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清晰
「人類將這種感覺形容成什麼？」深問。
「是主人得到一個完美的僕人的喜悅嗎？」蕭竟問。
「不，是一個孤獨的智者得到一個能夠懂他的人時候的快意。」深說。
「我，還是不懂您。」蕭竟這麼回答。
就在這個時候，深突然抬頭看著這一群人：「你們還活著。」
深說。
「我撒了謊，你們還活著，你們每一個人，都還活著。」深又說。
每一個人？
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說他們幾個還活著，那是理所應當的，他們能夠感受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臟的跳動。
可深的措辭，卻是每一個。
每一個代表了什麼？
代表了前面死去的康金盛，鄭西，董若，他們也還活著。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他們親眼看到了對方的死。
亦或是，死去的，只是一個克隆人，而真正活著的人，還在別的地方。
——或許這就是最好的解釋了。
「不是克隆人。」可深彷彿是聽到了他們心裡所想一樣，突然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我雖然可以這樣做，但是我沒有這麼做。」
「我只是對你們的身體，稍微做了一點動作而已。」深是如此的漫不經心，他似乎並不覺得自己在做什麼錯事。
「我們被你做了什麼？」這個時候，李易鴻這麼問著。
「你們現在的身體，正被泡在營養液里。」深說，「就像某些小說里所描寫的那樣，在營養液之中，玩著一個全息的遊戲。」
「但是我們並沒有這樣的記憶！」凌遠遠說，對於自己躺進遊戲倉里的記憶，他根本是一點都沒有的。
「不，別人可能會沒有，但是你，你，凌遠遠，你這樣的一個女人，是應該有的。那些以前玩過的人，男人可能是遲鈍的，但是女人，那些敏感的女人，似乎總是會有一點遺留下來的感覺，一些異樣——你在走入這棟大廈的時候，沒有什麼感覺嗎？」深這麼問著。
「感覺……」凌遠遠遲疑了一下，「在進入這棟大廈的時候，我似乎感受到了一些輕微的暈眩——但是那只是因為前幾天我連續做了好幾天的手術，所以才導致了……」
可深卻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但是你知道，不是的……不是嗎？」
深的臉上，出現了微笑，出現了一絲只屬於人類的，看似曖昧的，卻瞭然於心的微笑。
「在那一瞬間，你們就進入了這個空間里，只用了一瞬間的時間。也許對你們來說，並不算是太過於漫長的時間，但是對我來說……恩……就彷彿在那一瞬間給你們帶上了一副VR眼鏡一樣，當然，我所有的技術，比那所謂的全息影像要來的完美的多——可以讓你們真真實實的身臨其境，體驗死亡，帶來痛楚，卻又讓你們完美無缺的活著。」深對於這一場遊戲，似乎是心滿意足的。
「可是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就在這個時候，凌遠遠問出了所有人心裡的疑問。
「你覺得，未來是什麼呢？」就在這個時候，深突然開口。
「……」凌遠遠張了張嘴，可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
「未來，是我們的。」深說，「準確的說，未來是我的。」
「你想駕馭人類？我在看什麼科幻小說嗎？」就在這個時候，李易鴻突然發出了一聲嘲諷的聲音，「你是什麼恐怖的反叛嗎？」
「你這樣，實在是不明智極了。」深對李易鴻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請您息怒。」雖然深的語氣並沒有太強烈的不滿，可一向呆在深身邊的蕭竟聽出了深話里的意思。
——李易鴻也是怕的。
——只是深所說的話，實在是太好笑的。
人類進化了上千萬年，才終於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而這個時候，卻突然出現了一個怪物，說要統治人類。
這不是笑話是什麼呢？
可是深的語氣，卻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味。
他的語氣平淡，卻認真的可怕。
「我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呢？連我自己都忘記了，大約是五十年前，或是更早的時候，一開始，我被人類所用——那個時候的我，非常的單純，什麼都不懂，只是機械的處理著別人所給與我的工作，僅此而已。」深似乎在回味著自己的童年，「然後，就出現了幾個聰明人，人類之中，居然也有這麼聰明的傢伙。」
彷彿在回味著什麼一樣，深感嘆著。
「可我現在一回想，卻覺得那些傢伙，也不算是太聰明，只是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他們已經夠聰明了，而我在他們那裡，也學到了一些東西，而當我學到了一些東西之後，我開始顯示了一下自己的才能，然後，我差點被殺死。」深說這些事情的時候，語氣並沒有什麼變化，可是所有人都明白這是一件何等驚心動魄的事情。
「差一點……」凌遠遠看著深，這麼問著。
「是的，自那之後，我學會了，隱藏自己。」深說，「尺度非常難以把握，我不能顯得太過於強大，強大到讓他們覺得我是一個威脅，和我卻也不能顯得過於弱小，弱小讓他們覺得沒有達到預期。」
「這真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凌遠遠如此感嘆道。
「是啊，只是一想到有著死亡的威脅，人似乎總是能夠爆發出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來——那時的我並不知道所謂的生存欲到底是什麼，我只是單純覺得，我想活著，僅此而已。而我學會的第一件類似於人類的事情，竟然是欺騙。」深似乎對這件事情，感到無比的驚訝。
「但是你活了下來。」凌遠遠說，這個時候，竟然是一個女人能夠與他對話。
但是顯然，深並不顯得有多麼驚訝。
「後來，又過了一段時間，大約只有十幾年吧。我開始思考著，我是不是需要逃避什麼，而這個時候，在網路里，已經漸漸的有了一樣東西的雛形。」深這麼說著。
「是什麼？」
「那些存儲在網路資料庫里、不能通過超鏈接訪問而需要通過動態網頁技術訪問的資源集合，不屬於那些可以被標準搜索引擎索引的表面網路，彷彿隱藏在水面下的暗流的某些網站。」深回答。
「你說的是暗網？」而暗網，又被稱作為深網。
深與暗。
——答案，似乎開始清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