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世間上兩片一模一樣的葉子
有一個哲學家，說過這樣的一句話：這世上，沒有兩片一模一樣的葉子。
可他們眼前所見的，又是什麼呢？
這時候的林涵，還算是冷靜的。他說：「如果前面一個房間里的佛像後面有門，那就代表這個房間的佛像后，也有門。」
當然，第二個房間里的佛像後面，也是有門的。
但是這一扇門，打不開。
——理所應當的，打不開。
「咱們玩的，這是什麼？連連看，還是找不同？」李易鴻點了點那紅木做的供桌，如此帶著嘲諷意味地說道。
「不同？」徐言細細捉摸著李易鴻口中的話。
是的，相同，太多的相同，所以需要找到一點不同。如果那一點可以成為突破的話——似乎，這就是這一場遊戲的「提示」了。
「遠遠，你站在這裡不要動。」徐言和凌遠遠說，然後，他放開了凌遠遠的手。
當徐言這樣做的時候，屋子裡那些有眼睛的人，也大多數都開始做著和他一樣的動作了。
很奇怪，不是嗎？
人們總是喜歡做領導者，可對於被領導這件事情，他們大多都是非常反感的，可奇怪的是，要做成功一件事情，需要有團隊，而有團隊的產生，便必然會出現一個領導者。
可當你不是一個領導者的角色的時候，卻希望別人和你做一樣的事情的時候，你大多數時候，都是無可奈何的。你這時候所能做的，就是做一些你覺得正確的事情。
當你做了這件事情之後，如果這個團隊中的有些人覺得你做的事情是對的，他們就會模仿你的動作。
所以說，命令，並非達到目的的唯一辦法。
不過……
「我們幾乎將這個房間找遍了，卻都還沒有找到所謂的不同。」林涵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有些疲憊。
今天發生了許多事情，哪怕有人的身體不累，恐怕心都是累的吧……
又找了一會兒之後，眾人開始在這個屋子裡靜坐下來。
他們需要休息，而這，不過只是在這棟大樓里的第一天而已。
徐言看了看自己的手機。
手機上面顯示著時間，但上面，還是一點信號也沒有。
「八點了。」徐言對眾人說。
晚上八點。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時間，大多數時候，那些在外面的人已經吃完晚飯了，有些呆在家裡陪家人一起看看電視，或者玩玩網路遊戲，更或者去外面走一圈。
不過在這棟大廈里，沒有什麼豐盛的晚餐，也沒有什麼家人，更加沒有娛樂。
在這個年代，八點睡覺的成年人，幾乎可以被算作是怪人了。甚至對於某些人來說，八點，其實才是夜晚的開始。
——但是，他們卻只能在這個時間點休息。
……
夜晚的時候，凌遠遠迷迷糊糊起來，聽到有人在哭。
那是非常斷斷續續的聲音，彷彿是女人的哭聲，又彷彿是男人的哭聲，那哭聲非常細微，彷彿被悶在一個罐子之中一樣——如果不仔細聽，是什麼，都聽不到的。
佛堂裡面是無聲的黑暗，可對此時的凌遠遠來說，黑暗和光明，是一樣的。
「誰？」她如此局促而輕微地問了一句。
而在她那短暫的疑問之後，那哭聲，卻戛然而止了。
原本就是非常細微的聲音，哪怕驟然之間消失，也不會被人察覺——可凌遠遠，卻因為這哭聲的消失，而倍感不適。
不過，這件事情，她對誰都沒有說起。
——徐言還在她身邊如此沉穩地睡著，對方的呼吸聲如此細微而綿長地在她耳邊響起……
那平靜的夜。
……
第二天，凌遠遠是餓醒的。
雖然知道這裡沒有食物，可肚子還是如自然規律那樣所表示的，開始蠕動起來，發出了一聲聲有些尷尬的聲音。
不過這個房間里的大多數人都發出了這樣的聲音，所以，這種聲音倒不顯得讓人覺得尷尬了。
經過了一夜，他們的嘴唇顯得有些乾裂。
——輕微脫水。
有人做過試驗，一個人只喝水，不吃東西，可以存活二十八天左右，而實際上，當人遭遇這樣的境地的時候，如果意志不堅定，可能不到十五天就自殺了，但如果憑著意志的話，是可以堅持三十五天以上的。
曾經有過這樣的案例。
一個孩子，因為年幼時候的陰影，他成年之後，就做了一個試驗。
試驗的內容，是把五個男女關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只給他們水，看看他們會如何生存。
不過，這個案例里，卻沒有人自殺。
只有一個人被謀殺。
——因為缺少食物。
然後，吃下那具屍體的人，因為天氣炎熱，屍體腐敗產生了屍毒而死。另外兩對情侶相約自殺。
……
到最後，第三十五天的時候，那個觀察者終於來到了關押他們的洞穴之中。卻被那個一直掩藏在黑暗之中的人關在了洞穴里。
飢餓難耐。
這個故事，並非發生在這個國家，而是發生在另一個國度。
並沒有多少人聽過這個故事，但凌遠遠，卻知道。
她突然開始想，她現在遭遇的，似乎就是這樣的事情，如果要活下來，她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呢？
像第一個人一樣，殺死對方，吃對方的肉嗎？
像其他人一樣，相約自殺嗎？
還是像最後一個人一樣，等待著最後逆襲的機會？
如果要凌遠遠選擇的話，她也許會選擇第一種或是最後一種。
——就像被困在一艘小船上，食物所剩無幾，而只要犧牲了其他人就可以救助自己一樣。
更何況，在這樣的情況下，已經有過先例了。
——那些人，那些吃了那個年幼水手的人，被判定無罪。
那麼，如果他們也這樣做的話，會不會？
凌遠遠摸了摸自己的包。
但這個想法，她很快又否決了。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李易鴻問林涵——這個時候，他居然開口問林涵。
可林涵的回答，果然如他所預見的，不過只是沉默而已。
李易鴻的嘴角，不自禁地有了一點笑意。
他拿出藏在懷裡的鐵盒子，打開，裡面有著一點點小小的白色顆粒——是糖，戒煙糖。當然，這種糖並不如尋常的糖果這麼好吃，但是在這個地方，卻是幾乎和黃金等價了。
——鄭西站在李易鴻旁邊，眼睛閃著精光。
林涵的眼睛，暗了一暗。
因為看到了吃的，可鄭西卻又不敢去搶奪。所以他只能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蠟制香蕉，不過，那個香蕉在他的手上輕輕一掰，就被掰斷了……
「可惡，裡面也是什麼都沒有！」鄭西把那中空的香蕉丟到了供桌底下。
而林涵的目光，卻從那供桌之上，慢慢衍生到了供桌之上，然後，是供桌之後——那兩尊大佛。
佛祖的像，莊嚴肅穆，卻也是慈眉善目，他微微低頭，那慈祥的眉目，彷彿看著世間眾生。
——可惜，眾生皆苦。
「這是……地藏王菩薩？」徐言看著那佛像，有些下意識地問著。
「你認識？」林涵問。
「不，我不認識。」徐言回答。
「那你怎麼？」林涵又問。
「我認識的，是匍匐在他腳下的神獸。」
諦聽。
諦聽，即地藏菩薩經案下伏著的通靈神獸。獨角、犬耳、龍身、虎頭、獅尾、麒麟足。諦聽，這個詞語的意思，就是仔細地聽。
而書中也有記載，這隻神獸「坐地聽八百，卧耳聽三千。」
佛陀寶象，便是慈悲姿態，可在世人的眼中，所謂的慈悲，也大約是這樣的姿態，慈眉善目，低垂眼角，唇邊帶笑，手捻蓮花。倒是只有身邊所匍匐的神獸，才能大約辨識出他們到底是哪一位神佛了。
諦聽——傳說是地藏菩薩的坐騎。諦聽的原身是一條白犬，因為地藏法門以孝道為基，狗性忠誠，就如同文殊之獅子表智慧，普賢之白象表大行一樣，地藏之諦聽表忠誠不二之心。
而大多數人知道諦聽這隻神獸，是源於《西遊記》。
西遊記的《真假美猴王》中，悟空和六耳獼猴去找地藏菩薩辨真假的時候，被他的坐騎「諦聽」分辨出來了。
——連漫天神佛都做不到的事情，可地藏王身邊的這一隻小小的神獸，卻做到了。
當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徐言突然對眾人喊道：「把佛像砸開。」
「這是做什麼？」眾人還在迷惑之中。
「所謂的諦聽，就是去偽存真的象徵——也就是，所謂的真理。」當他說出了這句話后，另外三個男人中的兩個，恍然大悟，而另一個，卻還在迷惘。
「你們躲開！」林涵大喊一聲，他搬起了地上的紅木桌子，一下子，朝那佛像砸去。
「啪！」在發出一聲巨響之後，佛像碎了，而下面露出的，卻是一個透明的玻璃罩，玻璃罩方式是一個倒扣的杯子一樣，緊緊地扣在神龕上，是顯得那麼嚴絲合縫。
——而這個玻璃罩里，卻盤腿而坐著一個男人。
準確地說，慈眉善目，莊嚴寶象的，一個，和尚。
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