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黑龍潭鬼事
在我身上發現的鬼異之事如水中的葫蘆,剛剛摁下就有起來瓢的可能。
這一天,我起得特別早,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
早早起來先抻了懶腰,然後,拿著涑口水在涑牙,「嗗嚕!嗗嚕!」
聽著口中的涑口水響,聯想起離家三里地遠的黑龍潭,那潭裡的水也差不多是這麼響的。
聽著水聲想起潭水聲,看著杏核想吃杏子。這就是我們小毛頭犯的通病。
我在想那黑龍潭裡的水還那麼清冽嗎?那山間的杏子該熟了吧,?啊!啊!好想游泳!好想吃黃燦燦有點甜澀澀的杏子!
想著不如行動著。
我進屋緊忙扒拉兩口娘做的飯菜,邊走邊跟娘告著假:「娘,我去寨子西頭百歲家玩了啊!我自己回哈,你莫尋我!」我這口氣是告假的口氣?想來這就是個霸王腔,因爹娘寵溺成性的霸王。
娘聽完我說的話回著:「曉得哩,早回哈!」
我答應過娘,一溜煙兒消失在娘的視線里。
我跑了能有二十米的樣子,累的上喘,我停了下來,貓腰休息。
正在我喘息休息的功夫,雙眼被一雙手緊緊蒙住。
黑暗中的我感覺到更加氣短,不由得乾咳起來。
聽著我的咳聲蒙眼睛的人也沒鬆手,而是裝成啞嗓說道:「你猜猜我是誰?猜對了就放過你,猜錯了就罰你。」
我只能耐著性子猜道:「誰不知道你的大名啊,你不就是黃皮子嗎!還讓我猜,剝了皮認得你饢!拔了毛認得你肉!快撒開!」
我的話一說完,蒙我眼睛的手自動鬆開。
然後聽到的是嘿嘿笑聲。
笑得人正是被大家喚作外號「黃皮子」的黃波濤。
由於他總將名字中的波字忘掉三點水旁,所以大家戲稱「黃皮子」。
黃皮子俗稱黃鼠狼,是雞的天敵。但黃波濤不是我的天敵,我們是一起和尿泥,一起掏鳥窩,一起打坨螺,一起放風箏,一起光屁股河裡洗澡的鐵磁死黨。
但黃波濤生來憨厚,所以總被我『戲弄』。
我裝作不高興狀說道:「你就會弄這景兒,凈整暗地裡事兒,以後再這樣不跟你耍咧。」
『黃皮子'忙討好說道:「別!別這樣子!我是跟你耍著玩的,這麼當真?以後不敢了,嘻,嘻。」
我也借坡下驢的換了張笑臉說道:「都是哥們怎會在意!我逗你,你覺不出來?」
『黃皮子』露出兩顆虎牙笑得那個天真爛漫,如陽光下的向日葵,發著光,發著熱。
我拉過他的手向著另一個小夥伴家跑去。
不一會我們就約了加上我在內五個小夥伴,清一色的男伢。
可能有讀者君會問為什麼不約上女伢一起去?我們這是去黑龍潭,去黑龍潭洗澡打水仗,女伢怎麼去?難不成一起洗鴛鴦浴?
呸!呸!呸!鬼想法!遭天遣!
私闖龍潭虎穴
我們夥伴五人勾肩搭背的一齊向黑龍潭進發。
途中,看天上,白雲悠悠;看山間,微風所到之處,樹葉和花兒搖擺著如跳著歡快的舞蹈。
我們幾個夥伴的心也如它們一樣快樂的跳動著。
由於心急,也由於腳力不錯,很快我們來到了黑龍潭。
放眼望去潭方圓五、六里的樣子,呈長方形。潭水深不見底,潭水墨綠色,經陽光的照射泛著凜凜幽光。這光在我眼裡冷冽卻少江河的溫暖,倒覺得恍如隔世看到的潭水,眼眸所見,處處寒光乍起直入心肺。
我機靈打了個冷戰,腳步開始慌亂,不自覺的雙手抱緊雙肩,最不爭氣的是上牙和下牙掐起架來。
走在我前面的「黃皮子」覺得我腳步慢下來跟不上趟,很忠心的回身等著我。
看到我的樣子,小聲打趣道:「大壯!你小子別是打擺子了吧?看那慫樣,快兩頭扣一頭了,還大壯?那上牙歌和下牙磕的一般勻,如儺戲敲梆點,看來小壯都輪不到你嘍!我背你吧?」
我一聽「黃皮子」的揶諭,氣得火冒三丈,真恨不能給他幾個耳刮子,然後將他的嘴撕爛才解心頭之恨。可是「黃皮子」是開善意玩笑,我若不識趣今後怎麼在夥伴中間混。想到這些我讓心火慢慢熄滅,看著「黃皮子」的眼睛,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不用你趁火打劫,你也有為難遭災的一天,看我怎麼對你!」
「黃皮子」聽完我的話忙說:「大壯,不興這麼小心眼兒,我逗你玩呢,別在意!看你樣子真難受?」
我鬆開牙關回道:「難不成我說謊?我幾時扯過謊?我好冷!」
「黃皮子」聽了我的話為難的說:「我們都只穿了褲衩,都光著上身,沒有遮身物咋辦?」
我回道:「你就別婆婆媽媽啦,活人能讓尿憋死?我們馬上下水就不冷了。」
「啊!對!對!我咋沒想到這點呢!嘖!嘖!還是我們老大大壯厲害!」
我們倆說著悄悄話,展眼之時來到了潭邊。
望著冷冽的潭水就覺有一雙,不!兩雙綠幽幽的眼睛在看著我,我的腿開始抖起來。
「黃皮子」看著我這副軟泥慫樣,小聲對我耳語:「大壯,你不舒服別下潭了你在潭邊給我們看著別讓外人看見就行了。唉!你聽見沒?」
我晃了晃如漿糊的腦殼,清醒似的回著:「我聽見了,我是老大,做任何事都要帶頭,不然怎麼做老大!來!脫!」
水溫突變命懸一線
圖片發自簡書App宛清漪繪
聽我一聲命令,其餘幾個夥伴無一例外的脫掉了身上唯一的遮羞布~褲衩。
然後我們「撲通!撲通!」如餃子下鍋般一齊躍入水中。
七月的天是流火天,可跳入水中的我卻覺得冷徹周身。
我暗自嘀咕:「都說七月流火天,水溫暖好消閑,這水涼的好降冰天里鑿開冰封的冰河,真黑錯我了。」
正在我嘀咕的當口,多語人上場了。
到哪裡都有多言多語之人,這不多言人發話了,「黃皮子」黃海濤大聲囔囔著:「我草!這是水潭嗎?這分明是冰河啊!冷死個狗!」
然後我耳中灌的全是他的『嘶!嘶……』聲。
這嘶嘶聲不絕於耳,我厭煩著打斷,喝斥道:「黃皮子!你小子嘶什麼嘶?像水蛇吐信子,難聽死了,快閉上你的臭嘴!」
沒等『黃皮』回我話,一股寒意自足下猛的躥遍我的全身。
那真叫一個透心涼!
我被透骨的涼氣侵襲,一下子無了抵擋之力,足下似萬箭鑽心,隨後腳趾抽筋,身體也隨著腳趾抽筋而搖晃起來。
此時,自己的自控能力差不多為零,自己的意識在快速消退。照此下去遊動、狗爮和閉氣什麼的在我身上只能是個虛設。其結果是我不能自控自己,可能嗆水而……
我不敢想下去,趁著意識尚存,一息尚存我用盡全力發出了獅吼:「啊!啊!冷死啦!我撐不住了,黃皮子救我……救……我」
聽著我的喊叫,『黃皮子』一下游到我的身邊,用纖細但有力的手臂一下將快要倒入潭水中的我拽起。
我被黃海濤拽起,身子虛飄無力,腳如踩棉花般軟軟綿綿。
『黃皮子』不愧為我的鐵磁哥們,看著我身酥腳軟,用他瘦弱的肩膀架著我上了岸。
「黃皮子」救了我,用並不結實的肩膀架著我到了岸邊開闊一點的地方。
我懨懨地坐在地上,身邊的「黃皮子」不放心的陪著我,並關切的問道:「大壯,你沒事吧?」我無力地回道:「我沒事,你架著我也夠累的,你休息吧!對了,你去看看那幾個小子叫她們上岸吧!」
聽了我的話,黃皮子嘴裡應著,已跑出丈開外。
我無力地斜靠在一塊石頭前,但眼睛一刻也沒忘記看河面。
河面上幾個夥伴兒游得正歡,她們的小身影忽快忽慢,忽上忽下。
我正看得聚精會神,因剛才嘴裡灌的潭水沒吐凈,一口潭水涌了上來,我只能低頭吐潭水。
正在我吐潭水聽到了一聲不是好腔的喊叫:「不好啦!有人沉河裡了!」
我顧不上擦乾淨嘴巴,也顧不上身體無力,一個鷂子翻身起來,沒命地向河邊跑去。
當我跑到河邊時,「黃皮子」正呼天搶地在哭:「天哪!天哪!我的好兄弟!好兄弟們呀!」
我不解地問著:「黃皮子你怎麼了?你在喊啥?」
「黃皮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你讓我來河邊我就來了,可哪成想啊,我一個兄弟都找不到了,嗚嗚…」
我眼睛掃了一下河面,河面上空空如也。
我的汗毛豎了起來,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黃皮子」看著我的緊張神情,越加的害怕起來,聲音發顫得喊道:「哥們兒們,你可別這麼嚇我呀!我膽小不抗嚇,別閉氣了,快出來吧!」
我也大聲的喊:「快點出來吧,別特么跟我扯犢子!再不出來我下去撈了!只剛上岸一會兒就這麼跟我扯犢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快給我出來!」
我再怎麼喊河面上就是不見一點兒響動,此時我是真的懵了,腦袋轟然如炸裂開。再一聽身邊「黃皮子」的哭聲我也悲從中來,我們兩人哭了起來,哭聲如悲傷的二重唱。
我一想這麼哭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於是對著「黃皮子」說道:「你在這裡看水面的動靜,我去寨子里找大人!」
就聽見「黃皮子」尿嘰嘰的說:「老大,我可不敢在這裡,這裡太嚇人了。」
其實我心裡也膽兒突突的,但看著黃皮子嚇得那副慫樣,我也只能仗著膽兒說道:「好,那你回寨里去送信,我在這裡看著。」
我的話一落,黃皮子就像箭一般的射出去好遠。
等黃皮子走了,我在潭水邊,心揪的緊緊的。我不敢離水邊太近,哆哆嗦嗦的撤離了水邊。
當我剛剛撤離水面歇氣的時候就聽到潭水嘩啦直響,我的心快要跳出了嗓子眼兒。
雖然害怕,我眼睛還是死死的盯著水面,正在我看的當口,水面浪花翻滾,接著看到水面露出一個小小的人頭,我欣喜激動地喊著:「等著我!」
我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水潭邊,一個猛子扎了下去。
當我接近那個小小的頭部時,還沒看清是誰,小小的頭一下又沉入水裡。
我急得喊都喊不出聲了,只能又扎著猛子潛到水底。
我在水底來回的摸著,最後在一塊珊瑚礁的夾縫處摸到了我想要找的人。
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用肩膀往上頂,水的浮力很大,我費了很大的勁才把那人頂了上去。
到了水面上我才看清那人是寨子里的黃小毛。
我喊著小毛的名字,小毛牙關緊咬閉著雙眼不回答我,我真想哭,可哭不出來,只能用盡全力將黃小毛往岸上拖。
註:①好降:好像
②黑錯我:嚇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