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白蓮公墓

幹了三個月的房產中介后，我終於因為業績為零，被開除了。

離開之前，主管語重心長地跟說：

「林軒，你這輩子註定就賣不出一套房子，放棄吧。」

回到出租屋裡，屁股還沒坐熱，肥胖的房東太太就過來敲門：「這個月房租你到底什麼時候交啊，這都拖了15天了。」

低三下四地打發走了她，我還沒來得及坐下來嘆口氣，就接到了我爸的電話：

「大舅托關係在老家給你找了個工作，明天一早……不，今天晚上就趕緊買張火車票回來！」

我家在一個十八線小城。

那是一個房價還不到五千的地方。

我不知道在那樣的地方，除了公務員還有什麼像樣的工作等著我。

但我爸的語氣好像挺著急的，我一想反正我現在也失業了，倒不如乾脆回去看看，萬一那工作真的挺好，我也不用在這省城裡飄著了。

於是當即，我就用手機訂了最近的一班火車票。

回到家裡，屁股還沒坐熱，我大舅就上門了。

大舅的語氣很急，聽起來那個工作還挺搶手的，他因為跟裡面某個管事兒的私下裡有點兒交情，這才能給我開個後門啥的。

路上，我爸一邊開車一邊跟我說：「你小子這次一定得好好乾，到時候就在老家娶個媳婦，那日子不比呆在省城舒服？」

我點點頭。

但我目前還是搞不懂，他們到底給我找的是個什麼工作。

透過後視鏡，我看見坐在副駕駛的大舅，閉目養神一言不發。

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就是個挺神秘的人，一輩子沒結過婚，聽我媽說他年輕的時候還跑去什麼山上學過道。

後來他學成歸來，在縣城開個喪葬用品店，一個人住在店裡，也很少跟人來往。

我爸的車子歪歪扭扭往前開，很快在一座山頭停了下來。

下車后，我看向四周。

這裡看著就是一片荒山野嶺，我很奇怪，他們把我帶到這個地方做什麼。

正要發問，身後的大舅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別愣著，往上面走。」

沿著一條小道往山坡上走了大概一百米，前方出現了一個牌坊。

只見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字：白蓮公墓。

什麼？這裡是墓地？

埋死人的地方？

我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感情他們急赤白臉地讓我回來，是讓我來這裡上班嗎？

見我沒有跟上來我，我爸回頭怒視了我一眼：「愣著幹嘛，走啊！」

「不是，爸，你真打算讓我來這兒上班？」

我爸哼了一聲：「這兒有什麼不好，山清水秀，空氣好也沒有污染。」

「可這也太……那個我……」

「有個工作就行了，你小子挑什麼挑？」

「可是……我……」

還沒等我說完，我們就來到了大門口。只見我大舅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很快就有個瘦精精的中年男人出來了。

那人很熱情地跟我大舅打了招呼后，我聽到大舅叫他老陸。

兩人寒暄了幾句后，老陸就把我們往裡帶。

公墓的辦公區，在墓園的最外面，裡面三步一亭五步一樓閣，倒是很有幾分唐代建築的風格。

老陸將他們帶到他的辦公室，他招呼我和我爸坐下，又讓工作人員給我們倒了茶水。

隨後，老陸就拉著我大舅進了旁邊的一間屋子。

偌大的辦公室里，就剩我跟我爸。

突然覺得有點兒冷，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我爸瞪了我一眼，隨即他起身：「你就在這兒呆著，我去上個廁所」

想到自己要一個人呆在這裡，我騰地一下站起來，欲言又止。

我爸冷笑道：「都二十幾歲的大男人了，瞧你那尿樣，你怕個屁啊！」

說完，他大步就離開了老陸的辦公室。

我縮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喝著茶水。

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我看見老陸辦公室門口貼著「人事處」三個字，看來老陸應該是負責招聘的。

而且，我發現他跟我大舅的關係，看起來好像還不錯。

都說大城市拼能力，小城市找關係。

看來這話真的一點兒不假。

不過，真要是讓我以後在這種地方工作，我心裡還是很忐忑的。

畢竟幹這一行挺晦氣的。

要不然，我大舅也不會到現在也找不到對象。

聽我媽說，之前給我大舅介紹對象的時候，女方一聽他是干殯葬行業的，那頭就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我林軒可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年，我可不想一輩子自己過。

可看我爸的態度，那是非常堅決的。

要不然回去跟我媽說說，她從小就特別聽我的，從她那兒突破一下，應該是可以曲線救國的吧。

一邊喝茶，我一邊在心裡默默打算著。

「金線線，那個藍線線，藍格瑩瑩的采……」

女子唱歌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入空蕩的房間里，它們環繞在辦公室的每一個角落裡，聽得我心裡直發麻。

伴隨著那歌聲過來的，還有一陣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

「啪嗒啪嗒……」

緊緊握著手裡的茶杯，我緊張地看向辦公室大門。

一個姣好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進來的明麗女子，讓我眼前一亮。

齊肩的直發，明媚善睞。

藍白條紋的連衣裙，凸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也將她的膚色襯托得特別好看。

女孩兒哼著歌進來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到我：「你，是來應聘工作的？」

我放下茶杯，起身點了點頭。

女孩兒手裡的單據放在老陸的辦公桌上，隨後她沖我伸出手：「歡迎加入，我叫李文蘭，我也在這裡工作。」

握著李文蘭的手，我覺得又軟又舒服。

看著她水汪汪的一雙眼睛，一時間，竟然有些飄飄然。

「我叫林軒，以後，請多多關照。」

見我的茶杯空了，李文蘭給我續了一杯水，我趕緊道謝。李文蘭笑了笑：「以後大家就是同事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別這麼客氣。」

在李文蘭的注視下，我的心情莫名地緊張起來，想找個話題，卻只能憨憨笑著。

李文蘭倒是先開了口：

「這裡環境挺好的，等你正式入職了，我帶你到處逛逛。」

李文蘭笑起來的時候，兩邊的臉頰各有一個酒窩，看起來非常親切可愛。

我忍不住問道：「你一個姑娘家，怎麼會來這裡工作呢？」

「這裡不好嗎？」李文蘭眨了眨眼睛：「哪裡都是為人民服務，不是嗎？」

說完這句話，李文蘭又沖我一笑。

離開的時候，她回頭對我說：「我是這裡的會計，以後工作中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你都可以來找我。」

說完，她像剛才一樣，踩著輕快的步伐，又離開了。

「金線線，那個藍線線，藍格瑩瑩的采……」隨著歌聲越來越小，李文蘭的腳步聲，也漸漸變小了。

站在原地，我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李文蘭身上的香味，竟讓我如痴如醉。

李文蘭剛走，我爸回來了。

他見我痴痴傻傻的樣子，拍了一下我腦袋；「你小子給我放機靈點兒行不行，這工作可不好找，你知道外面多少人排隊嗎？你可別給我搞砸了！」

這一下子似乎把我打清醒了，我趕緊點頭說是。

與此同時，老陸跟我大舅從旁邊的屋子裡出來了。

只見我大舅眉頭微蹙，似乎在思考什麼。

而一旁的老陸，則微微弓著背，似乎在討好我大舅：「殷三爺啊，這事兒就拜託你了，你一定得幫我這個忙啊……」

「我儘力吧，不過能不能過這一關，可得看你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