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勾人鬼市
「明娃子,快……快走……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一年沒回家的我,還沒進家門,老媽就火急火燎的趕我走,還顫巍著掏出了一摞錢,往我懷裡塞……
親戚們也一個個像丟了魂似的,默不作聲卻又愁容滿面的戳著……
「媽……出啥事了?我爸呢?」老媽那雙紅腫的眼睛和親戚們的態度,讓我產生了不好的感覺,肯定是出事了,趕忙追問說。
「鬼市……後山的鬼市……又出現了……你爸被勾去了!」大伯哆嗦著答道。
鬼市,就是海市蜃樓,是光線在霧氣中折射形成的,在雨後或大霧天偶爾出現。
而後山鬼市,卻出現在黃昏時分,每次持續十分中,會連續三天。
三天中,會不斷有人失蹤,失蹤的人出現在鬼市畫面中,任親人們如何哭喊呼喚,都置之不理,繼而與鬼市一起銷聲匿跡。
小叔、三舅家的二娃、李瘸子家的狗剩、老鐵匠張麻子……
都被勾進了鬼市。
被勾進鬼市,就意味著永別!
老媽之所以趕我離開,就是怕我知道老爸被勾走,擔心我會去鬼市。
雖自幼生活於鬼市的恐怖陰霾中,我打心底里畏懼,可事關親爹的安危,我豈能一走了之?
「明娃子,你可別犯傻,你爸已經走了,你要再出事……我可怎麼活啊……」老媽似看出了我的意圖,哭成淚人,哽咽著對我勸說。
「還沒有人能夠走出鬼市……別逞強,咱程家可就你一根獨苗了!」大伯也苦口婆心的對我說。
老媽和大伯的態度,讓我意識到,如不假意從了他們,我肯定會被鎖在房間里,老爸就沒救了。
「媽,我聽您的,這就走!」我將懷裡的現金塞進背包,頭也不回的向村外走去。
走出村子三五里,多次回頭瞭望,確定沒人跟蹤,就轉了方向,繞過村子,向後山奔去。
一口氣跑到半山腰,扎進密林中,確信不會有人發現,才氣喘吁吁的坐下,靜等著鬼市的出現。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思考。
既然鬼市是因為光線的折射而形成的,它的產生必要條件是強烈日光,傍晚出現鬼市,雖很蹊蹺,卻可能是因為特殊地形,在夕陽餘暉下形成的。
如果真是自然現象,也許還有活路。
太陽漸漸落山了,已無半點餘暉,可鬼市還沒出現,讓我越發著急了,從鬼市形成條件來看,根本不可能出現了。
而片刻之後,山頂竟然驟然出現了一片黑雲。
這黑雲出現的極為蹊蹺,事先沒有任何徵兆,很突兀。
涌動的黑雲劇烈的翻滾著,漆黑如墨,又似惡魔猙獰的鬼臉,彷彿將整座大山都一口吃掉,我下意識的倒退了兩步。覺得這詭異的黑雲中似乎有一雙眼睛,仇視著我。
大約過了五分鐘,黑雲漸漸向四周擴散,正中間出現大片魚肚白,如熒屏一般。
攢動的人影出現在黑雲包裹的魚白中,鬼市開啟了!
人臉漸漸清晰,小叔、三舅家的二娃、李瘸子家的狗剩、老鐵匠張麻子……
一個個眾所周知被鬼市勾去的人,竟然都出現於鬼市中。
甚至還有幾個穿著長袍馬褂,梳辮子的人。
那一剎那兒,我心臟如遭錘擊,撲騰撲騰的,險些沒從嗓子眼蹦出來。
這……這絕不是海市蜃樓,而是名副其實的鬼市!
鬼市竟真存在,不是愚昧的傳說,而是鐵一般的事實。
這一切顛覆了我的認知,讓人一時難以接受。
我睜大了眼睛,仔細尋摸了許久,鬼市中唯獨沒有老爸。
難道說,老爸不是被鬼市勾去了?
「沙沙……」
思索間,突然聽到了腳步聲,扭頭一看,竟然是老爸!
「爸,您怎麼在這?家裡人找不到您,都快急死了!」我急切的對老爸喊道。
近在咫尺的老爸卻一言不發,似乎沒有看到我一樣,徑直向山頂走去。
錯愕的同時,我產生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仔細觀察,此刻的老爸像是丟了魂一樣,面無表情、目光獃滯,動作僵硬。
他難道是被鬼市勾住了?
他所前往的方向,正是山頂的鬼市!
決不能讓老爸進入鬼市!
我撲過去,想要將老爸拖住。
可他力氣大的出奇,非但沒有拖住他,我反倒被他拖著被迫靠近山頂。
情急之下,我鬆了手,從地上拾起手臂粗細的木棒,奮力揮動,向老爸的后脖頸砸去,想先將他打暈。
「咔嚓……」
木棒段成兩截,可老爸的身體卻晃都沒晃一下。
感覺就像是生鐵鑄成的一樣,震得我虎口都出血了。
正常人絕對不會連親兒子都不認,身體也不會這麼僵硬。
就在我出神的那一剎那兒,老爸驟然加速,奔跑如飛,直奔山頂鬼市。
「爸,停下,快回來……」任我聲嘶力竭的呼喊著,可老爸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眼睜睜的看著老爸進入鬼市,我使勁了吃奶的力氣也追不上。
可我卻不能放棄,拚命了般向山頂跑去。
當我跑到山頂,黑雲漸漸散去了,滿天星斗揮灑著耀耀光輝,洗滌著黑雲殘留的陰霾。
老爸也消失不見了,任我挖地三尺,也沒有找到一絲蛛絲馬跡。
眼睜睜的看著親爸進入了鬼市,天人兩隔,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由心而發,悲痛之情難以言表,我孤獨的坐在山頂的巨石上,哭的昏天黑地。
直到哭的嗓子都干疼了,我才停下來。
老爸雖被勾進了鬼市,可鬼市還有一天,我還有機會將老爸救出來。
打定主意的我向山下走去,當走到村子時,天已經亮了。
「鬼啊……」與我面對面相遇的田娃子,在看清楚我面孔的那一瞬間,獃滯了片刻,臉色驟變,尖叫一聲,屁滾尿流的跑沒了影。
什麼情況?
田娃子可是我兒時的玩伴,怎麼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你……你別進來……滾……快滾……」迷茫的我剛到家門口,大伯就哆哆嗦嗦的揮動柳條抽打我,邊打還邊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