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九：為除邪老者殞命，難奈何邪氣橫生

書接上文。

怪、怪、怪！

劉一手竟喊出「圓蛇」二字，蛇都是長條，還有圓形么？

蹊蹺、稀奇、古怪！

殊不知，此乃異蛇一種。

昔日苗疆有《蛇譜》，其中記載了三種怪蛇，其一為圓蛇；其二為方蛇；其三為扁蛇，此三種蛇皆具有劇毒，中毒便很難醫治。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極毒之蛇，名叫秤鍬蛇。若被秤鍬蛇所傷，縱使大羅真仙也難救治。

圓蛇狀如鵝卵，遠遠望去斑斕可愛，許多人認為是雞蛋或鳥蛋，便將其撿起。撿起瞬間，此蛇便借人氣化出原形，嚙人一口，人便渾身抽搐，若不及時搶救，必死無疑。苗人知道此蛇厲害，因此見了遠遠躲開，生怕被它咬到。

另外此蛇腹中有穢氣，穢氣乃毒氣，若被人吸入鼻腔，五日之內渾身腫脹發黑，脹至皮膚崩裂，黑水流一地，人在痛苦中死去。身上沾到黑水，便紅腫痛癢不堪，因此有人中了圓蛇穢氣，往往直接自殺，以免受盡苦楚而歿。

方蛇則形如一張熟牛皮，蛇身厚足有五寸，寬窄各二尺，伏在草叢之中，宛如一張熟牛皮，因而又稱牛皮蛇。

這種蛇平日伏在枯葉草叢之中一動不動，若動則速度快如箭矢。另外此蛇口中也有毒氣，毒氣噴射如噴黑煙一般，腥臭不可聞。倘若受到威脅，便迅速縮緊身體，而後從背部迸射出黑水，黑水濺到皮膚上，旋即變黑潰爛。若噴到面門則五官潰爛，蛇毒順五官進入體內，致使內臟潰爛，中毒者旋即斃命。

扁蛇則如鞋底一般，有巨型扁蛇闊五寸，長五尺，遊走如飛，能追逐狡兔。此蛇常貼在樹皮之上，若有人或動物經過，便一口咬住，只一口便可使人或動物渾身處於麻痹狀態，不出一時三刻，人便口吐黑血而歿。

民國時期，津門有個耍蛇的乞丐名叫郭玉寶，他就有條扁蛇，此蛇渾身赤紅，取名「鞋底子」。平日他將這條蛇裝在美其名曰「乾坤袋」的口袋之中，輕易不示人，若有人給錢要看他這條蛇，他才肯拿出。倒不是這條蛇金貴，是他知道這條蛇毒性大，怕咬傷人命自己貪官司，因而平日只耍那些無毒的蛇，從不輕易耍扁蛇。

一次，郭玉寶失了手，乾坤袋沒系住，蛇全掉了出來，那條扁蛇在他大腳趾上咬了一口，他立即從旁邊摳出一塊大青磚將「鞋底子」砸死，而後求人拿刀把他腿剁掉。結果別人拿來鍘刀之時，他已經中毒身亡，其狀極慘。

圓蛇從地上現出之時，劉一手一時沒有想起這便是圓蛇。早年他隨師父走過苗疆粵東南洋等地，曾見過幾種劇毒怪蛇，然而時隔久遠，一時忘記這鵝卵一樣的東西便是圓蛇。

待他想起之時，為時已晚，胡太公已經中毒。萬難想到這本屬苗疆南洋一帶的劇毒怪蛇竟出現在北方平原的地區。

怪只怪胡太公久居直隸，很少出遠門，他從未見過圓蛇，因此不知這是何物。加之此人膽子極大，因而撿起觀看，結果這一看壞了事，圓蛇沾到人氣便立即化為蛇形，而後朝他面部噴吐穢氣。

胡太公捂著臉在地上痛苦嚎叫，劉一手旋即將那個長頸小瓷瓶含在嘴裡，快步過去用一隻手撥開胡太公捂著臉的手，朝他臉上噴了幾口藥水，胡太公臉上的黑氣旋即不見。旋即將小瓷瓶放在胡太公口中，讓他把藥水咽下，胡太公咽下藥水之後，渾身快速抖動數下，而後一動不動好似死人一般。

劉一手把已空的小瓶丟掉，站起身子，大聲喊叫，讓三庭子躲遠。

但見他手持二尺利劍，朝著地上的圓蛇刺去。寶劍持在手，爍爍生寒光，每刺出一劍亞賽黑夜一道厲閃。

這一邊白狐黑狐仍廝殺不息，那一邊獨臂道爺持劍斬怪蛇，頃刻之間，五條圓蛇，五縷黑氣，悉數死於劍下。

三庭子心急如焚，卻幫不上任何忙，不由得哭喊出來。

再看劉一手，突然之間，利劍脫手，口中噴出一大口黑血，身子直挺挺往後一仰，重重摔倒在地。

三庭子慌忙到了近前，見劉一手面如死灰，一股黑氣浮現於額頭之上。三庭子這才知道劉一手中了蛇毒，慌亂伸手在他隨身破褡褳之中亂抓，寄希望於找到救治他的藥水，然而褡褳之中除了兩個用以充饑的干燒餅之外，再無他物。

劉一手抬起獨臂，手指三庭子面門，吃力說道：「救，救太，太公，快跑，找，找陰陽眼殺，殺蛇！」

言語落下，獨臂落下，身體旋即綳直，而後口中嘔出一大口黑血，老人家雙眸緊閉，氣息皆無，只道是羽化登仙，魂歸九天。功德無量天尊，善哉，善哉！

本欲除邪祟，哪知身先死，三庭子此時將這人間苦痛全然體會到了，想要為這位慈悲老者報仇，奈何自己沒那個能耐，唯有謹遵老人家遺言，把胡太公救走，去找陰陽眼。

三庭子也顧不得哭了，背起一動不動的胡太公，快步朝院門而去。

邪祟小蘭見他要走，顧不得與人面狐糾纏，拚命掙脫人面狐，想要過去攔住三庭子。

她想走，人面狐怎肯放過，猛撲猛抓猛咬，死活不讓她抽身。

眼見三庭子背著胡太公到了院門口，手還沒等碰到門閂。邪祟小蘭又喊一嗓子：「別讓他跑了，他跑了，咱就完！」

這聲喊讓三庭子不由得打個激靈，餘聲未散盡，就聽院里院外冒出怪聲，嘎叭叭，咔呲呲，呼咕咕…….

五柳庵之所以叫五柳庵，是因為挨著院牆有五棵大柳樹，五棵大柳樹裡面各自住著五條柳家仙兒。當年五柳庵第一任大當家寶岸老尼姑選定這塊地兒建起庵院，有兩個原因。

其一，她要借用庵院鎮住柳樹之中的柳家仙兒，不讓它們作惡。

其二，寶岸老尼姑跟柳家有些淵源，因此要保護柳家仙兒，不讓人毀了柳樹。可有一點，柳家也不許害人，要想害人她可不答應。

一傳二傳三傳，傳到惠海老尼姑這一代，出了檔子事兒，柳家三姑出門子，把老趙家的姑爺勾來當了爺們兒，這便是趙老四家裡曾經發生的禍事。

惠海老尼姑道行不夠，鎮不住柳家仙兒，她死後妙修當了大當家，奈何妙修是個窯姐兒出身，她在班子里有道行能降服闊爺，讓闊爺乖乖掏銀子。可在五柳庵，她一點兒道行也沒有，柳家仙兒壓根就不怕她。自此這庵子就不太平了，尤其被三河石奶奶降服的小黃鼬二子一鬧騰，這五柳庵的仙氣幾乎蕩然無存了，庵院若沒了仙氣，那可就要壞事，佛身裡面住邪祟的事兒常有，善男信女來拜佛，實則是供養了邪祟。

胡太公在娘娘廟時曾對三庭子說過，邪祟身上帶著靈氣與邪氣，二氣化為一氣，若讓其他的邪祟接觸到，便如打開鳥籠一般，能將其他邪祟的邪氣勾起來。當年正是三河那隻叫二子的小黃鼬跑到香河，才把黑狐的邪氣勾出來，若沒那件事兒，也不至於釀出今天的禍端。

這一切一切，都是一股氣在搞鬼。人有人氣，人氣壯則陽氣旺，邪魔妖祟侵不得。邪有邪氣，邪氣勝則妖氣重，妖邪則更猖狂。

今晚，邪氣衝天，陰風平地起，四外散邪風，紅、白、黑、綠、花五條大蛇從柳樹中鑽出，趴在牆上亞賽五條怪龍，一個個鱗片閃閃，眼冒寒光，蛇信亂吐，腥臭刺鼻，辣的眼珠子都睜不開。

三庭子雙眼被大蛇口中噴出的腥臭之氣熏得眼珠子火辣辣，似在胸口堵了一塊巨石，呼氣喘氣全受阻，腦子也越發混沌，明明雙手已經觸碰到門閂，卻死活打不開。

這下可好，三庭子這邊一死兩傷，人面狐縱使能耐再大，也鬥不過一條黑狐外加五條大蛇。三庭子雙腿發軟，連他帶胡太公一塊兒堆擁在地。

天爺，這可如何是好，難道今晚就只有死路一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