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晴天霹靂

身中數刀而遇害——

剎那間，這幾個字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在張克的心中轟然炸開，炸得他面色慘白，喃喃之中竟然說不出半個字來。

對了，後門處的確有那個殺人犯出沒，而且相對於熱鬧的小吃街，兩者就差一個拐角——

但他怎麼都沒想到，袁萌萌去往的，恰好就是那個最寂靜偏僻的拐角——明明她說那邊有夜線班車，所以自己才大膽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去的，畢竟有公交經過的路上，兇手肯定不敢隨意犯案。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

「比翼峰……比翼峰——」

不知不覺中，張克的口中不斷重複著這幾個字，他感到內心有一種被人揪緊后又殘忍撕裂的痛楚，他想要大聲嘶吼卻發現自己欲哭無淚。

濃重的悲傷、愧疚和自責，像是一把鈍刀不停的凌遲著他的內心，這幾個輪迴中他雖然嘗盡了驚慌、不安、恐懼甚至是死亡逼近的絕望。

可唯獨只有如此濃重真摯的悲傷，卻還是第一次經歷，他終於開始真的相信，自己跟袁萌萌的確有過一段如膠似漆的情愫。

「……根據調查，袁萌萌似乎曾經和你有過戀愛關係？」

葉素靈看到張克原本平靜帶有些老油條的臉上，露出了極為悲痛的神情，心下覺得這場景十分陌生，便開口問道：

「因為跟前一起兇殺案距離時間和地點都太近，因此儘管你不太可能是直接兇手，但也難以完全排除你的團伙作案動機，你應該知道，最近有一個連環殺人魔事件鬧得沸沸揚揚——如果那真的不是你所為，也請你配合警方，儘可能詳實的提供證據，好將兇手早日捉拿歸案。」

葉素靈頓了頓，聲音稍許變得柔和了一些：「也好……慰藉你朋友的在天之靈。」

她話說到一半，突然審訊室的房門卻被重重砸開，一個壯碩如裝甲車般的男人，憤怒的咆哮著沖了進來。

張克抬起頭定睛一看，那人竟然就是在第二個輪迴中，押送自己的警察袁成崗，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對方用粗壯的手臂直接按在牆上。

「唔……咕……」

喉嚨被緊緊的扼住，張克感到就連呼吸都極為困難，視野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能夠看清楚對方臉上的悲憤和狂怒。

「說，你是怎麼害了萌萌的！你到底跟誰勾結在了一起，為什麼不但殺了那麼多人，甚至連她都不肯放過……」

「我，我沒有……」

艱難的從口中擠出這幾個字，已經耗盡了他好不容易積存的氧氣，但張克的態度顯然更加激怒了袁成崗，他忍不住揮起拳頭，就要朝對方的鼻樑上砸去。

「袁隊，請住手——」

忽然，一隻纖纖素手擋在了兩人之中——那是一雙白皙結晶，潔如玉筍，卻又極為幹練有力的手。

即便是袁成崗那如同出膛炮彈般的一群，竟也被這雙看似柔嫩的手，輕描淡寫的不經意擋下。

「葉素靈——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袁成崗的怒吼，此刻聽上去卻如同困獸絕望的咆哮，他沒有用力推開對方的手掌，或是再度發起攻擊。

身為警察的他，理智上自然明白，絕不能夠對嫌疑犯動以私刑和暴力。

然而，從這鐵血壯漢眼角滑落的淚水，張克就已經大致明白，他和袁萌萌究竟是怎樣的關係了。

「對於你堂妹的遭遇，我也十分同情。」葉素靈冷靜沉著的說道，「但是，你也應該明白，袁萌萌遇害的兇案第一現場，幾乎沒有張克留下的作案痕迹。」

「可是距離那兒不到幾百米的公寓樓里，也發生了一起兇案，而且幾乎可以確定是這個人渣所為——要不是我們因為萌萌的遇害，去往現場調查並順藤摸瓜出她晚上的行動軌跡，最後找到了徐曉麗家，說不定現在還不知道，還有其他人被殺的事呢！」

聽到這裡，張克這才明白，為何自己那麼快就會被警方抓捕。

原來正是因為袁萌萌慘死在街頭，因此天稍稍有些亮時便被路人注意到而報警，警方沿路排查，很可能還調查了那家蘭州拉麵館，聽說了她生前最後是跟自己在一起的。

他們還可能調查過保安，以及袁萌萌的家人朋友，知曉她昨晚是來找徐曉麗興師問罪，因此便自然而然的找上了門，卻發現房門緊鎖，電話也聯繫不上。

在強行破門而入之後，他們看到了地上的屍體，以及張克留下的蛛絲馬跡，這才鎖定了自己。

——雖然整個過程可能與自己猜想的有些出入，但大概邏輯就是如此了。

「袁隊，袁成崗警官，你已經因為悲傷失去理智了。」葉素靈說道，「按照平時的規矩，自己親友相關的案件，都是要進行迴避的。請你今天先回去休息，這件事我一定會徹查清楚，還你堂妹一個公道。」

聽到葉素靈這樣的話語，袁成崗縱使心中一萬個不願意，也只得鬆開手，將張克甩在地上，恨恨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小子會下地獄的，一定！」

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因為窒息而黯淡的視野，總算稍稍恢復了明亮，等張克再次回到座位上坐穩時，袁成崗已經摔門而出了。

「好了，你現在恐怕也明白，自己至少和兩件兇殺案脫不開關係。」葉素靈抬了抬頭，說道，「而且似乎兩位受害者，都跟你有十分親近的關係，不管你是真的能未卜先知，還是在跟我打馬虎眼，請你協助配合，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不行，我不能繼續呆在這個輪迴。」

「啊？」

「不可以，一定要重新來過——」

張克沒有理會葉素靈的問話，甚至幾乎快要無視了她。

此刻他心中的念頭只有一個，那就是袁萌萌死了，在那道熟悉的後門旁，被那個殺人犯殘忍的殺害了。

就算繼續呆在這裡，她也不可能重新復甦，強烈的自責和心痛，不斷啃咬著張克的內心，讓他感到極為痛苦和內疚。

想要挽回袁萌萌的生命，自己就只剩下一條路可選了。

拋棄這個輪迴，讓一切從頭開始，這一次，他要將袁萌萌留在身邊，挽救她的生命。

「張克，你在聽我說話么？」

「葉警官。」張克忽然抬起頭來，兩個眸子中，散發出有些近乎瘋狂的光芒，「你能不能，立刻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