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愛倫

第157章愛倫

沃克提著鐵杖，身穿皮衣，面戴烏鴉面具。繞著公墓走了段時間，選了塊遠離他人的安靜之地。交錯食指與中指打了個響指。溺者禿鷲般於空中飛舞，虛幻的影子拖了十來具死屍堆成數米高。等到需要的屍體數量差不多了，沃克繞著屍堆轉了數圈，用手指劃開軟塌塌的地上，刻出閃爍著藍色熒光的符文。

刻完符文，沃克在屍堆前半蹲在地，取出裝有心臟的小罐子，鄭重將心臟擺好，站起身平升雙手，深吸了口空氣。默然了幾秒，口中吐出一句句深邃難懂，常人不能發出的言語。低沉處像是深淵涌水，高亢處如同狂風吹拂。

這言語是告死之言。沃克的喉嚨的聲帶在成為階層三的時候發生了異變，讓他得以發出這種聲音。與此同時，沃克的頭腦也獲得了有關告死之言的信息，獲得了告死之言的語法以及發音方式。

隨著沃克口中吐出的言語，一寸寸灰色蔓延過地面，蔓延過屍身，蔓延過空氣。彷彿一切都在此刻停滯，消亡，死去。

被灰色蔓延而過的屍身像是玻璃被撞擊后，一片片碎裂，逸散出一片片死亡氣息，殘餘的部分最後竟然成了一堆沙塵。而死亡的氣息則凝聚起來，到最後成了團肉眼可見，緩慢旋轉的灰色氣團。

灰色氣團越轉越快，中央緩緩有了液化的跡象，沃克一把從罐子中抓出還在跳動著的心臟就朝著氣團扔去。心臟在濃重死亡氣息的侵蝕下染上了濃重的灰色，跳動的越來越慢，隨後徹底停下了，被旋轉的氣團絞碎。

可是沃克沒有任何的慌張，他口中唱誦的言語音調一變。濃重的死亡氣息在符文的束縛下，一圈圈縮小，壓縮起氣團，最終形成了一塊手掌心大小灰濛濛的六角形結晶體。傾斜的掉在了地上，插入地面。

結晶體灰濛濛的深處，如果仔細凝望，便可以看見一個個扭曲苦痛的人面殘影。這些是殘留的死亡，人在這世上最後遺留的痕迹。靈性像是蝸牛爬過人世，在人世上留下粘液。

沃克口中音調再次變換，變成了類似唱詩班所唱的弘高，空靈樂曲。從結晶體巡航著一重重人面虛影深處，浮現出一個女子的容貌，那容貌越變越大，最終將所有的人面一掃而空。原本空空蕩蕩的冷漠眼神變得靈動起來。但是很快那一抹靈動隱藏在了眼睛深處，讓人懷疑只是錯覺。

沃克微微有些激動。他割開自己的手腕，用力擠出鮮血，潑灑進儀式圓圈中央，沾染在結晶體上。結晶體膨脹起來，一層層虛幻的白色影子重疊在一起，最後形成了個女人的樣貌。面容年輕，與常人並無差別，只是額頭處鑲嵌著結晶體。她赤條條的站立著，眼中無喜無悲，像是個機器人。

沃克盯著女人的面容，身子激動的輕顫起來。他破開了儀式圓圈，小心的伸手觸碰著女人的面龐，生怕眼前這女子化作輕煙而去。他言語竟然有了些許嗚咽：

「愛倫。愛倫。我好久沒有見過你了。我們分別了多少年？你拋下我一個人空蕩蕩的留在這個世界上。我本來以為我將永遠的失去你，孤身一人的死去。但現在，我終於找到了那麼一絲重新找回你的希望。」

沃克烏鴉面具后的面龐因為哭泣而變得醜陋，他顫抖著身軀，將臉埋入女人脖子的發間。過往在剎那間有若碎片般閃過腦海。

這女人便是沃克的愛人。沃克現年三十七歲，年老的身軀便是他成就階層一付出的代價。二十歲的時候沃克遇到了這位叫做愛倫的女子。那年正是金雀花歷五十五年。沃克本來只是個銀行的小店員，本來認為自己將會和愛倫攜手度過一生，兒女滿堂。

但是愛倫死在了霍亂深處，沃克握著愛倫的手掌，跪在她的床鋪前，用額頭抵著愛倫的手背，一遍遍祈求著任何神明顯聖，展現他們的仁慈，與仁善。但是他親眼看著愛倫死在他面前，美麗的眼睛失去了神采。

沃克過往的生命像是一幅沒有上色的畫作，愛倫為他帶來了唯一的光與色彩。世界帶給了沃克他生命之光，而後又親手的將它熄滅。一位稍稍懂一些死靈術的老者按著沃克的肩膀，將裝著愛倫部分魂魄的項鏈丟在了沃克的手中。沃克緊緊攥著那項鏈從那間殯儀館走出，走出的那人便不再是沃克，而是一具為了某種目標而存在的死靈。

沃克慢慢平靜下來，將自己的外衣披在愛倫身上，牽著愛倫的手離開了這片公墓。愛倫並沒有恢復自己的人格與記憶，在這具身軀中僅僅存在的是愛倫曾經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印記，距離她能自我思考還有漫長的時間。

濃重的死亡氣息構築了愛倫的身軀，讓她得以免除大部分物理屬性的攻擊，同時渾身的弱點只有額頭處的結晶體。但是結晶體本身就堅固無比，難以被損壞。由死亡氣息構成身軀的愛倫在必要的時候也能成為沃克施術的媒介與死亡氣息的貯藏器。

沃克為愛倫尋了身衣物，帶著她漫步過街道。他停在了間獨棟別墅前。這棟別墅便是沃克從曼西絲教派的同伴那裡獲得的千面之神教派的聚集地。

千面之神教派的人並沒有隱藏自身的存在，而是大力的與周邊的邪教團聯繫，用自身擁有的資源換取有著預示基質覺醒可能的常人。這次千面之神來到北約克的成員只有四人，三人處於階層一，一人處於階層二。他們實力的不足也是他們採取這種方式的主要原因。

沃克敲響了別墅的門。門被拉開了一條細縫，面上帶著傷疤的男人望出來。他感受到沃克身上傳出的壓迫性靈性，謹慎而尊敬道：

「你來做什麼？先生？」

沃克伸手展示了一片衣物的碎片：

「我聽說你們這裡需要那種可能覺醒預示基質的常人？我找到了個偵探，他宣言自己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在夢中夢見過現在發生的事情。我用這對我來說沒用的消息來你們這裡換點東西。」

面上有著傷疤的男人讓開了門：

「我們很感興趣。不知道你想要什麼東西？」

沃克領著愛倫進門。大堂中站著的千面之神的教徒靠攏過來，他們將自己所擁有的打算用來交換的物品放在了桌上。幾件靈性稀薄的物品，幾塊顏色各異的寶石。

沃克掃了圈桌面，就在這時，愛倫脫離了他的控制，伸手拿起了一塊桌面上擺著的琥珀。琥珀之中封著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

琥珀么？還真是和她喜歡的珠寶一模一樣呢。

沃克微微嘆了口氣。他指了指那塊琥珀，對著面色喜悅的千面之神教徒開口道：

「我要這塊琥珀。」

千面之神教徒面色喜悅無比，這琥珀雖然可以賣出個好價格，但是從神秘學的角度上一文不值，本來就是看著有位女士，打算沖沖內容的，竟然被選中了。這簡直大賺！

千面之神教徒點點頭，任憑愛倫拿走了琥珀，目光貪婪的掃過沃克手中的布片：

「我想，我們現在可以聊聊關於這布片主人的事情了。」

沃克搖搖頭：

「不，我還要一件東西。」

「什麼？」

「你們的性命！」

千面之神教徒的面色大變，他目光閃動，悍然暴起，決定先發制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