺死了墊后的十幾人,然後又躍上山崖,和碎石一起降下來,借著落石的動靜又殺死了十幾人。殺人手法之精到,時機選擇之技巧和出手之迅速,都遠遠在馭風者之上!如果說齊格見過的殺手中能和此人相提並論的,恐怕只有那個狄仁傑身邊的千牛衛大將軍李元芳了吧!
可這不可能啊?這種殺人手法完全不是李元芳的風格,這個人的手法更加精準狠毒!而且李元芳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塞北大漠,他一定被神都洛陽中張昌宗製造的血案弄得焦頭爛額,那麼這個不斷襲擊馭風者,破壞莫啜計劃的人到底是誰?!
「不要亂!」齊格大聲吼道:「點起火把!」說話間又是一陣慘叫,幾名馭風者又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聽令,全部趴在地上,不許出任何動靜!」齊格頓起飛智,使出了以靜制動的方法:如果所有馭風者都不出任何聲響,那麼任何的動靜都一定是那個殺手發出的,這樣就容易確定殺手的方位,將其圍而殲之!
果然,所有馭風者都悄悄隱匿在地上,死亡峽谷內頓時安靜了下來,只有風聲嗚咽著從身旁吹過,不時帶來腐臭的屍體味道。
「我就不信你不出來!」齊格心道:「只要你敢動,我就能立刻辨識到你的位置,到時候就算把馭風者打光了,我也要將你碎屍萬段!」
馬三峰迴頭望去,突厥騎兵的馬蹄揚起的塵土和灰色天空中飄揚的雪花將天地連為一體,整個視野之內都灰濛濛的一片。
武三思看到身後鋪天蓋地的突厥騎兵,在親兵簇擁中對馬三峰道:「軍師,這到底有多
少突厥兵啊!」
「我剛才大概看了下,大約五萬多人!」馬三峰大聲喊道。
「這幫突厥王八蛋真是下了血本兒了!」武三思咬牙恨恨地說道:「這次讓這幫混蛋有來無回!」
這一萬的前軍都是馬三峰精挑細選的以一當十的死士,紀律十分嚴明。若不是馬三峰之前下了嚴令:只許敗,不許勝,否則早就提起兵刃和突厥人拼殺起來了。此刻他們的心裡也憋著一股氣,就等著武三思下令反攻,定要從突厥人身上將便宜討回來!
武三思看著隊伍后自己的軍士一個個的被趕上來的突厥馬隊砍倒,心疼不已,他苦著臉問道:「軍師,我們還要跑多久?」
馬三峰還未答話,空中突然升起一支響箭,尖銳的聲音像利刃一樣劃破這灰暗的天空。馬三峰大喜道:「就是這裡!」
「全軍聽令,立刻回身還擊!長槍手準備!」武三思頓時精神百倍,沖身邊的士兵大聲發令。
身後的長槍手們聽令,立刻回身將手裡的長槍刺出,長槍手身後的士兵立刻上前,用盾牌護住長槍兵,形成一道鋼鐵柵欄。
突厥人萬萬沒有想到,這群文弱的漢人士兵竟然如此膽大,敢以這麼少的兵力回身還擊!驚愕之際,許多突厥兵勒馬不及,一下被長槍兵刺倒,身後的突厥兵來不及停下,又被倒地的突厥兵絆倒,突厥軍陣內頓時一陣人仰馬翻!
武三思抽出寶劍,大吼一聲:「弟兄們!跟本王一起把突厥人殺回去!」武三思身邊的親兵一邊大聲回應:「得令!」一邊拔刀沖向突厥軍陣,大力砍殺起來!身後的步軍跟著武三思的親兵便沖了上去,長槍兵將突厥騎兵刺倒,然後步軍一擁而上,將倒地的突厥人砍殺,一時間整個戰場血肉橫飛。
突厥人見勢不妙,急忙吹響回軍的號角,企圖從戰場撤出,但是身後的前軍將士像膠水一樣將他們死死黏住。突厥人大驚失色,只得拚死往身後的山谷逃竄。
當他們逃到山谷前方,抬眼望去,只見一陣密密麻麻的弓箭像雨水一樣向他們飛去!原來谷口早已被武三思的伏兵佔領,而通往山谷的道路兩側,喊殺聲此起彼伏,分明是大周的伏兵已經殺到。
「殺!殺!殺!」大周士兵將突厥人死死圍住,先用強弓硬弩射住陣腳,將他們死死集中包圍在一個圈子內,然後步軍用長盾和長槍兵配合向前推進,向突厥士兵層層壓迫過去。五萬突厥兵此刻僅剩一兩萬人,被緊緊壓縮在大周士兵的軍陣之中,動彈不得。
行轅之內,武三思與馬三峰對面而坐,武三思拱手道:「軍師,三思真要感謝你,若不是你狂奔幾百里前來提醒我這個糊塗蟲,我早已被武承嗣挾持,成為了亂臣賊黨;若不是您為我出此奇謀,北疆不保,我武三思恐怕要被株連九族,還會成為大周的罪人,背負千古罵名啊!」
馬三峰跪拜道:「若不是您梁王,我馬三峰也沒有機會成就我的這一番功業,良臣擇主而事,我馬三峰願意一輩子效忠梁王!」
武三思趕快將他扶起,「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虧待軍師的!」
「報!」行轅之外,傳令兵的聲音響起。
「進來說!」武三思道。
「梁王陛下、軍師,剩餘兩萬餘突厥士兵已經被我們團團圍住,突厥兵派了一個使者前來求和,梁王您是不是要見他?」傳令兵問道。
「這?」武三思沒想到突厥人會求和,他詢問的看向馬三峰。馬三峰道:「突厥人不守合約,屢屢犯我大周邊界,殺我百姓,搶我財務,辱我大周名聲,現在被我軍團團圍住,才知道要求和保命,是何道理?」
他盯著武三思道:「梁王殿下,我覺得應該將來個斬使示威!」
「可……兩國交戰,不殺來使啊?」武三思有些猶豫,「如今突厥已經投降,殺掉來使的話定然會激起突厥兵的反抗,傳揚出去,與我們不利啊!」
馬三峰看了傳令兵一眼,武三思會意,讓傳令兵先行退下,馬三峰道:「臣自然知道這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的古理。可是梁王您想過沒有,如果我們今天放過這兩萬突厥兵,他們很可能立刻就會回到幽州,或者和其他突厥兵圍攻幽州,甚至回頭打擊我們!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臣知道梁王您愛惜名聲,所以我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
武三思盯著他道:「什麼辦法?」
「我們派人為來使沐浴更衣,然後將來使的衣服拿走,給他換一身新衣服,您好吃好喝親自招待他。」馬三峰微微一笑。
「您不是說要斬使示威么?」武三思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沒錯,斬使示威是給我們包圍圈中的突厥士兵看。但是對於突厥使節,您是好吃好喝,親自作陪,您說突厥使節會覺得您要殺掉這兩萬多突厥降兵么?」馬三峰繼續道:「將突厥使節的衣服換下來,我們剛才不是在混戰中抓了一些突厥兵么?找一個和他身材差不多的,穿上突厥使節的衣服,在陣前砍殺給突厥降兵看,然後突厥降兵會怎樣呢?」
「會奮起反抗,然後我們就能以突厥兵詐敗謀反為由,將他們全部殺死?」武三思簡直不敢相信,馬三峰一介書生心腸竟然如此狠毒!但是他心裡清楚,馬三峰和普通的儒生不同,他不是一介腐儒,而是真正的謀士!
就這樣,突厥使者在梁王的招待中呼呼大睡,第二天清晨卻看到兩萬餘突厥兵的屍體!他當然不會知道為什麼突厥兵會反抗,他只知道,梁王肯定不會有殺降的想法,否則為何會對自己這個敗軍使者如此客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