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六章
案子發生在郊外的工廠里,因為辦公室門口攝像頭的存在,調查起來卻比以往的案件簡單許多。整個案情也異常清晰幾分。
死者王海的死亡時間被確定為12點半前後一個小時內。根據攝像頭顯示,死者於9點進入辦公室,到死亡總共只出去過兩次,每次不超過五分鐘,分別是10點18分,12點20分。
期間共有三個人進出過死者的辦公室,分別為天海化工的另一位合伙人張明劍、原料經銷商鄭永以及飯店送餐員汪強。
警方翻看了整個上午的監控視頻,三人很快進入警方的調查視野。
在死者辦公室的隔壁,葛小眉與何麗麗首先會見了一直盯在現場的張明劍。
張明劍三十五歲,是天海化工的副總,與死者西裝革履的穿著不同,他穿著一身天藍色的工作服,看起來更像一個基層工人。
他10點空著手進入死者辦公室,10點半空手離開,呆的時間並不長。
「聽說是你主張報的警?」
「對,我當時進入房間一看,老王已經氰化鈉中毒身亡了。覺著事有蹊蹺,便立馬讓大家都出去,保護好現場,然後報警。」
「期間你到過死者的辦公室是……」
「和老王討論下工作上的一些問題,平時也是這樣,電話說不清的,要麼他到我那,要麼我到他那。老王當時的狀態比較正常,看不出什麼異樣。」
「死者中間離開了一會是……」
「應該是去財務部了,當時財務部打了電話說是有賬單出錯了。老王急性子便下樓瞄了一眼。沒有辦法,最近廠里的資金不是很寬敞。老王對幾筆重要的款項一直盯得很緊。」
張明劍的回答很流利,聽不出什麼疑點。接著,葛小眉與何麗麗會見了匆匆被叫到現場的原料供應商鄭永。
一臉無法理解的表情,站在兩人面前的鄭永,身穿深色夾克配上藍色的制服褲子,胳膊間夾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外表很古樸,是位看起來很拘謹的人,怎麼也讓人想不到竟然是個供應商。據說他是這個星期第三次登門到訪索要原材料的尾款,之前的兩次與死者見面都以不愉快收尾。
當他一被問及有關王海的死亡時,開始表現出了巨大的吃驚,然後變得無所謂的樣子,更在意的是天海化工欠他的一百五十萬的賬款。
「你是11點前到的死者辦公室,12點20分才離開,中間那麼長時間都在幹什麼?」
「和他打太極啊。每次都是這樣,他推來推去。我的這筆尾款要了兩個多月了,一點音訊都沒有。他的公司欠了錢,好像自己是大爺一樣,即使我天天上門,還是整天無所謂滿嘴瞎扯,這算什麼世道。」
「只為了欠款的事情,你們兩人就來回推諉了一個多小時?」
「也不盡然,我們只談了十幾分鐘,他的意思是等某個大訂單回收資金后再給我們打錢。但大訂單,大訂單,他的大訂單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早成泡影了,完全是在敷衍我。其他時間,我跟多的是坐在沙發上耗時間,他則在打電話催促下面工作,也不知道工廠都這樣了還有好忙的。」
「大事情,你指什麼?」
葛小眉與何麗麗相視一眼,似乎工廠里還有警方不了解的內情。
鄭永推開房間的窗戶,指向工廠北方的一片面積的田地。這個季節本是農忙的時候,但田地上一片狼藉,似乎是塊荒廢的地皮。
「看樣子,警官還不了解天海化工的情況啊。那塊地看見了沒有,兩個月前天海化工發生爆炸,北邊的廠房連帶著十幾畝的土地全部化為火海。現在事故還在後期處理中,向工廠追債的供應商可不止我一個人。」
爆炸?葛小眉一驚,想起很早前的一條新聞。
「你說的是那個兩死十三傷的化工廠爆炸事件?」
「兩死十三傷,那是官方的說辭,要說起來,恐怕要比這嚴重的多。一攤上人命,就不是簡單的經濟賠償了,而是刑事問責。工廠有沒有安全生產?有沒有違規行為?很明了的事情。之所以現在沒有將王海一行逮捕,我猜就是因為賠償數目過大,各方還在協調中。另一方面,工廠還牽扯了數百人的工作問題,也不能說停工就停工。看似工廠內忙碌一片,但每個人都知道是虛假的繁華,根本沒有在生產,不過強弩之末。」
「我們回到案子中,今天你與死者有沒有發生大的爭執?之前,我們調查到,你曾經多次與死者在辦公室發生爭吵。」
「爭吵?那是正常的事情,哪有和和氣氣去討債的,更何況是對於這種頻臨破產的企業。不過,我來的時候,聽工廠的員工說,他們老闆是畏罪服毒自殺。這件事情,再怎麼調查也不可能懷疑到我的身上。」
「是不是畏罪服毒自殺,現在還沒有結論。但監控錄像顯示,你是與死者最後一個接觸的人。」
「這麼倒霉?我的運氣也太差了吧。」
「你也算從事化工行業,對氰化鈉了解多少?」
「當然了解,我向天海化工供應的化學原材料中就有這一種。氰化鈉可含有劇毒,一丁點便可致人死亡。等一下,警官的意思是說,王海死於氰化鈉?」
「你很容易搞到嗎?」
「容易是容易,但警官不能針對我,接觸我們這一行都很容易搞到手。雖說含有劇毒,但氰化鈉本身也是常見的化工原料。」
「那從你進入死者的辦公室到離開,死者有沒有什麼異常表現?」
「沒有,他最後還說留我吃飯呢。我一看他只點了一個菜,知道他本意不誠,便離開了。打算過兩天再來催款。」
結束與原料供應商鄭永的問話后,葛小眉兩人見到了在門口等候多時的送餐員汪強。
汪強,二十一歲,雖然身份證上的年齡比葛小眉還要小几歲,但看面容卻要成熟太多。他個頭不高,臉上坑坑窪窪如同月球表面一樣,皮膚黝黑,看起來很精幹。
「平時給死者送餐的也是你嗎?」
「基本上都是我,有時候店裡的小李子也來送。」
「今天打電話訂餐的是死者嗎?」
「對,我接的電話,是王總親自打來的。他說一個人吃,點半份麻辣魚就夠了。湯里給他再下半斤麵皮,口味重點,別的都不要了。送餐前我們店裡老闆說再給王總加一瓶啤酒,說是送的,我就又加了一瓶啤酒。」
「中午11點40,你將菜送到死者的辦公室,都有誰在啊?」
「王總和另外一個老闆,大概在談生意吧。我放下麻辣魚就走了。」
「他們有沒有發生爭執,或者在談論什麼?」
「談什麼我沒有注意,但兩人挺和氣的。」
正當葛小眉詢問送餐員的時候,幹警小張跑了進來。
案情忽然有了重大突破,死者辦公桌的抽屜里出現了一份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