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燭影
胡明笑笑，一腳油門下去，車子像離弦的箭朝著縣城駛去。
一路無話，我抱著雨傘泛起困意，靠著車門沉沉睡去。
朦朧中，感到耳朵有點癢，我撓了下睜開眼，一張絕美的臉近在幾尺，我睜大眸子，剛要叫出聲，鍾靈捂住我的嘴，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近距離下，青絲垂在我臉上，發梢蹭著我的肌膚，瘙癢難忍。她側過臉，幾乎貼著我的鼻尖，指向車外。
活了二十多年，也不是沒處過對象，可從沒像現在這麼小鹿亂撞，心浮氣躁過。
為了掩飾心中慌亂，我壓低聲音輕斥道：「又鬧！」
鍾靈掩嘴一笑，起身挪挪下巴，「來了！」
什麼來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胡明一腳剎車下去，輪胎髮出尖銳的摩擦聲，車子停在馬路上，我從後座差點翻到前面，幸好雨傘勾住了我的領子，才沒出糗。
胡明盯著前方喉頭鼓動，「沒事吧！」
我剛想罵他兩句，一抬頭看到車前有個人影，距離我們大概有三步路左右，「那，那有個人！」
現在是午夜十一點多，通往縣城只有一條道，這個點幾乎沒車沒人，所以當我看到路邊有個人的時候，特別的驚訝。
「廢話，我也看到那有個人！」胡明與其不善，顯然被嚇得不輕。他在車裡坐了會，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查看。
我摁住他的肩膀，沖他搖搖頭。這條路我比他熟悉，這個點絕不可能有人吃飽了撐沒事站在這，「也許不是人！」
胡明一聽愣了下，當即正義凜然的喝道：「張少白，少拿你們老張家那套出來唬人，我相信科學。」
得！這種人說不通，我鬆開手。
胡明嘴上這麼說，但也沒真的下車，只是盯著路邊的那個人，摁了下喇叭！
寂靜的夜裡，汽車的鳴笛聲格外刺耳。
胡明想用喇叭聲警告那個人，但對方一動不動。雙手垂在兩側，耷拉著腦袋，頭髮蓋住了臉。看身形像是個女人，個子很高。以我的視角來看，引擎蓋剛好擋住她腰線一下部位。
胡明又摁了兩下喇叭，對方終於有了反應。她像是抖動了下肩膀，隨後脖子左右扭動兩下，耷拉的腦袋往前一伸，吐出一截髮黑的舌頭。
胡明飆了一句髒話，再也按耐不住的掏出槍，打開車門沖了出去。
看到這一幕，我已經確定那女人不是人。正想著下去幫忙，鍾靈卻勾住我脖子，在我耳邊低語，「稍安勿躁！」
我疑惑的望著鍾靈，她卻笑意盈盈的瞅著車外的胡明，「不行，我得下去幫忙，他要出事了，我們誰都吃不了兜著走。」
「那人一身正氣，普通的鬼魂近不了身的。」
我自然信鍾靈的話，但還是下了車！
此刻，胡明托著槍一步步靠近那女鬼，一臉肅穆，看不出情緒。
原本佇立不動的女鬼，一見我下車，頓時像個木偶般擺動四肢自立起來，她轉過身扭動下脖子，裂開嘴，露出獠牙，鬼叫著撲向我！
胡明大喝一聲小心，轉身朝我撲來，將我摁倒在地。他臉色發青，額頭青筋跳動，豆大汗珠順著臉頰落下，「跑！」
我大腦一片空白，從胡明身下拍起來，跑了兩步一回頭，那女鬼不知去向，胡明面朝下倒在地上，手指扣著地面，喉嚨里發出痛苦的哼哼聲。
「胡隊！」我跑回胡明身邊，這才發現他手腳冰冷，關節僵硬，面部猙獰，嘴角溢出白色泡沫。
這是什麼情況？
我來不及思索，翻過胡明的身體，在他小腿肚上發現四個齒洞，他被那女鬼咬了。
「你不是說他一身正氣，女鬼近不了身的嗎？」對著空氣我怒喊了聲，對鍾靈的任性有些埋怨。
鍾靈漂浮在胡明上方，彎著腰，看了片刻，嘖嘖兩聲，「把他帶回那老兒的家，用糯米撒在傷口上，再燒壺水，等我回來。」
「你要去哪？」
「擔心我？」
我瞪了鍾靈一眼，不想承認自己確實有些擔心，扛起胡明，上了車。
鍾靈站在原地，看了我一眼，眨眼即逝，耳邊傳來清澈的聲音，「記得進屋關門上鎖，任何人敲門都不得開，也不要跟任何人說話，西南角點上蠟燭，燭火不能斷，明白了嗎？」
我點點頭，驅車返回村子。
按照鍾靈的話，將胡明放在床上，四周撒上糯米，隨後燒了一壺熱水，再將剩下的糯米覆蓋在胡明的傷口上。
昨晚這些，我已經滿頭大汗，想喘口氣，屋外掛起一陣風，我後腦勺一涼，不敢遲疑，關上門窗，上了門鎖后，在西南角點上蠟燭，剛坐下，頭頂的窗子砰砰作響，像是有人在用力砸窗似的。
我記著鍾靈說的話，盯著窗縫裡的黑影不敢亂動。
過了會，窗前的黑影消失了，不等我鬆口氣，房門再次發出砰砰砰的響聲，「有人嗎？救救我，快放我進去。」
女人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帶著柔弱的哭泣聲。
我吞咽著口水，向後退縮著，後背靠著牆，盯著門縫下的影子，捂住耳朵。
「少白，快放我進去，求求你了，開門啊！」
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她彷彿就在我身邊，字字清晰，聲聲入耳。
伴隨著女人的叫聲，木門被什麼重物撞擊著，門板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肉眼能見的木屑不斷飛出，木門隨時會被撞碎。
恐懼像海浪一樣席捲，我沒了主意，不知該如何是好，更不敢想象木門被撞碎後會怎樣。
這時，躺在床上的胡明突然坐起來，他抖動了下，翻身下床，一腳踹向邊上的柜子。
柜子應聲而倒，他推著柜子抵住木門，之後，又拖過桌椅壓在柜子上。弄完一切后，胡明軟倒在地，傷口上流了不少黑血。
我盯著胡明愣了好一會，才想起把他扛上床，替換了新的糯米后，抹去臉上的汗珠，扇了自己一巴掌。
痛覺讓恐懼減輕了不少，我甩了甩頭，重新加固門前的障礙后，盯著木門吁了口氣。
燭光將我的影子投影在木門上，漸漸的，我發現光圈越來越小，我的影子像是在膨脹
突然，燭光滅了，我的影子下冒出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