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罪人
這似乎，也並不是那麼難辦。
一開始，他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當他開始讓別人覺得，林涵就是這個樣子的時候，他就可以露出自己的尖牙和爪子了。
當然，這世上並沒有什麼殺人而無罪的時候。
也沒有人能夠這麼幸運，得到這樣的權利。
這世上，唯有少數的天之驕子可以這麼做，亦或是，如李易鴻這樣的聰明人。
當然，李易鴻也並非完全的安全，至少，林涵發現了他。
這世上，有李易鴻這樣不擇手段殺人的，也有林涵這樣，為了正義願意犧牲一切的。這兩者都是人類之中奇妙的那一種，不常見，卻也不少。
當然，也有像他這樣的，隱藏在人群之中的異類。
收斂了牙齒和爪子，可嘴裡面散發著的血的味道，卻一直無法抹去。
還有的，大約就是心中那一陣想要狩獵的衝動吧。
還好，他是一個警察。
一個老警察。
一個負責大案要案的警察。
這樣的警察，能負責一些小案子，也可以負責一些大案要案。
而大案子里，往往有命案。
有被殺的，就有殺人的。
有殺人的，就有逃脫的。
奇妙的是，他從一個逃脫的殺人犯，竟然成了追捕殺人犯的警察。
大約因為他曾經是被追捕者，如今，當他去追捕別人的時候，卻是這樣的得心應手，因為他曾經也是如他所追捕的人那樣，藏在人群之中，藏在深山老林里，藏在他們覺得必然不會被發現的地方……
但這些地方，他都躲藏過。
要知道，他曾經名動一時，要知道，他殺過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
可當他被林涵抓住的那一瞬間，他卻又後悔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後悔。
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足夠了。
有人因為食慾而死，吃夠了東西，腦滿腸肥的死去，有人因為情慾而死，女人身上馳騁最後銷魂蝕骨，有人因為怒欲而死，自以為血性，卻死在了別人的刀下。
他的慾望，是殺欲。
只是單純的，隱藏在人類之中，最原始的，已經褪去的慾望。
也不知道什麼原因。
從小的時候，他喜歡殺昆蟲，大一點的時候，殺青蛙，後來，就是貓狗，到後來，似乎動物就滿足不了他了。
他開始殺人。
他殺的第一個人，是他的父親。
而第二個人，就是他的母親。
這分明是一件這麼殘忍的事情，可是當他殺死了自己的父母之後，得到的，卻是解脫和愜意。
這世上，並非只有善，還有惡，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極惡的惡。
這世上，也許有人比他更加殘忍，殘忍一百倍，一千倍。可是，我們卻不知道。
我們只是以為這個世界是那麼的安寧，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微笑，可這世上，也有惡，隱藏在笑臉下的惡……
寫惡的人未見得真的是惡，可歌頌善的人也未必是善。
就像品嘗過人肉味道的獅子一樣，對他來說，原本動物的肉食，已經足夠細膩美妙了，可人類的肉體，卻讓他再也不願意吃別的肉類。
他寧願餓死，也不想再吃別的。
他也是一樣的。
也許骨子裡就是缺乏某些東西，他開始頻繁的殺人。
並不像是李易鴻那樣，有計劃的，有目標的殺人，而是非常毫無節制的，任由自己喜好的去殺人。
所以，李易鴻至今還好好活著，享受著他獨有的樂趣。
可他，卻差點死去……
在成為了林涵之後，他彷彿經歷了浴火重生一樣。
是的，經歷過死亡，人才終於會有些痛改前非。
他開始明白一個道理，只有活著，才能享受他的樂趣。
他開始害怕。
而這一份害怕，也並非是什麼壞事，他的骨子裡，終歸是一個狂躁而嗜血的人。這樣的一份平靜又能持續多久呢？
他在成為警察之後，第一個殺人大約是在一個炎熱的午後。
所有人的脾氣，都因為這太過狂躁的天氣而讓他們原本的好脾氣消失了。
搶劫銀行的犯人已經殺死了兩個警衛，氣氛膠著，讓人十分難耐。
本以為這樣的地區，是不會有人持槍的。
可當看到對方手裡的槍械的時候，他們心裡卻開始害怕了起來。
原本，只有代表正義的他們才能持槍，而這片土地上，是不允許個人持有槍械的，可這個銀行的搶匪，卻拿著槍，而且這槍顯然不是仿冒品。
這把槍，已經殺死了兩個人了。
而現在，他正將一個女人當做人質，要求交換槍械與直升飛機。
這是在電影裡面才會出現的場景，可這樣的場景，卻真真實實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不興奮嗎？
他當然是興奮的。
可更多的，卻是對死亡的恐懼。
那個時候，他才剛剛從戰戰兢兢變為一個普通人。
他不能犧牲什麼，可他也不能顯得太過於膽怯，讓他周圍的同事察覺出什麼異樣。可是，他有有些怕死……
他的職位不高，可是，他已經經歷過了太多的事情。
甚至，那個殺人狂都是死在「他」手裡的，不是嗎？
這樣的事情，不由「林涵」出馬，似乎有些不通情理，如果林涵拒絕，那就更讓人覺得起疑了，不是嗎？
所以，他只能出一個主意，一個小小的主意。
他說，給他子彈，但子彈，要是假子彈。
有人反駁，難道對方不會發現嗎？
他回答，在那樣的情況下，他是不會發現的。
是的，那個時候他的語氣是那麼的篤定。
因為這樣的情況，他也曾經經歷過。
於是，假子彈交上去了，人也坐直升飛機離開了。
當追捕到碼頭的時候，還是出了一點意外。
林涵和男人坐上了同一艘船，離開了。
在追捕到那艘船的時候，船上，卻只有林涵一個人。
那個人去哪裡了？
從「林涵」的口中得知，那個人上了船之後，便開始抵抗，可他的槍裡面卻不是真的子彈，可「林涵」的槍裡面卻是。
「林涵」的子彈射中了對方的胸口，而恰好，對方是站在船尾，槍的衝擊力將對方射入了海中，葬身漁腹。
這是「林涵」的故事。
沒人會去懷疑他。
因為他是林涵啊，這樣的一個男人，根本沒有必要去撒謊。
更何況，十天以後，確實在那個海域里打撈上來了男人的屍體，不過那片海域里的魚也確實夠多，夠飢餓的。
犯人的屍體被咬的血肉模糊，做了DNA檢測，才終於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可也是如此，正好證明了「「林涵」」並沒有撒謊，不是嗎？
當然，這是一個版本，一個所有人都以為是真實的版本。
可實際上呢？
當然還有第二個版本。
他們在那具屍體上沒有找到彈痕。
為什麼沒有找到彈痕，「林涵」的說辭明明是說射中了對方，不是嗎？難道魚會將子彈也吃進去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只是這個人死了，他們需要的，就是這個人死亡的結果。
結果達到了，過程，並不重要。
實際上，「林涵」上了船之後，就收起了自己的槍。
他善於殺人，根本不需要槍械。
而折磨別人致死，才是他所喜歡的死亡方式。
眼前的這個人是殺人犯，可是，殺人犯眼前的人，卻是殺人狂。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身體里某些枯萎的東西終於復甦了起來。見對方折磨致死之後，他又將對方丟入了海中……
——警察似乎是一個很好的身份，不是嗎？
他這麼想著，然後，這麼笑著。他殺過很多人，很多應該死的人，所以他成了英雄。而過去的時候，他殺了很多平凡人，所以，他成了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