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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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涵抿了抿嘴,顯然,他也有些支持不住,只是不開這一扇門,他們恐怕就要死在這裡了。

他把手放在了閘門上,然後示意徐言也來幫自己。

此時的徐言握緊了拳頭,然後,他看了一眼凌遠遠,便毫不遲疑的,游到了林涵身邊。

他屏住了呼吸,而肺部的空氣是越來越少,徐言的手,不免碰觸到了林涵的手,而林涵的體溫,竟然比徐言的更低。

徐言看了林涵一眼,那一瞬間,他突然意識到。

眼前這個男人,已經老了。

他的年紀,已經可以做自己的父親了。

而這個時候,林涵開始發力,而徐言,也跟著他開始發力——在生存面前,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擱置,人類的生存欲爆發到了極致。

也許有一瞬間,徐言想到了死亡,與林涵一起共同面對的死亡。

可他卻同樣的,無法忽視與他綁在一起的凌遠遠的那隻手。

於是,他們終於站在了同一條水平線上,一起用力。

可……

得到的結果,也不過只是徒勞而已。

他們失去了空氣,卻沒有任何得到,而眼前的閘門,告訴他們他們所做的東西,是可得到的徒勞。

那是一種多麼果斷而決絕的絕望啊。

而與林涵相反的,卻是徐言的清醒。

年輕,是一種多麼可怕而旺盛的東西啊,哪怕是在一樣的境地之下,林涵已經到了末路了,可徐言在某種程度上,卻還保持著一定的清醒。

周圍的水流的聲音是那麼的明顯,而他甚至能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

那是誰的心跳聲呢?

亦或只是徐言此時的某種幻聽。

要知道,當人缺氧的時候,是會出現某種可怕的徵兆的。

——那死亡的徵兆。

那是何等混沌的黑暗啊,不單純是黑暗,你可以在水裡看到某些東西,但是你看的,卻是那麼的不清楚。

這個閘門就立在那裡,在這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顯得是那麼的明顯。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這一扇閘門之上,被鑲嵌著一圈黑色的,和原本鑲嵌在泥土裡的人造夜明珠一樣質地的珠子。

然後,徐言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這扇閘門,如果這扇門,如果這扇門是可以打開的話,那麼在剛剛那麼大的力道下面,照理說是應該有一絲鬆動的。

但,沒有。

而這個時候,徐言也開始懷疑,這扇門是不是真的是依靠這個閘門來打開的。

他們在水下的時間已經呆的夠長了。

如果再不找到一個可能,一個契機的話,恐怕。

徐言握了握自己的拳頭……

他死死的盯住了這扇門,而眼前的這扇門,卻開始模糊了。

不,不是這扇門發生了什麼,而是因為他的世界,他的腦子,開始天旋地轉……他的身體開始無力,而他的眼睛,也開始模糊了起來。

眼前的這一扇門上的珠子開始旋轉了起來,那明亮的光芒開始練成了一個圈,一條線。

而就在這個時候,徐言的腦子裡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十分奇妙的感覺。

珠子?

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去盯著這些珠子。

如果前面的珠子組成的圖案是一個暗號的話,那這扇閘門上面的珠子的本身,就是一個暗號呢?

他的指尖,輕輕碰到了其中的一個珠子。

而隨著輕微的一聲咔嚓的聲音,門,被打開了……

巨大的水壓將他們幾個從大開的房門沖了出去,徐言被重重的甩在了一個鐵絲網上,而水則從順著鐵絲網流了下去。

他們彷彿一隻只在篩子上的魚一樣,那麼的無助可憐。

徐言在這個鐵絲網上躺了一會兒,他的力氣在漸漸恢復了一點之後,他爬到了凌遠遠的身邊,輕輕拍了一拍凌遠遠的臉頰。

可凌遠遠卻毫無反應,這讓徐言惶恐極了。

將自己的手指放在凌遠遠的鼻子下面,對方的氣息微弱到幾乎沒有的地步,他又將自己的手指放在了凌遠遠的脖子上,好在,下面的脈搏雖然微弱,可是卻並非是沒有,而且凌遠遠的心臟,依舊在頑強的跳動著。

徐言迅速跪在凌遠遠身體一側,按壓其胸骨下半部,一邊做著人工呼吸。

這是最簡單的心肺復甦手段。

心搏驟停一旦發生,如得不到即刻及時地搶救復甦,4-6分鐘後會造成患者腦和其他人體重要器官組織的不可逆的損害,因此心搏驟停后的心肺復甦必須在現場立即進行。

雖然他們在水裡的時間不短,可真正窒息的時間卻不長,大約二十次的按壓之後,凌遠遠的口中嘔出了幾口混沌的水后,她慢慢的開始醒來。

而見到凌遠遠醒后,徐言依次對李易鴻以及康金盛兩人做了心肺復甦。

只是當輪到林涵的時候,徐言卻遲疑了。

此時凌遠遠與徐言所維繫在一起的繃帶已經被解開了,因為沒有繃帶綁在眼睛上,外面的光就顯得是那麼的刺眼了。

她只能緩緩的將眼睛睜開。

——那一瞬間,猶如新生。

這種感覺,她似乎在哪裡感受過,而眼前那一片模糊的,迷茫的景色,也是那麼的讓人覺得熟悉。

她害怕,她一直都在害怕。

她害怕自己的眼睛就此失明,所以她一直都不該摘下自己臉上的繃帶。

哪怕她覺得自己的眼睛,可能已經好了。

可這一次她卻不得不將眼睛睜開了。

一開始的感覺,只是難受而已,並不算疼,只是難受,大約只是因為長時間的把眼睛閉著,然後緩緩打開之後肌肉的酸澀而已。

到後面需要適應的,是長久的黑暗之後,在迎接光明時候的不適應。

我們的眼睛,是最堅強的器官,也是最柔弱的器官,它堅強是因為它被百分之七十的癌細胞佔據,還可以不讓這些癌細胞轉移,它柔軟,是它在長久的黑暗之後一瞬間接受光明的時候,對光明是那麼的不適應。

她那麼努力地鼓勵著自己。

她知道,這個時候,她的心理問題比她身體上的疾病要難捱的多,她自己知道,她不願意睜開眼睛的問題,並不是因為她的眼睛現在還沒有痊癒,而是因為她的心裡在害怕某樣東西,而正是因為這一份害怕,所以她一直把自己當做一個盲人。

可現在,卻是她應該睜開眼睛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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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禁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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