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慾望
「你被做了一場大型的整容手術,變成了林涵?」徐言問。
「是的,可是我卻還不是林涵。」那個人說,「可是我要活下去,就要變成林涵。」
「所以你需要林涵的記憶。」徐言又問。
那個人點點頭。
「人啊,總是怕疼的。」他的臉上,帶著陰殘的笑容,彷彿在思考著什麼一樣,又彷彿在回味著什麼一樣。
「你折磨林涵,就是為了讓他說出什麼,是嗎?」徐言咬了咬牙,這麼問著。
「是啊,拔了一根指甲不說,那就拔掉第二根,第二根拔掉不說,還有第三根……指甲都沒了,還有腳趾甲……腳趾甲沒了,再把手指一根一根的敲斷……」他何其殘忍地說著這樣的話,甚至臉上都帶著一點讓人覺得恐怖的,享受的表情……
「你真是個,瘋子……」凌遠遠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終於在嘴角里擠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瘋子?」那個人突然愣住了,「真正瘋狂的人,不單單隻是我。甚至,我不是最瘋狂的哪一個!」
彷彿想到了什麼一樣,那個人的臉上,露出了瘋狂的,崇拜的表情,而這個表情,卻讓凌遠遠與徐言,覺得是如此的厭惡。
那是一個,彷彿進入了邪教之中的邪教徒崇拜著偶像一樣的表情。
「我的外表像極了他,那麼我的內在,也要像他的,不是嗎?」這一個反問句問的是誰呢?
「你依靠著對林涵的折磨,將他所有的一切都收入了腦海之中?」徐言問。
「但是他還是讓我驚訝了,在他死後的第八年,讓我驚訝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說這句的時候,他看著凌遠遠。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林涵又一個女兒,可是,他卻並沒有告訴他這件事情,只是好在,他在林涵的生活環境之中,得到了這個蛛絲馬跡,才在腦子裡隱隱約約得知了林涵有一個女兒這件事情。
他這樣的人,當然會做到把所有隱藏著的隱患全部消滅。
可是,在後面的幾年裡,他花費了大量的力氣,卻都依舊找不到這個所謂的女兒的蹤跡。
他不知道十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情。
自然也不會知道,林涵為了保護自己的妻女,做了一些什麼樣的準備。
他將他們帶到了海外,為的,就是不讓李易鴻這樣的人找到。
連李易鴻都找不到他們,甚至連林涵都找不到他們,更何況是第三人呢?
林涵在將自己的妻女送出去的那一刻,就做好了不再聯繫的準備,也是因為如此,才使得他的妻女能夠好好的活著,不被任何人所傷害。
那個人,那個代替了林涵的人,一開始戰戰兢兢地活著。
他生怕有一天,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這個人突然認出自己不是林涵。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卻突然發現,這個人,根本不會出現。
他發現,原來要代替一個人是那麼的簡單,因為每一個人都是如此看似熱絡卻冷漠的活著,沒有一個人在意他是誰,也沒有一個人想過他是誰。
甚至最有可能質證他的那個人也都一直沒有出現。
——直到,今天。
而他不知道的是,那個時候的林涵與李易鴻有一個約定。
一個十年的約定。
那個時候,李易鴻會來找他。
而那個時候的李易鴻,會認出他不是他。
那是林涵的計劃。
在他被抓住的那一瞬間,在看到了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男人的那一瞬間,心裡擬定的計劃。
不會有人救他的,不會的,他只能救自己。
不,他救不了自己。
他的未來,已經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可這個男人,這個「林涵」,他所造成的危害,卻是無法估量的。他不相信人心,也不相信那些同事與朋友能夠認出眼前這個人不是他。
他只有依靠一個聰明人來辨別真偽。
而這個聰明人非但要聰明,他還有足夠殘忍。
在認出眼前這個林涵不是林涵的那一瞬間,就要殺死對方。
而恰好,林涵的心裡,有一個這樣的人選。
這是老天給他準備的潘多拉魔盒裡放置的,最後的,一絲希望。
而後的生活,對於林涵來說,就是地獄!
他無數次的,希望說出這樣的一句話,將秘密和盤托出,來讓自己得到最後的解脫——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兒的安慰,他卻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最後,他是被折磨死的。
死的時候,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
後來,這個林涵代替了那個林涵。
一開始,他總是內斂而憂傷的。
所有的事情,他都要處理的戰戰兢兢,卻又不能顯得戰戰兢兢。那是一件何其讓人覺得煩惱的事情,就像手裡拿著一碗滾燙的水,既不能撒了,卻又不能左右晃動。
當然,一開始是有同事覺得奇怪的,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問他。
彷彿所有人都覺得這樣的事情,是正常的。
人心,不知道從哪個時代開始,變得冷漠了起來。
他們甚至沒有發現,眼前這個男人,從一個警察,變成了一個殺人狂。
——他們沒有發現,他們一個,都沒有發現。
就像隱藏在水牛群之中的獵豹一樣,一隻獵豹,是殺不死一群水牛的,他甚至懼怕水牛的角,所以他只能低調再低調。
讓這群人,一步一步適應著他的改變。
一開始他還是林涵的樣子,可漸漸的,他變成了不是林涵的樣子,那一份轉變,不是在一瞬間發生的,而是在潛移默化之間默默的產生的,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沒有人在意著突然升高的溫度,甚至,在他們的腦子裡,或許林涵,就是這個樣子的。
或許……
過了幾年之後,他開始變回了自己原本的樣子。
可骨子裡的某些東西,卻無法改變。
他在渴望著什麼。
他大約在渴望著鮮血或是殺戮。
但是,他不可以這麼做。
他是林涵,他是一個警察。
他要活著,他就只能是林涵,是警察,而不是別人。
他不能重蹈覆轍,不能再被趕的躲進深山裡。
可是他的慾望無法壓制,他又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