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家有夜哭郎
櫻桃樹下驚魂一瞥嚇得我是七魂丟了六魂,剩下的一遊魂也飄忽忽,晃悠悠,神顛顛。
具體表現就是白天活蹦亂跳的如一條錦鯉,遇到夥伴們如遇到水。可到了晚上,就焦躁不安,頭半宿睡的還勉強,到了子夜如抽大麻的犯了煙癮先是焦躁不安的手腳不失閑,然後就是嚎陶大哭,眼淚和著鼻涕一齊下,弄得娘滿身都是。
開始時娘很有耐心的哄我,干哄不好,越哄越來勁,哭聲震天響。
娘怕鄰居聽到影響睡眠,小聲勸道:「小祖宗!你可莫咧咧啦!吵著人家想著人家來敲門板!」
娘的勸阻跟本不管用,看我哭得是昏天黑地,娘是一點轍都沒有,最後想出一個不得已的辦法:拿出家裡的切菜刀,讓爹抱著我,她手揮舞菜刀,嘴裡罵著:「哪個死鬼臭不要臉!你不要太閑臉!快夾卵蛋!再不滾我砍你老殼!」
通過娘的一頓吆喝,你別說還真管用,我竟然不哭了。
這不哭和哭的時間來比前者明顯多於後者。
我的哭是從子夜開始一直哭到天亮雞叫時方停歇。
這種哭法誰也受不了,雖說娘是外人口中的鐵女子,也受不住我的子夜啼哭。她被我熬得是面色蒼白,眼窩深陷。
老頭兒看不過去,白天等我出去時,老頭兒和娘商量:「婆娘!」
娘:「在哩,男客,有話說?」
老頭兒:「我在尋思老幺兒總這個哭法不中咧,他不能眼皮來,你也不能眼皮來,看你都摳眼了,若搞蘭?」
娘:「那你說咋辦?」
老頭兒:「不然我們找白巫師看一哈。」
娘聽了老頭兒的話用一種異樣的目光掃了一下老頭兒,沒吭聲,片刻便對老頭兒說道:「是哩,只能這麼辦,莫有別的辦法。」
第二天,老頭兒忙火火的去了白巫師家,和白巫師說了我的夜哭情況,白巫師聽后捻著稀疏的山羊鬍,臉陰沉著沒發一聲,對老頭兒擺了擺手,然後疾步走在去我家的方向。
老頭兒很會看臉色,見白巫師一臉的凝重表情,知道這件事很棘手,老朋友不懂行又不便深說,所以用無聲、用行動來支持老頭兒。
白巫師在前我老頭兒隨後,二人一腳前,一腳后的進了我家的吊腳樓。
我正在鋪被褥準備睡覺,一見白巫師進來,大聲質問:「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你夾卵蛋!」
老頭兒一看我這麼無禮,對我喝斥道:「這爛兒!休得無禮!那不是你乾爹嗎,怎麼連乾爹都不認識了?」櫻桃樹下驚魂一瞥嚇得我是七魂丟了六魂,剩下的一遊魂也飄忽忽,晃悠悠,神顛顛。
具體表現就是白天活蹦亂跳的如一條錦鯉,遇到夥伴們如遇到水。可到了晚上,就焦躁不安,頭半宿睡的還勉強,到了子夜如抽大麻的犯了煙癮先是焦躁不安的手腳不失閑,然後就是嚎陶大哭,眼淚和著鼻涕一齊下,弄得娘滿身都是。
開始時娘很有耐心的哄我,干哄不好,越哄越來勁,哭聲震天響。
娘怕鄰居聽到影響睡眠,小聲勸道:「小祖宗!你可莫咧咧啦!吵著人家想著人家來敲門板!」
娘的勸阻根本不管用,看我哭得是昏天黑地,娘是一點轍都沒有,最後想出一個不得已的辦法:拿出家裡的切菜刀,讓老頭兒抱著我,她手揮舞菜刀,嘴裡罵著:「哪個死鬼臭不要臉!你不要太閑臉!快夾卵蛋!再不滾我砍你腦殼!」
通過娘的一頓吆喝,你別說還真管用,我竟然不哭了。
這不哭和哭的時間來比前者明顯多於後者。
我的哭是從子夜開始一直哭到天亮雞叫時方停歇。
這種哭法誰也受不了,雖說娘是外人口中的鐵女子,也受不住我的子夜啼哭。她被我熬得是面色蒼白,眼窩深陷。
老頭兒看不過去,白天等我出去時,老頭兒和娘商量:「婆娘!」
娘:「在哩,伢爹,有話說?」
老頭兒:「我在尋思老幺兒總這個哭法不中咧,他不能眼皮來,你也不能眼皮來,看你都摳眼了,若搞蘭?」
娘:「那你說咋辦?」
老頭兒:「不然我們找白巫師看一哈。」
娘聽了老頭兒的話用一種異樣的目光掃了一下老頭兒,沒吭聲,片刻便對老頭兒說道:「是哩,只能這麼辦,沒有別的辦法。」
櫻桃樹驚魂落下了帷幕。
我被白巫師的作法弄得精神了許多,可晚上睡眠還是欠佳,有時睡著睡著會夢魘,自己被自己喊醒。
娘每晚上都坐我床前看我睡熟再去她屋裡,可睡到不知什麼時候我便會夢魘叫喊,雖只會喊不哭泣,但也夠瘮人的,因為是在大半夜裡。
因為睡眠不足,我的臉明顯瘦了,小胳膊小腿也沒有以前有肉。
娘看著心疼。
有一天,正好老頭兒從外面回來,娘走近他跟前小聲說道:「伢崽老頭兒,你可回來了,有事跟你港。」
老頭兒聽娘說話停住了往屋頭走的腳步,問著:「我聽著哩,你港!」
娘:「伢前陣子不是白巫師給看好了嘛……」
老頭兒:「是哩,好好滴,又咋個了嘛?」
娘:「你總在外面不知實情,他表面看是好了,晚上不哭了,可總是夢魘喊叫,喊滴那個瘮人,而且飯也七不好,看那小臉兒瘦的一條條。」
老頭兒聽了這話,眼睛看向我。我因為老頭兒很久沒回來,一下跑到老頭兒面前,抱住老頭兒的大腿不住的搖晃,嘴裡不停喊著他。
老頭兒慈愛的抱起我,用硬硬胡茬扎著我的臉,我則「咯,咯」笑著躲閃。
我給老頭兒、娘、外人的表像開心健康,實際我的內心是憂慮恐懼的。
因為我從櫻桃園遇見樹上的女鬼之後,就總是晚上夢魘。雖然白巫師幫我做了法事,我表面上平靜了,但一到了晚上臨睡前我內心都要經歷恐怖煎熬,直到迷迷糊糊的睡著,睡著了也不安穩。
老頭兒回來娘就把我的情況彙報給他,他放下我,眼神冷冽深沉,然後我聽到老頭兒的宏亮聲音:「伢崽娘,我看還是請老白來給徹底看看!」
娘:「是哩,這麼小的伢崽不徹底治,大了留下病根老火了可麻煩了,你去請吧!」
老頭兒剛要走,我不知哪來的靈巧勁兒,去老頭兒身邊抱住他的大腿央求著:「老頭兒!老頭兒!我沒有病,我不要那臭老巫師看什麼病!見他我就犯嘔,我怕他!」
老頭兒看我強烈要求不讓白巫師來,又看著我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心一軟對半跪地上的我說道:「伢崽,快起來!」
我梗著脖子說道:「不起!我要你答應我才起來。」
我這一哭二鬧三耍賤的招數對老頭兒真起了作用,他原來陰沉著的臉此時舒展開許多,對我說道:「我答應你!快起來吧!」
我如得了皇令般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土像小燕兒般飛走了。
身後傳來老頭兒和娘的爽朗笑聲:「哈哈哈,這孩子就是不願見白巫師,見白巫師如見了鬼,可是卻喜歡他的羅盤針,真奇怪。」
我飛跑著,旋轉著……
在我頭頂上是藍的如湖水般的天;白的似棉絮般的雲;閃亮如金子般的陽光……
我彷彿騎著一匹白馬在這些美麗景色下揚鞭馳騁。
當我被一個東西拌住時我才停住腳步,定睛一看我傻眼了,這不是前段時間來的櫻桃園嗎?這……這個地方?
我不敢想下去,因為這裡有我最恐怖的記憶。
我想原路返回,可腿不聽使喚,我只能像個木頭樁子般的立在原地。
我的眼睛下意識的看向那棵嚇得我心臟要跳出胸口的櫻桃樹:樹身還如原來那般挺拔,樹葉茂盛碧綠,但紅櫻桃卻沒了蹤影。
當時小小年紀的我哪裡知道櫻桃樹結果就是那麼兩周黃金時間。
我在仔細看著櫻桃樹,如同打量一個分別後的熟人,正待我看著櫻桃樹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櫻桃樹椏巴中間又重現了前幾天的一幕:一個女孩穿著水紅色褲襖坐在中間,所不同的是這女孩正面沖著我,不細看還好,一細看我的心臟差一點跳出喉嚨。最詭異的是女孩一個身子上長著兩個腦袋,兩個腦袋連在一起,正面看永遠是側面。女孩的眼睛怨毒的望著我,嘴裡還是第一次見時發出的瘮人叫聲。
「啊!」
我大叫一聲回頭就跑。
我踉踉蹌蹌的跑著,於其說跑不如說拖拉著走,因為我看到雙頭女鬼時第一反應就腿酥腳軟,能拖拉著走已經不錯了。
邊拖拉著走邊想著,想著那雙頭女鬼是否會跟上來……
越是害怕越想不願看到的景物,恐怖的景物還不請自來的出現在面前。
就這麼惡性循環恐怖場景,雖然離櫻桃樹很遠心臟鹿跳也沒能停下。就是這樣,我也沒停止腳步,雖然慢,但也是身不由己,主要支撐我前行的是家和娘親,她們在等著我,如果我不回去,娘找不到我會黑錯了,我是娘的心肝,是娘的乖伢崽,不能惹娘生氣,我必須回家,回到娘和几几的身邊……
我就這樣想著,以這樣的想法支撐著我的意志,最終達到了目地。
我拖著灌鉛的腿回了家。
我不力的推開家門,正好娘就站在門內側,看架勢是想出門找我。
看著我進了門,神情獃滯,手腳無力,特別是臉色蠟黃,娘猜出我又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髒東西。
娘心疼的一把將我抱在懷裡,嗔怪說道:「乖伢崽,你去了哪裡?娘出去跟鄰居扯淡,你就顛子似的扯了飛趟子,你可真是令人啄不得!」
我只道自己私自出去做錯了事,娘怪我,我無話可說,只能偎在她溫暖的懷裡裝可憐。
娘怪罪完我覺得話說得重了,忙回頭解釋:「伢崽呀,當娘的只能這樣說你,你莫怪娘!娘就怕你這嫩樹苗長歪了,所以除了勤澆水,對你心疼呵護之外還要勤剪枝椏,語言和行為方面的教育,如此你這棵小樹苗才能茁壯成長,你能明白娘的心思嗎?」
從小就天賦異稟的我怎麼會聽不懂娘的話!我忙點頭,點過頭我便在娘的懷裡昏迷過去。
看著我又一次昏迷,娘和几几也手足無措,但娘看我昏迷的樣子,特別是眼睛半睜半閉的樣子,就猜出是遇到了髒東西。
她將我放在床上,然後對呆立一旁的几几吩咐:「小妹,你在這裡看著你老老,我去請白巫師一趟!這乖伢崽一定是天眼又看見了不該看到的東西,這這死不要臉的髒東西,還纏起來沒完了?我去落白巫師,你好好看你老老!」
得到几几回答娘才安心的出了門。
方言註解:1、閑臉:囂。2、啄不得:對謀人討厭。3、黑錯了:嚇著了。
4、爛兒:小混混。5、眼皮來:嗑睡了。6、夾卵蛋:滾蛋。7、老火:嚴重。
8、港:講。9、派賴:臟。10、落:尋找。11、老老:弟弟、12:几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