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毫無徵兆的暴露
一直沒有留意到賀明的我,在謝思敏的提醒下,這才看到他居然眼眶紅紅的,似乎就要控制不住眼中的淚水一樣。
不知道賀明又要演哪處的我,頗為尷尬的問道:「賀哥,你這是幾個意思啊?」
「賀哥?」謝思敏也好奇的看著他。
陳光榮抽了口煙,很是茫然的看了賀明一眼,然後伸出筷子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裡,邊吃邊說道:「這孩子,還跟著湊齊熱鬧來了,好了,你以後好好跟著你謝叔學習,別整那些沒用的道道兒就行了。」
我知道這是陳光榮在教訓賀明,既然他能說出這樣的話,自然心裡也就不再看不上這小子了,可見看在謝暉的面子上,陳光榮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他計較什麼。
聽到陳光榮的話,賀明端起面前的酒杯,自己滿滿的倒上一杯酒,然後雙手顫抖的捧起酒杯,很是激動的說道:「陳叔,我一定聽你的話,以後踏踏實實的工作,再也不敢做對不起你們的事情了。」
說完沒等我幾個反應過來,賀明一口喝乾了杯子里的白酒,然後又給自己倒滿一杯白酒,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陳叔,這杯酒我敬你,希望你身體健康,以後.」
說到後面賀明並沒有說下去,他眼眶裡的淚水突然傾瀉而出,顫抖的雙手不自覺的抖動著,把酒杯里的酒水都灑落了出來。
我看著賀明反常的舉動,驚訝的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陳光榮,卻發現他的臉上同樣是一副疑惑的表情。
謝思敏擔心賀明醉酒胡說,連忙對他說道:「賀哥,你是不是喝多了?要不你去小凱的床上休息會兒?」
「我沒事,我今天就是有些激動,我其實.我其實是因為心裡真的很激動。」賀明聲音哽咽的說著。
聽著賀明語無倫次的說著話,我在一旁也只好打著哈哈說道:「賀哥,知道你為小敏和我師父的事情高興,不過你也少喝點,一會兒喝醉了,我現在可背不動你。」
說話間我就伸手想拿下賀明手裡的酒杯,其實我還真是擔心他喝多了,畢竟我現在身上還受著傷,他要喝的不省人事了,我還真就背不動他。
沒想到賀明看到我想拿他手裡的酒杯,連忙把酒杯向自己懷裡收著,嘴裡還說著,「我沒有喝多,真的,我就是有些激動。」
陳光榮把手裡的筷子放下,沖我擺了擺手,對賀明說道:「小子,你是不是心裡有話,憋著難受啊?」
「嗯!」賀明重重的點著頭,聲音很是沉悶的回應著。
我和謝思敏都把目光注視向了賀明,不知道他被陳光榮道出的心事是什麼。
「小子,你要是心裡有事,你就說出來,今天也沒有外人,或許咱們還能給你出出主意,幫你化解一下委屈呢!」陳光榮抹了抹自己嘴上的油光,頗有長者風範的對賀明說著。
「就是,賀哥,有什麼心裡不痛快的,你就說出來,或許咱們還能幫你呢!」謝思敏也擔心的問著。
之前還以為賀明演苦情戲的我,這時也看出了問題,心裡不由自主得琢磨著,賀明或許真的是有著什麼心事吧。
賀明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之後,猛的又喝乾了酒杯里的白酒,這才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苦笑的看著陳光榮問道:「陳叔,你剛才和小敏說的白鴿阿姨,她並不是姓白吧。」
賀明的話一說出口,我們三個人都被他的話驚呆了。
正等待著開導賀明的陳光榮,左右看了看我和謝思敏,發現我倆也是一臉的茫然,便眯著眼睛打量起賀明來。
好半晌的功夫,陳光榮才一本正經的說道:「小子,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聽著呢!」
賀明聽到陳光榮的話,慢慢的抬起頭和他對視著,輕聲說道:「我很小的時候,我姑姑也是個警察,她的名字叫賀芳。」
說到自己姑姑的身份和名字,賀明停住了話頭看向了陳光榮,好像在等待著陳光榮做出什麼反應。
坐在我身旁的陳光榮哭笑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煙盒,用有些顫抖的手摸出一支香煙,慢慢的送到自己的嘴邊,用火機點燃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才又看向賀明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見到陳光榮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賀明的臉上明顯有些失望,但他還是繼續說道:「其實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我姑姑是一名警察的,因為當時我年齡還小,家裡的長輩也沒有和我提起這件事,一直到我研究生畢業那年,我想著自己的專業學的是心理學,就想著試試能不能進入警隊,畢竟公務員的工資還是有保障的,而且我這樣的專業,在警隊里還能受到重視。」
「是你姑姑和謝暉推薦的你嗎?」陳光榮皺著眉頭問到。
賀明搖了搖頭,輕聲的回答道:「不是的,我姑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因公犧牲了,如果不是因為我想加入警隊,家裡人都不會告訴我這件事情。」
我們三個人聽著賀明的話都沉默了,我看了一眼同樣憂心忡忡的謝思敏,不知道應不應該攔住賀明,防止他說出讓陳光榮接受不了的事情。
安靜如雕像一般的的陳光榮,被他嘴裡吐出的煙霧籠罩著,從賀明說起賀芳的事情開始,他就一直在大口的抽著煙,用力夾著香煙的手指,更是明顯得在顫抖著。
「是謝暉告訴你的嗎?」陳光榮聲音顫抖的問著。
坐在那裡不再言語的賀明,輕輕的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回答陳光榮的話。
周圍的空氣彷彿凝結了一般,時間和我們的身體,也彷彿隨著這房間里的空氣,在這一瞬間徹底的凝結了。
白鴿就是賀芳!
謝暉正是因為賀明是賀芳的侄子,才會破例的幫他進入了警隊,而且還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家人一樣照顧。
我怎麼都不會想到,白鴿犧牲的消息,居然會這麼毫無徵兆的暴露出來,我們甚至都還沒有想好,應該怎麼安慰痴情的陳光榮。
沒有想象中的哭泣,也沒有任何情緒的宣洩。
如雕像一般的陳光榮,就這麼安靜的坐在椅子上,一口接一口的抽著手上的香煙。
那一明一暗的煙頭,像是哭紅的眼睛一般讓人看著心疼。
得知了白鴿的真實身份,和已經在二十年前犧牲的消息之後,陳光榮再沒有和我們說什麼。
離開謝思敏住處的時候,是賀明陪著陳光榮一起離開的,本來我想送陳光榮回單位宿舍的,但是他卻拒絕了我的好意。
站在窗口看著陳光榮和賀明並排走著,我不知道他們會說些什麼,也或者他們什麼都不會說。
雖然陳光榮一直在努力表現的很堅強,但是我知道在他的心裡,那份為愛情所保留的柔軟,一定已經被無情的現實所踏碎了。
早已泣不成聲的謝思敏,雙臂緊緊的抱著我的腰,緊閉雙唇的她不敢看陳光榮的背影,從陳光榮走出房門的那一刻,謝思敏就一直在擦拭著眼淚。
她告訴我,當年她媽媽去世的時候,她爸爸謝暉也是這個樣子,坐在那裡一口接一口的抽著煙,整整一天都沒有挪動地方,就好像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座雕像一樣。
當年她並不理解這些,在她的眼裡看來,自己爸爸的這種表現,簡直就是對媽媽去世的一種冷漠。
摯愛之人的離世,居然不能換回男人的一滴眼淚,任誰還能夠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語?
然而謝思敏現在才明白。
作為一個男人,當他真的失去一生摯愛的時候,那種心如刀割的滋味,這世上或許也只有他一個人能夠體會。
「苦海泛起愛恨,在世間難逃避命運。相親竟不可接近,或我應該相信是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