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刀子嘴豆腐心1
第4章4.刀子嘴豆腐心1
黎涑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何以南,忍不住輕聲嘆氣:「哎,終是莊周夢了蝶,他是恩賜,也是劫。」
儘管他不知道為什麼他一提到那個男的,她就會心不在焉。
但是黎涑也不傻,他也大致猜到了幾分。想必,今天上午在師父靈堂大鬧的那個人,便是以南姐離開北城的一大原因。
聽聞黎涑的話,何以南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但是也是轉瞬即逝罷了。
「你長大了,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男孩了。」
「以南姐,我剛才跟你說的那個男的,就是你以前一直提到的葉析北?」黎涑也不打算繞彎子了,乾脆就直接問何以南。
如果何以南願意說,她就會說。但是如果她不願意說,那他也是毫無辦法的。
何以南微微凝眸,隨即點了一下頭。
「你們,為什麼會鬧成現在這個樣子啊……」
黎涑的語氣是柔和的,小心翼翼的,他怕極了自己會觸及到何以南心底最柔軟的那個地方。
其實在黎涑的記憶中是有一個少年和姐姐的關係一直很好的,只是當時年紀小,他根本就沒有記住他的名字。
「不因為什麼,緣分使然罷了。」
「為什麼這麼說?以南姐你不是從來都不相信緣分的嗎?」
何以南笑了笑,笑中略帶苦澀:「人,總是會變的。從前不相信,但是現在相信了。」
她從前不相信命,現在不也已經認命了?
有些事情,或許真的是命中注定吧。
「可是……我覺得他對你的心一直都沒有變!」
「你那個時候一丁點大,哪裡會記得這些?」何以南輕輕搖了搖頭,顯然是不相信。
「好吧。遠的不說,我們說說近的,今天他為了你大鬧靈堂,難道對你的愛還少么?」
「那只是他在按照自己心裡的想法做事情罷了。今天的事情只能看出他對那個男人的厭惡。」
那個男人,即何祁,據傳言,好像是何以南的親生父親。
但,親生父親又怎麼樣?他根本就沒有盡到一個父親該盡到的職責。
呵,隨便旁人如何說,不孝就不孝。
反正她何以南是絕對不會昧著良心說話的——要她喊那個男人做父親?
抱歉,她做不到!
黎涑也不說話,一時間陷入了尷尬的局面。房間里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何以南準備起身回房間。黎涑卻突然叫住了她:「以南姐,你……當真要這麼絕情嗎?他有情,你也有意,為什麼要互相折磨。」
「黎涑,你沒有發現么?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這樣絕情的。」
黎涑搖了搖頭,大聲反駁道:「不是的……你對我,對師父,都是真情實意的!」
何以南本想接話,可是家門口卻突然響起了一陣叫門聲。
聽著熟悉的聲音,何以南的身子不由得微微一顫,眸底也浮現了絲絲憂傷。
黎涑將何以南的微表情盡收眼底,便起身道:「以南姐,你回房間休息吧,我去開門。」
何以南點了點頭,如果真的如她所料的葉析北的話,那她還是不見為好!
「小涑,如果是葉析北就別讓他進來。」何以南又轉身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
如何以南所料,是葉析北。不過黎涑倒是不驚訝,如果葉析北真的是小時候經常和姐姐帶他去玩那個少年的話。
姐姐應該很熟悉,既然熟悉,那自然就聽得出了。
黎涑解釋的不錯,可是卻用錯了詞。
「黎涑,以南在家嗎?」葉析北也顧不得平日里的形象了,抓著黎涑胳膊就問。
「析北哥,你在說些什麼啊?以南姐不是去江城了嗎?」黎涑裝傻充愣道。
「我聽說西江鎮的居民,她回來了的。」
「傳言都是不真實的,你請回吧,析北哥。」黎涑堅持執行何以南的命令。
「那你讓我進去確認一下。」這些年閱人無數的葉析北,怎麼可能沒有捕捉到黎涑眉宇之間那一晃而過的慌亂和緊張?
「不行……」
「為什麼不行?難道,你心虛么?」
黎涑沉默著,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突然,大門被黎涑「砰」地一聲給關上了:「對不起,析北哥,你回去吧。」
畢竟是葉析北在小時候對黎涑蠻好的,黎涑怎麼會忍心動用武力呢?
「小涑,你就告訴我一句實話,以南在不在裡面?」
畢竟小時候沒少和黎涑相處,黎涑的脾氣秉性,葉析北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除了何以南和何老爺子,沒有人能夠給他這麼大的膽子。
而現在,可以命令黎涑的便只有何以南一人了。如果不是得到了何以南的囑咐,黎涑是斷然不敢這樣的。
「在!」黎涑猶豫了片刻,吐出了一個字。
「她還好么?」
如果何以南真的在,那麼黎涑這樣做十有八九是在聽何以南的話。
葉析北也不願意去為難黎涑,不進去……就不進去吧。只有她好,就足矣了。
「還行……」黎涑違心道。
「她哭了嗎?她哭的時候你記得安慰她,哭完了拿冰袋敷敷眼睛,不然第二天眼睛一定會腫起來的。還有啊,你叫她記得按時吃飯睡覺,千萬不要熬夜,熬夜對身體的傷害很大的。還有……」
「析北哥,你別說了,我知道……」黎涑不是不耐煩,他是,沒有勇氣聽下去了。
「不!你不知道!」
語罷,葉析北無力地靠在了門上。
只有葉析北自己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是脆弱柔軟的,而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只能給她。
「那……你接著說吧,我聽著。」黎涑有些不忍,輕聲道。
黎涑靜靜地聽著葉析北嘮嘮叨叨地說了許多許多,然而中心句卻很簡短——要何以南照顧好自己。
主旨也是顯而易見的,只是為了讓她好罷了。
「析北哥,現在已經很晚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沉默良久,黎涑委婉地下一句逐客令。
然而,門外卻沒有了回應。
應該是回家了吧………
黎涑這樣想著,心情複雜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進房間,黎涑便看了一個黑影閃過:「誰!」
黎涑條件反射地大喊了一聲,可是卻沒有人回應他了。
儘管黎涑的心中還有許多的疑惑未能解開,但是瞌睡蟲來襲,黎涑終究還是敗給了周公。
次日清晨,一夜未眠的何以南正打算出門去散散心,但她一打開家門卻被嚇了一大跳——一個少年倚靠在自家門口的柱子上,他似乎睡著了。
而,他的面孔何以南是再熟悉不過的了,他便是葉析北。
神經病……
何以南淡淡地瞥了一眼葉析北,輕聲罵道。
然而說是這樣說,但是看著葉析北凍得嘴唇發紫,瑟瑟發抖的那副模樣,她還是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以南姐,你這是……?」好巧不巧,這事正好被剛剛起床的黎涑給撞見。
何以南沒有為黎涑解惑,反而下達起了命令:「去,打一盆熱水,拿一床暖和的棉被來。」
黎涑忙不迭地點了點頭,隨即便按著何以南的吩咐去做了。
「真是有病,叫你滾你就滾啊……」何以南為葉析北掖好被子,嘴裡卻還是不閑著。
黎涑看著刀子嘴豆腐心的何以南,忍俊不禁道:「以南姐,你的心裡還是有析北哥的吧?」
「小子,別想多了。你姐姐我這麼做僅僅只是出於人道主義罷了。」何以南的心一顫,但是她還是否定了。
「那你就在這裡照顧他,毛巾記得按時換。」何以南說罷,也不給黎涑反駁的空閑。
她,還是害怕面對他,不敢與他交談……
——集市——
「喲,這不是何家丫頭嗎?」
何以南笑了笑,微微點了一下頭:「嬸子早上好啊。」
「好些年頭沒見,倒是越長越標緻了。」買菜的大嬸笑著。
何以南微微點頭,應著。
「以南,要節哀順變。」拉著家常,那大嬸突然來了一句。
何以南的眸底劃過一絲憂傷,但也只是轉瞬即逝罷了。
「謝謝嬸子的安慰,我不會太悲傷的。」
客套的應付,總是與人相處的必須要學會的技能。
儘管有的時候真正的想法不是如此,但是為了與人相處,必須要說違心的話。
在菜市場逛了一大圈,何以南買了不少的菜。同時,違心話也說了不少。
不過她還是挺滿足的了,畢竟大部分的人都是記住了爺爺的,記住了爺爺的好的。
「爺爺……」何以南抬頭看著遠處的火燒雲,情不自禁,兩個字便從口中脫口而出。
「別傷心了……」突然,葉析北的聲音在何以南的身後響起。
何以南愣了愣,沒有言語,只是直徑地走回了裡屋。
就在她轉身的瞬間,葉析北突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咳……」
「為什麼不好好躺著?你在發燒……」何以南皺了皺眉,忍不住問了一句。
葉析北不假思索道:「因為……我想你!」
「神經病。」
「愛你為疾,你是病因,也是我的葯。」
「有病就去醫院。」
「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何以南冷冷掃過葉析北一眼,他似乎一點都沒有變,還是當年初見時那個對她「耍無賴」的少年。
只是,這一回她卻不會再被他的這些情話給打動。
十分合時宜的,葉析北打了一個噴嚏,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一條手帕便闖入了他的視線。
「呢!下次別這樣了。」
少年接過手帕,唇角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她到底心裡還是在乎他的,她只是不說罷了。
「笑什麼笑?有病啊!」
何以南不得不承認,葉析北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很撩人……
但是這樣的葉析北,卻早已經不是她的了。
「我確實是有病。」葉析北看了看何以南,淡定地點了點頭。
「有病就去醫院,我又不是醫生!」
「可是,我的病必須要你才能治好。因為……解鈴還須繫鈴人。」
葉析北直勾勾地看著何以南,雙眸中滿是認真。
女子眸底劃過一絲猶豫,但也只是轉瞬即逝罷了。
葉析北的這個套路,何以南早就已經聽過無數次了,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他一直在用。
而他每一次說,她也都很配合。他總是套路她,她總是自覺地中套。如此循環,他樂此不疲,她樂在其中。
只是……這一次,何以南不會再配合了。時間終究還是沒能饒過他們,終究還是將「他們」變成了「他」和「她」。
「葉析北,我不想和你說這些。如果你現在沒有事情的話,請你……立刻!馬上離開我家!」
少女微微抿了抿唇,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從她的唇齒之間擠出來的。
忽地,葉析北眸中的溫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凌厲的目光:「你就怎麼討厭我?」
何以南直視著葉析北,沉默良久,點了一下頭:「是的,所以以後請你不要再來煩我。」
「不可能的。何以南,我不會……」
葉析北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頭一昏,眼前一黑,腳跟沒站穩。
等到葉析北再次醒來,火燒雲已經燒紅了半邊天。
「析北哥,你醒了?」黎涑看見葉析北睜開眼睛,忙不迭道。
葉析北愣了大概零點五秒,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居然還在何以南家裡,而且還是在裡屋,還是在床上!
「醒了?醒了就趕緊滾!」一直在一旁的何以南見葉析北有了動靜,冷冷道。
葉析北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嘴角揚起了淡淡的微笑。
「以南姐,析北哥他昨天凍了一晚上,身子……」
「活該!」何以南毫不留情,打斷黎涑的顧慮重重。
儘管如此,黎涑還是打算再為葉析北爭取一下:「以南姐,析北哥他還在發高燒誒……」
「那也是活該!」
葉析北聞聲,偷偷地瞥了一眼何以南
女孩雖然嘴上依舊沒有改口,可是手裡一直緊攥著的冰毛巾,卻出賣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