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拔草要除根
從馬局長辦公室出來之後,我的心情很是不爽,跟在陳光榮的身後,就這麼耷拉著腦袋來到了他的宿舍。
打開房門,陳光榮隨手拿起門后的臉盆,一把塞到我的懷裡,說道:「去打些水回來,幫我收拾一下屋子。」
手裡端著他塞給我的臉盆,我往他的宿舍里掃了一眼,才發現在陽光的照射下,桌面和窗台上果然落了一層並不厚的灰塵。
陳光榮拎起門后的掃把,沒再和我說什麼,只是認真的清掃著地上的灰塵和紙屑,我也只好拿著臉盆往水房走去。
等我把清水端回來的時候,陳光榮已經把宿舍里的地板清掃乾淨了,他接過我手中盛著清水的臉盆,對我說道:「有什麼話就坐下來說。」
「哦。」答應了一聲之後,我便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靠近門口的地方。
看著在臉盆里涮洗抹布的陳光榮,我突然覺得他的樣子讓我感到很是陌生,但是卻又說不出,他原本的樣子應該是什麼。
認識陳光榮這麼長時間,我才發現自己並不了解他,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在他的身上發生過什麼,但是隱約之中我有種感覺,在他的生命里一定有著我所不敢直視的憂傷。
我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仔細的擦拭著窗檯和桌面的灰塵,他專註的樣子就像是在打磨一件藝術品一般。
「這間宿舍我住了快二十年了,就連這些傢伙事兒,也都跟了我快二十年了。」陳光榮停下手裡的動作,站在書桌前突然說到。
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感慨,我只好打趣的說道:「師父,你上班這麼多年,攢下的錢也不少了,怎麼不去買套像樣的房子啊?」
陳光榮扭頭看了我一眼,苦笑著說道:「你是想說我摳門吧,嘿嘿,臭小子!」
「師父,我沒那個意思,就是覺得你生活很是節儉,嘿嘿。」聽到他說破我的心思,我也只好裝傻的說著。
對於我的這個解釋,陳光榮只是笑了笑沒有說什麼,他繼續擦拭著屋裡的其他擺設,依舊神情專註心無雜念的細緻。
坐在門口的我看著他專註的樣子,輕聲的問道:「師父,你也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和馬戰國死磕嗎?」
聽到我的問話,陳光榮的動作略一停頓,便又拿著抹布擦拭了起來,嘴裡卻說道:「怎麼?你覺得我們應該和馬戰國硬碰硬,死磕到底嗎?」
「難道不是嗎?馬戰國的老婆和孩子,仗著他身居要職的勢力,簡直是太無法無天了,就像你說的,如果我和張明他們一樣,只是普通的老百姓的話,馬戰國的家人還不知道怎麼欺負他們呢!」想到張明他們提起馬戰國時,那種發自內心的畏懼,我就恨不得把馬戰國和他的家人都暴打一頓。
「就算處理了馬有才,你又能得到什麼?」陳光榮不緊不慢的問著我。
「公平!尊嚴!」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這的確是我心裡的想法。
面對馬有才這樣的二世祖,我就是要讓他知道,不管他老子有多大的本事,都不是他凌駕於法律之上的資本。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公平和正義不容任何人褻瀆。
即便是一個卑微的生命,也應該享有法律所賦予他的尊嚴。
然而陳光榮聽到我這麼說,卻轉過頭看著我笑了起來,他這樣的舉動讓我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在內心裡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這些。
不甘心的我接著說道:「師父,難道這些不是你教我的嗎?咱們身為警察,難道不應該按照法律的規定,和像馬戰國這樣的人鬥爭嗎?難道我們就這樣忍氣吞聲,眼看著他們利用手裡的權利,肆意妄為的凌駕於法律之上?」
我是越說越激動,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到陳光榮的面前,繼續說道:「師父,你不會是怕了馬戰國了吧!」
陳光榮手裡拿著抹布,眼中含笑的看著我,語氣很是輕鬆的問我:「你覺得把馬有才扔進監獄,就能解決問題了?馬戰國就會有所收斂了?他老婆以後也不會無理取鬧了?」
「這至少能讓他接受教訓,知道應該怎麼遵守法律!」我不服氣的回答著。
對於我的回答,陳光榮卻是笑出了聲,他搖著頭把抹布放進了臉盆,然後端起臉盆就要往門外走。
眼看著陳光榮就要走出房門,我幾步走到他的身前,攔著他問道:「師父,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啊?難道你真的忘了教過我的話了?」
看我如此的執著,陳光榮嘴角輕揚無奈的笑了笑,對我說道:「小凱,你也參加工作時間不短了,怎麼看問題還是這麼膚淺呢?」
「我怎麼膚淺了?」被陳光榮說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不由得問道。
「先不說馬戰國就是市檢的領導,他會不會在這件事做什麼手腳,就說眼前這件事,動手打你們的是馬有才的手下,如果這些人替馬有才扛罪的話,咱們能治馬有才個什麼罪名?」陳光榮目光注視著我很是認真的說到。
「縱勇他人犯罪啊,他當時可是很囂張的!」我瞪著眼睛據理力爭著。
「張明他們會作證嗎?」陳光榮語氣淡淡的說。
「這」面對陳光榮的問題,我還真沒有什麼底氣回答。
張明和馬主任已經接受了對方的和解,而且當晚去派出所錄口供的時候,他們兩個就已經表明了態度,根本就不想摻合進這件事情里來。
恐怕就算是我真的去找他們兩個,讓他們出來指證馬有才總用他人行兇,他們兩個也不一定會答應我的請求。
面對這樣的難題,我的心裡感到很是失落。
我不可能強迫張明他們去作證,那麼僅僅憑著我的證詞,想要把馬有才送進監獄的話,恐怕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一刻我也明白了陳光榮的意思,但是內心的不甘讓我難以壓制心中的憤怒,我倔強的問道:「師父,難道就這麼忍氣吞聲的,看著這些人為非作歹嗎?」
已經繞開我走到門口的陳光榮,端著臉盆站在那裡,幽幽的說道:「小凱,你記住!拔草要除根,殺人要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