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狼狽而退
當你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有人卻想方設法的想要阻止你,你會是怎樣的一個心情?反正我絕對高興不起來。
眼看著葛明山的心理防線已經接近崩潰,馬上就會交代他殺害李梅的全部罪行,陳光榮居然讓我暫停訊問,這簡直就是一種讓人無法容忍的卑鄙行為。
他這是在擔心,葛明山如果老實交代了他殺人的過程,那麼在現場陳光榮推翻我推論的事情,將會徹底成為全局同事的笑柄。
不能讓他得逞!
看了一眼陳光榮遞過來的紙條,我用手拿起之後揉成了團,直接扔進了腳下的垃圾簍。
或許陳光榮根本沒有想到,我會用這種極端的態度回應他,手裡捧著茶杯的他愣了一下,表情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可能是因為在監控下的緣故,他並沒有因此和我發生爭執。
接下來的審訊顯得很是沉悶,不光坐在鐵椅子上的葛明山面無表情,對我隨後的所有問話都選擇了沉默,就連坐在我旁邊的陳光榮,也一直陰沉著臉沒有說話。
除了最初葛明山承認自己,曾在當晚在案發現場出現過,可以說整整兩個多小時的訊問,我沒有問到絲毫有價值的情況,一時之間審訊陷入了僵局。
喝完了茶杯里的水,陳光榮在一旁說道:「休息一下吧,讓他也考慮一下自己的問題,咱們先去看看老人和孩子安頓的怎麼樣了。」
雖然我對審訊中出現這樣的情況很是鬱悶,但是如果一直持續這樣下去的話,只能讓葛明山逐漸的產生抵觸情緒,甚至會直接影響到後期的偵查工作,不過我並不想在陳光榮面前示弱。
然而還沒有等我開口拒絕,坐在鐵椅子上的葛明山,看著正要起身的陳光榮,說道:「告訴我媽,我沒事,可以嗎?」
面對一直以沉默對抗,而此時卻突然開口的葛明山,我趁機就想開導他一番:「你……」
還沒容我說完話,已經站起身的陳光榮,一隻手用力的捏在我的肩頭,打斷我的話頭說道:「明山,你最好能夠放下包袱,不然誰也幫不了你,我想你越是這樣,你媽也越是傷心。」
聽著陳光榮的話,葛明山再次低下了頭,但是卻始終沒有再說出什麼話,審訊室里再次陷入了壓抑的氛圍之中。
同事將葛明山帶回留置室后,我和陳光榮也走出了沒有窗戶的審訊室。
清晨六點鐘的陽光,透過走廊窗戶上的玻璃照在我的臉上,雖然明亮卻無法掃走我心頭的陰鬱。
警察生涯的第一次訊問,在嫌疑人的沉默中狼狽結束,除了陳光榮之前的香煙暗示,讓葛明山主動承認了自己去過現場,可以說在我接下來訊問的時候,葛明山的心裡已經有了對抗情緒。
跟在陳光榮的身後,我想開口問他,為什麼他從一開始,就好像知道謎底一樣的,說出所有我們不知道的答案,而且從葛明山對抗的情況來看,我也開始懷疑之前對他的有罪推斷了。
就這麼一前一後的走到了二樓,會議室的木門虛掩著,從會議室里傳出一陣陣的鼾聲,應該是忙了一晚的同事,正在抓緊時間補充著睡眠。
陳光榮輕輕的推開木門,把茶杯放在會議室的桌子上,他找了一個角落的椅子,雙手抱在胸前慢慢的坐了下去,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糾結。
會議室里的煙味很大,連我這個抽煙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但是剛才那場失敗的審訊,讓我已經無法顧及其他,我搬了把椅子湊到陳光榮身邊。
「陳師父,我剛才沒有聽你的話,對不起啊!」我小聲的對陳光榮說著。
兩個小時的無功而返,足以證明我沒有聽從陳光榮建議的愚蠢,也許當時陳光榮已經察覺出了什麼,才會善意的提醒我,對葛明山的訊問應該有所緩解,但是卻被我誤以為是他另有目的。
坐在椅子上一臉糾結的陳光榮,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煙來,對我說道:「在你的心裡,是不是覺得兇手肯定是葛明山?」
「可是,葛明山確實符合作案的所有條件啊,況且你也看到了,葛明山屬於那種性格內向的人,而且他自己也說了,他和李梅離婚是因為感情不和。」我忍不住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畢竟這些都是擺在面前的事實。
陳光榮點燃手裡的煙,不慌不忙的說道:「所有的推理,都必須經得起細節上的推敲,這個你應該明白吧!」
「明白,但是我所說的這些,有哪些是禁不起推敲的呢?」對於陳光榮的話我當然能夠明白,但是做出那樣的推論,我自然也是認真思考過的,所以直到現在我都沒能發現存在的問題。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執著,陳光榮笑著說道:「首先,我覺得你意識到兇手是和死者熟識的,這就說明你還是動了腦子的,但是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按照你所說的,兇手一擊致命不留活口,是因為和死者之間有著極深的仇怨,那麼,死者難道就不該有所防備嗎?」
「這……」聽著陳光榮的話,我才意識到自己確實過於自信,對案情的分析過於草率了。
抽了一口煙,陳光榮接著說道:「其次,兇手如果早有預謀的話,絕不會在現場留下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所以殺人後的焚屍,只不過是為了觸髮屋內的滅火裝置,達到破壞現場的目的。」
「所以在現場留下煙頭的葛明山,就應該被排除在外了?」我恍然大悟的說到。
正像陳光榮說的那樣,這一起兇殺案明顯是有預謀的,那麼既然兇手已經算計到了破壞現場,那麼又怎麼可能把沾有自己唾液的煙頭,那麼不小心的留在現場等待警察發現呢。
再加上剛才陳光榮說的,如果葛明山真的和死者李梅積怨很深,那麼李梅又怎麼可能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葛明山從背後突然襲擊而被殺呢?
所以陳光榮否定葛明山的作案嫌疑,並不是他信口胡說的嘩眾取寵,而是在極短的時間裡,對現場情況的逐一梳理后得出的結論,相比之下,我當時的那番言之鑿鑿的推論,更像是一個可笑至極的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