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來不及抓住

「她叫凌遠遠。不，準確的說，她叫林依遠，是我的女兒。」林涵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臉上，沒有一點說謊的表情。

是的，徐言是震驚的。

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徐言首先做的，竟然不是震驚，而是試圖在林涵的臉上找到一點他說謊的痕迹。

但……

並沒有……

是真的，林涵說的，很可能是真的。

「不可能，我調查過你，你沒有妻子，也沒有孩子，凌遠遠怎麼可能是你的女兒。」更加不相信的，是李易鴻。

「很早很早之前，甚至這個孩子還非常小，你甚至還沒有這麼有錢的時候，我就與她的母親離婚了，她的母親帶著她易居海外，我們從來都沒有過聯繫——她的母親，一直在怪我。」林涵說。

「你們為什麼離婚？」康金盛問。

林涵突然問了一下，似乎沒料到康金盛會問這個。

他選擇說真話。

「我遇到一個很危險的男人，那個男人，是隱藏在人群中的殺人狂，他異常危險，狂躁，又遊走在各個城市之間，我一直都在追查他，而我害怕他對我的妻子，孩子有什麼危險，於是，我決定與他們完全斷絕關係。」林涵說的，是實話。

「那個人是誰？」李易鴻問。

「那個人是誰，不重要，八年之前，我已經把這個人抓住了，這個人也已經死了八年了。」林涵回答。

徐言沉默。

「你與你的妻子離婚是因為這個男人，可八年之前，你把那個男人抓住，並處刑，你解決了這個男人，卻也沒能和你的妻子在一起？」李易鴻抓住了林涵話里的某個漏洞。

「我的妻子，已經死了。」林涵說，「在抓住那個男人的幾年之後。」

眾人聽完這句話之後，是沉默的。

而這個解釋，也已經可以解釋很多事情了。

為什麼林涵明明對凌遠遠這個樣子，但是凌遠遠還是毫不猶豫地會救他。

是因為凌遠遠知道，林涵是自己的父親。

「你知道，你明明知道凌遠遠是自己的女兒，你竟然還可以捨棄她，你真是，你真是不配做一個父親——不，你連稱作一個人都不配！」徐言的語氣是這麼的激動。

他想過千萬種可能，卻沒想過這一種。

「我也是剛剛才意識到，她可能是我的女兒的，她的年紀和我的女兒是一樣大，可是我的女兒，我已經二十年沒有見過了，她現在是什麼樣子，什麼樣的身材，我根本毫無印象，她的樣子，也並沒有什麼地方像我——直到剛剛，她想要選擇你，我的時候，我才突然想到了這個可能——也似乎只剩下這個可能了。」林涵說。

是的，這一場鬧劇里，只有凌遠遠扮演了一個女兒的角色，剛剛所發生的事情，才能解釋的通，不是嗎？

徐言抿了抿嘴唇，他此時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

為什麼凌遠遠極力阻止自己不要去殺死林涵。

是因為她知道，林涵是她的父親，而徐言卻要殺死她的父親。可凌遠遠卻有自己的苦衷，她無法與自己的父親相認，卻也不能明白告訴徐言，林涵的身份，她是如此的苦惱，如此的糾結，可徐言卻並未感受到。

那時候的他已經被仇恨蒙蔽，什麼都看不到了。

那時的他的腦子裡，全是仇恨，可此時的他，腦子裡全是苦悶與無奈。

他要殺的人，是自己愛人的父親。

還有比這更讓人覺得可惡的事情嗎？

他握著凌遠遠的手，不願意放開。

這簡直就像是一個命運之神開的玩笑一樣，誰能想到，如凌遠遠這樣的女孩，會有一個如林涵這樣的父親呢？

這兩人分明一點都不像。

可卻又怎麼的相似。

「媽媽她，到死都在想你。」就在這個時候，凌遠遠那脆弱的聲音，驟然響起。

她醒了。

她的嘴唇蒼白，她的眼神無力，她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她不愛我，一點都不愛，她愛的人，只有你。她到死的時候，都沒叫過我的名字，她只叫了你的名字，然後，她就這麼去了……」凌遠遠說。

林涵看著凌遠遠，沒有說什麼。

「我們那個時候，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住，旁邊荒涼的要命，只有幾個人與一些修女和我們為伴，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要住在那裡，我問過我母親原因，可是她卻怎麼都不願意和我說，現在，我知道了，你是為了保護我們，是嗎？你是為了不讓我們受到傷害，所以才和我們分開的，是嗎？你還是愛著我們的，是嗎？」凌遠遠一共問了三個是嗎？

而林涵，原本是想說什麼的。

他是從來都從善如流又如此精於語言的，可當他看著凌遠遠的眼神的時候，竟然突然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彷彿有一塊石頭塞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什麼，他長著嘴，喉嚨有些疼，有些怪異。

許久之後，林涵點點頭。

而這個時候，凌遠遠終於哭了出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哭了出來，彷彿所有的委屈，所謂的不甘心，所有的苦難都蘊含在這一把眼淚里了。

她蒼白的嘴唇抖動著，看起來是這麼楚楚可憐，這麼的惹人憐愛。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可惜，這一場父女相認的戲碼，並不是讓所有人都感動的。

至少說這句話的李易鴻是一點都不感動的。

而除了李易鴻之外，也有徐言這樣的人無比的無奈，無比的糾結，無比的怨恨。

李易鴻並沒有過孩子，但是他知道，林涵一定不會是一個好父親，所以，他就這樣問出了這句話，毫不猶豫的。

林涵下意識的去摸了摸自己的腰后，卻發現自己的槍在康金盛的手裡。

沒有了的槍的林涵，終於學會了閉嘴。

他當然沒有忘記剛剛康金盛幾乎要殺死自己這件事情，可他也同樣記得，比之活著來說，似乎什麼都不算什麼。

凌遠遠站了起來，在徐言的攙扶之下。

「咱們往前走吧。」凌遠遠只是淡淡地說著，似乎剛剛她的遭遇並不算什麼。

但是，凌遠遠的腦子裡，也閃過一個念頭，那念頭快的一閃而過，讓她根本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