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二支視頻
第38章第二支視頻
林珠珠告訴我她從小就會夢見一個男人,那男人永遠看不清楚臉。冗長的年月里她會在固定的氣節夢到他。驚蟄,立夏,白露,大雪,一年四季輪迴更迭,或早或晚,但總是會到來.
夢裡的場景始終是大片荒無人煙的麥田地。
穿過驚蟄,是帶著朝露的青綠色,霧蒙蒙的凌晨,似乎真的能聞到春天泥土的方向。路過立夏的正午,已經有輕微炙熱感的光芒灼傷皮膚,她閉上眼睛便能聽見知了合著黃色麥穗一起燃燒的聲音.如果是白露,枯草會折到在路旁,透過干白色看得到地下潮濕的泥土,偶爾還有蟲子蠕動穿行,抬起頭便可看到候鳥南飛。而當大雪的節點時候,她有機會更加靠近那個男人,漫天的白雪覆蓋,凍起的冰霜遠遠冷過這座城市寒冷,她能感受到自己裸露的皮膚一寸寸乾冷抽緊,黑漆漆的土地上煙霧飄浮。
而她永遠是個氣候變化中旁觀者.隨著溫度濕度的觸感,彷彿自己亦身臨其境。男人抱著捲起的毛毯,背對著她.而隔著一段距離,她只看得到毛毯遮掩的部分坍塌,一雙雙白皙的腳垂下來.
她靠近過,那些毛毯下面她是見過的.那些姑娘都很瘦。裸露在外的身體有白皙的皮膚,透明的甚至可以看到青藍色血管紋路,而嶙峋的胸腔微微起伏,看得到骨骼的凹陷,像她一樣。
他會先給她們注射,她們繼而抽搐,男人這時候會離開一段時間,留下她靜靜的看著女孩們激烈掙扎而後死去。
待男人回來的時候,手裡已經有了一箱鳥類的羽毛.距離始終維持在她可以看到他做的事情,卻不足以看到太多細節,時間就這樣凝固,只有片片羽毛被黏上人類的身體,女孩們失去原本的面目,最終呈現為美麗的鳥女,被裝進碩大的玻璃器皿.
只有冬天的時候,霧越來越大,直到那男人全部隱在霧中。這是他會悄然靠近,只幽幽的從中伸出一隻手,彷彿是那團移動的冰霧的手而非人類的,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手指混合醫藥的味道摩挲,些許毛絨飄入鼻腔.
一夢很多年的珠珠,在驚醒后回憶,卻對男人的容貌和那些女孩沒有任何印記.她只記得那些大玻璃罐子和瓶頸上掛著的紙袋,裡面是一根鳥類的羽毛和一縷女孩的頭髮,用藍色的火漆印封閉,隨風飄揚在那一望無際的麥田地。
我自然是不相信的,這個姑娘比較像腦子有點問題。
所以林珠珠終於決定找到那片麥田,花了一些時間,但是她現在正坐在看起來確實是廢棄的工廠里,然後她走過來舉起了鏡頭,我順著她的視線指引看到了窗戶外面,那裡有幾片麥田。
「所以,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我忍不住嘀咕起來。
」韓教授,我找不到那些姑娘了,「林珠珠失望的又對著鏡頭,「但是我找到了別的東西。」
她帶著我的視線沿著舊工廠穿行,隱約間還能聽見風在廣闊的空間里遊走的聲音。走了許久,林珠珠在一個像加工室的門口停下了。
「我找到的東西並不想現在告訴你,儘快找到我吧。」林珠珠邊說邊推開了加工室的門,然後在雜亂的桌子上尋找什麼。
「求求你,放了我吧,求求你.「
我聽見了另一個人的聲音,是一個怕的要死的男人。
「找到了!」林珠珠欣喜的說著,然後她放下了鏡頭,我的視線只能看到她的腰部,以及垂下來的手,正握著一把纖細的刀。
我已經看不見林珠珠了,視頻里只有男人凄厲的慘叫和求饒,一聲接著一聲,喊的人坐立難安。但是我還是強忍著放大了音量,試圖多聽點什麼,然後,我便聽到了林珠珠正在念誦的那首詩。
「我總是那麼的渺小,無可救藥般的遲鈍,
如果循著從天而降的恍惚感即可生存。
如果摘擷生長於路旁的呵責果實,那將沒有活路。
如果能在乾涸的荒野中前進,那會是一種幸福吧。
如果沒有了水,呵責果實就不能生長。
但是,我太渺小了,
既有水,也有刀。」
視頻突然黑了下來,彷彿被切斷了一樣,所有的畫面和聲音都消失了。
我不禁開始懷疑這件事情是不是惡作劇,還是真的發生了什麼。於是我把視頻轉存了下來,同時給地址回信了過去。
「你在哪裡?我要怎麼找你?」
對方卻再也沒有回復。
「視頻有幾支?」景落一邊翻找平板上的資料一邊詢問在門口張望走廊的徐言赫,而那人還在轉著黑色的指尖陀螺。
「3支。」徐言赫轉過頭來如實回答,「第一支像是預告,林珠珠噼里啪啦的講一堆廢話。第二支完全是殺人過程,大概持續二十多分鐘,一個男人被扔進看起來像牛形狀的金屬罐子里,然後就被加熱了,全程只有那個人的慘叫。」
「黃銅.公牛「景落忍不住吐出了這幾個字。
「嚯,你也知道,韓教授也是這麼說的。」徐言赫話雖如此,臉上卻是不屑的表情,「第三支非常簡單了,那傢伙帶著攝像機拍了一圈外景,包括工廠,麥田,山脈,我們通過影像才終於找到了那裡。」
「黃銅公牛是什麼.「梁棟並不想做屋子裡唯一的那個傻子。
「傳說中的古希臘刑罰。」景落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口氣卻出奇的平靜,「用銅做成大小形狀都跟公牛差不多的東西,內里掏空,把受刑的人鎖到公牛腹中,緊接著行刑者便會在公牛身上點燃火堆,腹中的受刑者會被活活烤死。因為太痛苦,受刑者的慘叫聲會持續從裡面傳來,如同黃銅復活了一樣。」
「韓教授說古希臘人信奉公牛是絕對力量的象徵,所以大概是他們有些神長著牛頭,還需要信徒向他獻活人祭。黃銅公牛的靈感正是來自於此。」徐言赫同樣輕描淡寫的補充了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