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安全感

222 安全感

「我該恨你的,可是,我卻要感謝你。」徐言看著那個人,這麼說著。

他們始終沒有問及這個人的名字,也許因為這件事情不那麼重要,也許希望這個人,不要在回味起自己的人生。

當他將自己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事情敘述完之後,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輕鬆的神情。

他的臉,那張屬於林涵的臉,總是無法做出太多的表情。

並非是因為他就是一個冷漠的人,而是因為這一張經過了無數次刀砍斧鑿的臉,被取出了幾根神經,被挖掉了幾塊脂肪,被割掉了幾片皮膚,無法如正常人一樣,表現出太多的表情。

可是此時林涵臉上的神情,卻是誰都看得出的輕鬆愜意。

「如果你是凌遠遠的父親,我和遠遠的心裡,總是有一道過不去的坎的,可是,你不是,所以我要感謝你。」徐言將原來的話,解釋了一遍。

「但是我殺了太多人是嗎?」那個人這樣問著。「當你說感謝我的時候,你的心裡,必然是在恨我的,雖然說著感謝的話,可心裡,卻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吧。」

那個人說著這樣的話,可臉上的表情,卻淡漠極了。

「我還有另一件可以感謝你的事情,如今,我可以毫無顧忌的殺死你了,甚至,我不會有一點猶豫,因為覺得你是凌遠遠的父親,所以我才選擇救贖和原諒,可現在,你卻不是她的父親,你非但不是他的父親,你甚至,是殺死他父親的兇手——所以,我感謝你。」感謝你有了一個讓我殺死你,且不需要有任何顧及,任何歉疚的理由。

這世上有多少的諒解與救贖是基於真心的原諒與放手呢?

大多數,恐怕是因為社會的言論且不願意把自己推入更加深刻的仇恨深淵裡吧……

如果殺死你至親的兇手就在你身邊,你會如何呢?

大約所謂的救贖便不復存在了。

心中所有的,只是熊熊燃燒的,所謂復仇的恨意,僅此而已。

而這一份恨意,凌遠遠從徐言的眼中,如此剔透徹底的看到了。

也許在幾分鐘之後,徐言將會手刃自己的仇人,這個過程也許是漫長而辛苦的,可是,凌遠遠知道,徐言這樣的人,一定是會做到的。

而這件事情,正是凌遠遠所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她必須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

氣氛詭異的微妙在這個房間裡面蔓延。

徐言往前走了一步,他即將要做些什麼。

那個人也往後退了一步,他也即將要做些什麼。

而這個時候,凌遠遠只是開口說了一句話,就解決了此時所擁有的某些兩難的困境。

她說:「讓徐言活著。」

然後,那個有著林涵的皮囊的人,就在那一瞬間,化為了灰燼。

那是一種何其壯烈的,又何等讓人覺得慘烈的死亡方式。顯然,那個人一開始尚未意料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他的手臂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的時候,他才發出了一點慘烈的叫聲。

「看吧,死是一件多麼簡單的事情,只需要,小小的,一個念頭。」深對這兩個人這麼說著,「噢,對了,我還送給你了你們一個小小的禮物。」

深想到這裡,微微笑了一下。

顯然,他們並不知道深想到了什麼,可是他們卻覺得莫名的惡意。

「其實一開始,我就給了你們一個很大的暗示——飢餓,你們難道不會覺得奇怪嗎?為什麼你們在這裡呆了七天,你們身體里的飢餓卻僅僅只是如此而已呢?」深如此問著,他似乎覺得很奇怪。

實際上,現代的人類,也許會為了美麗而去習慣飢餓,但卻從來沒有一個人會餓到那種地步餓到七天不吃東西,所以沒有一個人能夠得到深這個提示。

歸根到底,不過是因為深不是人類,而他也感知不到人的飢餓而已。

也許深會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提示,可這個提示,未免也是有點太理想主意了。

七天的飢餓,會讓人筋疲力盡,那是接近死亡的飢餓難耐,可現在這一群人,卻只是筋疲力盡到了極致,可是他們還有力氣說話,還有力氣去怨恨……

「說到提示,其實還有另一個提示,比如你們在頂樓上面看到的外部的景色,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那景色,外面飄著的黑煙——那是十天之前被拆除的建築,我記得,那建築是李易鴻的公司集團所建造的,而徐言你和林涵那個時候,參與了拆除的維穩工作。我特意將這一段影像截取出來,好讓最聰明的幾個人看到,可惜,哪怕是最聰明的這幾個,似乎也忽略了……」深的臉上,顯然有著一些遺憾。

那個時候的外景,自然也是深所編輯好的某些畫面,他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深是這個場景之中的神明,對於他來說,似乎一切都顯得那麼理所應當,所以的一切也是如此的簡單而平凡。

可卻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懂得神的想法,所以站在神身邊的人,永遠都沒有幾個。

顯然,現在再說這樣的話,已經沒有意義了,那個時候,哪怕有人察覺到了什麼,也根本無法抵禦神的意志。

眾人都是如此的可憐與無奈,而弒神者總是尚未出現。

「我做出了你所需要的選擇,那麼現在,我們可以離開了嗎?」凌遠遠此時已經筋疲力盡了,她分明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可是卻花費掉了她所有的力氣。

在這一間房間里,她把自己撥了開來,露出了心臟,露出了大腦,露出了她所有的,不能暴漏在陽光之下的秘密。

她筋疲力盡,卻又無比豁達。

深所給予她的,到底是救贖還是審判呢?

她不得而知。

只是至少,她不再需要留有這個秘密,不再是一個人在深夜裡看著一隻黑貓而在內心無盡的咆哮。

她有些戰戰兢兢地抓住徐言的手,她實在是太害怕發生什麼事情了——比如徐言厭惡地看著她,或者甩開她的手。

可是,他沒有……

他一如既往的,如此的沉默睿智,卻又給人以一種安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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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禁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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