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憶顛沛童年人生·鑄今日堅忍性格
第5章憶顛沛童年人生·鑄今日堅忍性格
「阿爸,我累。」小張野穿著翻毛的靴子,這是年前父親賣了一整頭麂子給他換的一雙鞋,又暖和又舒服,而他的父親呢,穿著一雙磨得起了毛邊的解放鞋。
「野兒不鬧,阿爸前邊給野兒打大麂子,換了白面蒸白面饃。」張野的父親是興安嶺的獵人,一桿土獵槍是他們一家子最值錢的家什,也是吃飯的工具。張野的母親生了張野之後落了月子病,一入冬渾身刺痛,床都下不了,一家人吃穿用全靠張野的父親這桿獵槍。張野呢,從小就會織籠子打兔子。母親就在家裡縫縫補補,一家人也算過的下去。
這時節冰消雪融,萬物反綠,山林里熱鬧起來,家裡備著過冬的糧食差不多吃凈,張野的父親背起獵槍,準備進山打獵。選在這個時候獨自進山,有兩點,一是開春之後,張野要上小學了,學校可是要收學雜費的,家裡沒有閑錢備著,即使有閑錢,還因為二來張野的母親病情惡化,兩條腿日漸發黑髮腫,村裡的赤腳大夫看過之後,說估計是氣血不足,建議到省城裡做個複查。
複查之事張野的父親沒聽進去,就聽見說氣血不足了,山裡有山參,遇到挖幾株,帶回家給婆娘熬了補一補,家裡還有幾隻下蛋的雞,咬咬牙,野山參燉老母雞。
原本進山打獵,是所有興安嶺的獵人一齊商量,一齊進山,互相都有照應,要不是因為著急用錢,著急媳婦的病情,張野的父親不會在這個時節選擇獨自進山的。事已至此,心一橫,背起獵槍就進山了。張野呢,跟著父親深一腳淺一腳的,也進到了山裡,撿撿松果,掏個螞蟻啥的,換點零錢。
這幾年國家一直倡導禁獵,興安嶺的獵人們大多數都轉了行,干起了養殖,多數人也藉此發家致富。張野家祖祖輩輩在林子里打獵為生,沒有別的手藝,張野的父親當年也學著同輩們一起干養殖,投了全部的家當,封了槍,掙下了點家當,娶妻生子,過的有模有樣。但有一年村裡鬧了狼,損失慘重,張野家首當其衝,不但家裡的牲圈被捅了個窟窿,養的鹿啊,麂子啊,傷的傷死的死,沒過多久,張野家就一貧如洗,過起了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面前的營火燒著樹杈噼啪一聲,打斷了張野的思路,看看手腕的運動表,此時已經過午夜十二點了,他剛才回憶到的是自己最後一次跟父親進山打獵,為自己的學費和母親的藥費。
當時進山沒多久,就遇到了狼群,領頭狼周身上下一水兒的銀毛,一根雜色兒沒有,他還記得當時那條狼渾濁的眼球死死的盯著自己。他父親的一條腿被狼群活生生的咬斷。在這青黃不接時節,狼群早就餓的兩眼發直,飢餓戰勝恐懼,頂著獵槍的子彈一輪又一輪的突擊。
老林子響槍聲驚動周邊的獵戶,眾人趕忙上山,遇到了和狼群拚死搏鬥的張獵戶。他的兒子張野被他死死的護在身下,打光子彈的獵槍變成了一把鐵頭木棍,不斷的揮舞著,斷腿處鮮血直流,身上也凈是撕咬痕迹,血肉模糊。
被血的氣味誘惑的狼群不斷的試探攻擊,消磨著張獵戶的體力,等眾人到趕跑狼群,張獵戶早已奄奄一息。
最後張野的父親還是死於失血過多,原本就生活困難的張家更是雪上填霜。母親的病情不斷加重,村裡好心的街坊送到縣城裡看病,診斷為腎衰竭,沒過多久也撒手人寰。
張野有個遠房的表舅,表示願意救濟,但只是提供經濟援助,張野一邊上學一邊在深山老林里過著父輩靠山吃山的日子,親戚的救濟,鄉里的援助,加上自己爭氣,他以優異的成績考上南方某重點大學地質勘探系。
自己的身世經歷,他從沒跟其他人講過,只是自己的導師楊教授多次問起,他才挑揀著吐露了出來。楊教授同情之餘更多的是震驚,當即表示要大力幫助有困難有上進心的年輕學生,為他介紹勤工儉學,不時在生活上給予幫助。這一幫就是三年。三年都市生活讓張野開拓了眼界,不但精進了自己山林里生活的那套求生能力,同時對待都市生活也不像當初一樣畏手畏腳。
楊教授對培養張野很是自豪,儼然一副未來助理的培養目標。
父母接連去世,讓他早就哭幹了眼淚,此時想起父親,還是心頭一顫,正在傷感之時,身後帳篷里有了動靜,楊教授起來了。他要替張野值下半夜,明天他們這支勘探小隊,還要指望張野呢,此時他要累倒,等於白鬧。
「小張,去休息一下,明天咱們還有硬仗要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楊教授從帳篷里鑽了出來,坐到張野身邊,倒上一杯熱茶,飲了一口。
「好,今天發生的事也很驚險,楊教授您先盯一會,我去回復下體力。您要是累了叫我。」張野不在客套,轉身正要鑽進帳篷。
「今天多虧了你啊。」楊教授頭沒回,兀自的說了一聲。
「這沒什麼,我先休息了。」張野應諾了一聲,鑽進了帳篷。
帳篷里可不止老楊一個人醒著,剛才熊口脫險那一茬事,讓帳篷里另一主梁老師睡的可不踏實,剛才老楊起身,他也迷迷瞪瞪的醒了,似睡非睡的時候,正聽見老楊那句今天多虧了你,心裡五味雜陳,可不是個滋味了。原本想著靠著當年科研勘探的經驗和臨時抱的佛腳在領導楊教授面前好好的漏一把臉,結果鬧了個灰頭土臉,差點把整支勘探小隊報了銷。而且這次的危機還是因為他,他負主要責任。他想著自己未來的前途,想著日後在領導面前的形象,思緒萬分,睡的不安生。
就這一夜,老梁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是睡著的,什麼時候是醒著的,一直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耳邊還彷彿總能聽到那句:「你這廝,提醒你不聽也就罷了,污衊我佛是吃人的妖精,真真豈有此理。」
三人輪流休息,一直到天光大亮,日上三竿。張野照舊打水做飯,楊教授擺弄著GPS定位,昨天夜裡三人慌不擇路,此時不做定位,怕失了方向。梁老師是最後一個爬出帳篷的,站直之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了個哈欠,目視前方,輕咦了一聲。
「楊老,您看那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