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四十幾條生命
這天沈安娜下工后,覺得有些累了,正要去食堂吃個飯,然後回宿舍休息。
突然有人告訴她,說廠長有事兒讓她去一趟辦公室。
沈安娜聽后,沒想那麼多,飯都沒吃,就往廠長辦公室走去。
可她萬萬沒想到,廠長辦公室等著她的,並不是廠長,而是廠長的兒子。這廠長的兒子,曾經也是沈安娜眾多追求者的一員。
他曾經放下話說,只要自己出手,那沈安娜分分鐘就能拿下。
可是沈安娜卻一點兒面子也沒給他。
同樣是三兩句話,就把他拒絕了。
廠長兒子覺得很沒面子,但礙於沈安娜是先進工作者,也不好給她穿小鞋。
現在得知沈安娜失戀了,他覺得自己機會又來了。
只不過這次,他換了一種態度面對沈安娜。
他認為沈安娜被人拋棄了,就是個二手貨,自己呢,不計前嫌,還願意跟她沈安娜在一起,那就是給了她一種天大的恩賜,一種榮譽。
他以為沈安娜一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然後立刻答應跟她在一起。
面對對方的居高臨下,沈安娜卻冷笑著說:「你算個什麼東西,就是這天下的男人都死絕了,我也看不上你!」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廠長兒子。
沈安娜卻轉身就想離開辦公室。
廠長兒子猛得朝沈安娜就撲過來,沈安娜尖叫了一聲,她就被對方撲到在了沙發上……
當時,廠子辦公室,就在廠房車間旁邊。
車間里有幾十個工人正在生產,大家都能聽到沈安娜的尖叫。
可那麼多人,愣是沒有一個人衝進去,救下沈安娜。
被廠長兒子糟蹋后,沈安娜哭哭啼啼地跑出辦公室,她滿車間的人,都伸長脖子看著自己。
沈安娜頓時明白了,剛才發生的事兒,這些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不禁又羞又怒,沈安娜質問他們為什麼沒有一個人來救自己。有人立刻低下了頭,其中一個胖乎乎的女子,卻陰陽怪氣地沖沈安娜說道:
「你是誰啊,先進工作者,這麼優秀的人,我們哪兒是你的下飯菜啊,你那麼多人追,我們可不敢進去壞了你的好事兒!」
這話剛落,周圍的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沈安娜感覺眼前一黑,不禁悲從中來。
她想著自己也沒做過什麼壞事兒,為什麼這些人要這樣對自己,不但在自己為危難時候,不施以援手,反而還要這樣取笑自己,踐踏她的尊嚴。
面前的眾人,還在繼續嘲笑自己。
沈安娜帶著滿身的傷痕,走出了廠房。
外面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傾盆大雨。
沈安娜看向四周,只見天地間一片寂寥,除了不遠處的那棵黃果樹,再沒有任何生靈存在。
當天晚上,沈安娜一直沒有回到宿舍休息。
同寢的女伴們,也沒有在意這事兒,她們平時都很不喜歡沈安娜,感覺自己被她搶了風頭,都團結在一起排擠她。
現在她不回來,正好遂了大家的心愿。
她們甚至聊天中,巴不得她永遠都不回來了,這樣大家還圖得個安靜。
當天晚上,雷雨大作。
沈安娜卻真的是一夜沒出現。
第二天早上,當第一批上班的工人走到黃果樹跟前的時候,他們都嚇壞了。因為,他們發現沈安娜弔死在了黃果樹下……
聽李文蘭說完這些,我感覺心頭一麻。
同時抬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黃果樹。晃眼間,那上面好像真的吊著一個晃動的身子,正隨風擺動著。
那一刻,心裡像是憋著一口氣。
我感覺那車間里的人,真的是豬狗不如。
他們跟沈安娜,也不是有天大的仇怨,見到一個女孩子受難,不但不去幫忙,還當著人家的面說風涼話。
我見李文蘭說完,流下了眼淚,心想,這果然是個好姑娘。
雖然剛才還在跟那白衣女鬼搏鬥,可這會兒一說起對方遭遇的不幸,竟然還能流下眼淚來我,足可見她心腸不錯。
想起沈安娜遭遇的一切,實在是很可憐。
但我突然靈光一閃,問李文蘭:「那後面工廠里,那四十幾個工人,是怎麼死的?」
李文蘭大概是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她愣了一愣后,說:「生產齒輪的機器突然失靈,他們被攪了進去,都成了一團肉泥。」
這話像是一個顆炸彈,聽得我渾身一陣。
聯想著那場面,我的胃裡,像是有一條條蛆蟲在爬動,感覺非常噁心,反胃。
冷靜下來后,我又問李文蘭:「那機器突然失靈,應該不是機械事故吧?」
李文蘭歪著頭:「你說呢?」
我頓了一頓:「要我說,就是沈安娜搞的鬼,是她害死那四十幾個工人的?」
李文蘭看著我,嘴角微微上揚,也不說是,也不否則。
她只是問我:「林軒,如果是你,你覺得那些人,那些眼看著沈安娜受辱,而不幫忙,反而袖手旁觀說風涼話的人,是不是都該死?」
雖然她已經恢復了平常的樣子,但我還是被她盯得一陣發毛。
想到昨天早上在廠房門口看到的那些鬼影,那一個個朝我走過來的年輕人,他們應該都是死在沈安娜手裡的冤魂。
只是,他們既然都成了鬼,為什麼也留在了這個地方。
莫非是沈安娜殺死了他們后,還把它們的靈魂也控制住了。
這樣說來的話,這沈安娜也太殘忍了些,人都被你殺死了,還留著人家的靈魂不肯饒過,也真是戾氣太重了。
深吸了一口氣后,我說:「雖然那些人是不好,非常的不好,但說到底,沈安娜也是自殺的,是她自己選擇了死亡,而不是別人帶給她的。所以,她這麼做,是不是過了點兒?」
「你胡說!」
李文蘭氣憤地說著:「要不是那些人的態度,沈安娜怎麼會選擇自殺,她本可以不死的,就是那些人害死了她!」
「可是……」我覺得李文蘭的話,有些太過激了,於是繼續跟她爭論道:
「沈安娜一個人死了,她要償命也該找一個人就可以了,那廠長的兒子,其實就是罪魁禍首,可她為什麼不去找那個人,反而要害死那四十幾條人命?」
「廠長兒子?」李文蘭哼了一聲:「我相信他的報應遲早會來,只是現在還沒到。」
我哦了一聲。
原來那廠長兒子現在還沒死。
看來這白衣女鬼沈安娜,也是半夜起來吃柿子,只知道挑軟的下手。
我說:「所以,這白衣女鬼,也就是沈安娜,就一直留在這裡不走了,她是在等什麼呢?那四十幾個工人都被她處理掉了,她還在等著殺死長廠長兒子?」
「等什麼?」李文蘭幽幽地看著廠房:「等著該來的人來,該死的人死,她才會走!」
我跟李文蘭並排站著,看著那霧霾中,若影若現的廠房。
回想著昨天早上出現在我眼前的那些年輕人,個個都跟我差不多大,一副朝氣蓬勃的樣子。
當然,我不是在為他們的袖手旁觀開脫罪行。
我只是覺得,這麼年輕,以這樣一種方式結束生病,實在有些凄慘。
突然間,我又想到了什麼,於是問李文蘭:「這白蓮山公墓,聽說,每四年就會死一個人,是不是,也跟這女鬼沈安娜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