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哪有歲月靜好

世事總是難料，一紙來自省公安廳的命令，我跟著老陳提前出院了。

沒有等到花木語手捧鮮花，笑容滿面的迎接我出院，更沒有能夠兌現我對她的承諾，邀請花木語一起共進晚餐。

其實當我知道花木語所工作的醫院，就是我所在的中心醫院的時候，我也曾激動的想要和她見面，但是花木語卻讓我耐心的等待，原因竟然是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我無奈的不辭而別，和花木語的猶豫不決，好像是上天註定的巧合一樣，我想花木語的心裡應該也像我一樣，只有滿滿的遺憾和無奈吧。

坐在賓士的汽車上，我和老陳向著H市的方向前進著。

「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嚮往，天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無牽挂……」

收音機里播放著許巍的《藍蓮花》，讓我本就浮躁的心情很不是滋味。

自由和牽挂。

許巍的這首歌，好像就是為我這次H市之行唱的，因為在那裡，我不僅要失去自由，更要無情的斬斷我的牽挂。

H市公安局前段時間，成功的抓獲了一名私藏槍支的嫌疑人，但是在對嫌疑人進行審訊的時候，卻遇到了一個讓他們撓頭的難題。

嫌疑人名叫楊勇，今年32歲，身材矮小的他是土生土長的四川人。

從H市警方提供的資料上看，楊勇相貌平平顯得過於普通，如果不是左眼處的那道刀疤，恐怕你在人群中都不會留意到他。

但就是這樣一個相貌普通，身材不高的四川漢子，自從被警方從住處搜出槍械之後，直到現在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最開始，H市的警方甚至懷疑楊勇是個聾啞人，但是在醫院經過一系列的檢查之後，發現楊勇的各項檢查都正常，完全是一個感官完全沒有問題的正常人。

但是在經過大量的反覆審訊之後，H市的警方始終沒有能撬開楊勇的嘴，而這種情況這也讓警方越發的懷疑，楊勇的身上一定背負著其他的案子，他負隅頑抗的不肯張嘴說話，就是擔心自己的秘密被警方發現。

為了能夠查清楊勇的情況，H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向省公安廳請示，希望能夠在楊勇羈押看守所期間，異地調配偵查員配合他們，採用獄偵的方式進入看守所，開展對楊勇的秘密調查工作。

省公安廳接受了H市的請求，並且省刑偵總隊很快就下發了命令，要求我市挑選優秀的偵查員，立即趕赴H市開展此項工作，而我和老陳就是被挑選出來的偵查員。

一路上老陳絮絮叨叨，給我講了不少應該注意的事項，但是心裡惦記著花木語的我，明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這讓老陳對我很是不滿。

汽車駛下高速公路的時候，老陳把車停在路旁，他從口袋裡摸出香煙，遞給我一根之後，說道：「怎麼？有情緒了？」

「嗯，為什麼不能晚兩天？我和別人約好了，等我出院的時候，我朋友會來接我出院的，而且我們也早已經約好了，要一起吃飯的。」被老陳這麼一問，我連珠炮式的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抽著煙的老陳看著窗外，他每次心煩的時候，都會這樣獃獃的看著窗外，要不是睜開的雙眼，我甚至都認為他是在睡覺。

不滿的情緒一旦開了口子，我就很難再加以控制，我撇著嘴抱怨的說道：「還不讓告訴別人，手機也被收了，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查出來一把自製槍嗎？有那麼緊張嗎？就不能等兩天？再說了，又沒有出什麼大事，著什麼急？」

「你為什麼選擇當警察？」

老陳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著我，他的眼睛依然看著車窗外，手中香煙上的煙灰很長，卻依然頑強的沒有墜落。

我看不到老陳的臉上有什麼表情，所以我並不知道他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心裡是不是對我有了怨氣，不過我想他應該對我很不滿意。

如果在我上警校的時候，他向我問起這個問題，我一定會說，穿上警服會顯得我很帥氣，會有很多的女孩子喜歡我，而且除惡揚善顯得自己很酷很有正義感。

但是現在的我，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他，因為自從參加工作以來，我所經歷的一切，都明明白白的告訴我，當年的我有多麼的幼稚和可笑。

見我半天沒有說話，老陳彈掉了煙灰，扭頭看著我說道：「知道我怎麼看待這個職業嗎？」

「不知道。」我尷尬的回答著老陳，我不想在這個時候唱高調，因為我覺得那樣一定會被老陳恥笑。

「這不是一個好工作，危險、壓力大、薪水不高、特別容易猝死，而且你會不得不失去，很多別人並不在意的東西，比如安穩的睡眠、還有和家人在一起的時間。」老陳苦笑著對我說道。

對於老陳的回答，我也只能報以苦笑，他沒有說錯，這些問題我雖然剛剛參加工作，但是卻已經全部都遇到過了，而且我發現還有更多的問題，都是我作為一個警察所不能避免的。

扔掉了手裡的煙頭，老陳長出了一口氣，對我說道：「但是我從沒有想過放棄，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為了榮譽嗎？像英雄那樣的被讚美？」我想起了書上對英雄的讚美，為了榮譽而慷慨赴義的那些英雄。

聽到我的回答老陳笑了，他搖著頭說道：「如果我的付出，能夠換來更多人的平安，我覺得挺值得的，至於是不是英雄，會不會被人讚美，我覺得沒必要想的太多，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我知道自己剛才的言語，應該讓老陳對我很是失望，我想如果我堅持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開車，將我送回我們來的地方。

哪有歲月靜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罷了。

我第一次理解了這段話的含義，也真正懂得了我應該肩負的責任，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我又有什麼理由選擇退縮。

那些活在黑暗中的人，比任何人都嚮往光明，也正是他們心中，有著那份對光明的渴望，支撐著他們在黑暗中前行，從不肯有一絲的退縮。

自由和牽挂，從不屬於黑暗中活著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