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兩面人
「啥?我不是人?」我頓時怒火中燒,朝著她破口大罵道:「你他媽的得是有病啊,有這樣侮辱人的嗎?」
那老太婆不怒反笑,一雙陰森森的鬼眼,死死地盯著我,對我笑道:「你這樣的人血可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寶血哩,墓里的粽子最愛吃了。」
這句話讓我心中一凜,我想起在屍河那兒,那裡的粽子好像就對我特別的有興趣,瘋了似的追我。
我揉了揉眼睛,努力平復了驚懼的心情,對她聲音沉重地道:「我不管我是不是人,也不管你是不是人,今天我來找你,是想讓你救一個人,一個對我而言,和我生命一樣重要的女人。」
「救人?」
突然她冷笑一聲,我只覺那個美麗的女人臉上有無限的陰毒,看她那咬牙切齒地樣子,好像救一個人就和她殺一個人差不多,這是一種特別讓人匪夷所思的表情,冷的可怕,彷彿她的表情來自於地獄最深處的冰河一般。
我正在身不由己地欣賞著她那張可以迷死世界上任何男人的臉頰,世界上總有這種奇怪的女人,你喜歡她,並不是為了得到她,或者說得到她的身體,你喜歡她,只是因為她太美好了,美好的就像世界上最美最嬌嫩的花朵一樣,傳說這樣的美都如同一陣春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這樣的美讓人產生不了對她的一絲邪念,突然有種想用自己的生命為她奉獻的衝動。
我眼前那女人那臉頰突然變得朦朦朧朧,就像霧裡觀花差不多,只覺得這個美麗的女人頃刻間就要消失,從此再也見不得她了。
突然,我的鼻孔里又聞到一陣輕輕柔柔的濃香,這股香味特別淡,特別淡,淡的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但又特別的香,像桂花香一樣,忍不住讓你深深地嗅著,每嗅一口,吸進鼻子里,又感覺到特別的濃郁,好像整個頭腦里全部是這種奇異的香味,好像整個世界都是這種花香,我已經被這種花香完全的吸引住了,我在它的面前,我的命運都已經被它宰割了。
「啊?怎麼可能?」我又嚇了一跳,嚇得我心臟「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著,這怎麼可能?我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突然又變成了剛才那頹廢醜陋的老太婆,她的一雙渾濁陰毒的眼睛,正在離我臉頰一寸來遠的地方,就這樣死死的盯住我。
她突然嘆了一口氣,將醜陋無比的臉頰從我臉的方向移開,對我道:「你走吧,我不殺你。」
我對她斬釘截鐵地道:「你今天必須答應我救她,否則我就留在你這兒不走了。」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我,突然像個小孩子般,單純地笑道:「我偏不救你的心上人,你能耐我何?」
我一下子懵逼了,對眼前這個醜陋的霍老太太竟然一點辦法也沒有了,我也當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主,乾脆躺在她的沙發上,對她道:「反正我就是不走了,你看著吧。」
那老太婆嘿嘿一聲冷笑,對我道:「你想留在這兒就留在這兒吧,我告訴你小兔崽子,晚上我家裡鬧鬼。」
我心想這他媽的霍老太婆可能真的精神不太好,有那個女人會說自己的家裡鬧鬼呢?
那老太婆對我罵罵咧咧地進了她的閨房,聽那老太婆罵我的意思,罵我不識好歹,活該被別人當槍使,死的會很慘的話,我沒有時間和她鬥嘴,也不管她,反正我就躺在她家裡的沙發上,你不救我婷婷,我打死也不走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起來的時候,發現外面的天已經黑了,這座孤獨的小土房周圍,有很多的鳥兒,在呱唧呱唧的陰森森叫著,和鬼叫差不多。
土房下面塄坎的亂葬崗上,密密麻麻的鬼火,綠森森地從墳墓里鑽了出來,在荒草地里漂著。
新世紀懂得科學的我,知道這是一種自然現象,就是人死了后,屍體腐爛,裡面的骨頭經過一天的暴晒后,骨頭裡的磷會與空氣作用而產產生磷化氫,是可以自燃的氣體,重量輕,風一吹就會移動。
雖然知道這是一種自然現象,但猛地一看見這麼多的鬼火,我還是特別的害怕,忍不住大叫道:「霍老太太,霍老太太,霍老太太。」
我連叫三聲,然而整個空蕩蕩的屋子裡,卻什麼也聽不見,這座屋子,特別的冷清,月光如流水一樣,從外面照了進來,如水銀一般在屋子裡的地板上緩緩地流淌著。
我肚子餓的咕嚕咕嚕地響,突然看見我旁邊的一張木桌子上,有一個石碟子,碟子里放著我帶給她的雞蛋糕,旁邊還有一碗已經拌好的肉臊子扯麵,甚至還有一杯正冒著騰騰熱氣的蜂蜜水。
我的眼裡瞬間淚水就流了下來,我親媽也沒對我這樣好啊,我已經一天沒吃飯了,餓的頭腦發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那碗肉臊子扯麵,就狼吞虎咽的吃起來了。
這個老太婆看起來醜陋恐怖,但做飯的手藝沒想到這麼的好,簡直是帶勁的很,肉臊子腩的又嫩又香,扯麵也擀的特別筋道,我吃一大碗后,感覺還意猶未盡,又喝了那杯熱騰騰的蜂蜜水,吃了一個雞蛋糕,感慨這生活不錯,要是天天都能這樣,再娶了柳梅,我還倒個他媽逼的墓,這樣的生活,就是只羨鴛鴦不羨仙。
我又連聲叫了三聲霍老太太,可是依然不見她的蹤影,我透過朦朦朧朧的夜幕,看見亂葬崗上有個穿著綠色薄裙的女人,手裡拿著一把鋤頭,正在墓地里挖坑。
夜裡仄起的冷風,像一把一把刀子似的往人的臉上扎,我渾身凍的像冰塊一樣的冷,我站了起來,突然忘了自己腿還有傷,一雙腿忍不住軟綿綿地崴倒在了地上,說來也是奇怪,我的腿竟然不疼了,而且我摸了我雙腿一把,發現浮腫也下去了,只是抹起褲子,發現雙腿特別青,就像中毒一樣。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那紅色的小蛇,可能嘴裡的毒液有消腫止痛的作用,雖然還不能治好我的腿,但對我能減輕痛苦,也是很不錯的了,但看我又青又硬的雙腿,誰知道這個老太婆不是要慢慢地折磨死我呢?人心邪惡,還是防著點好,但我轉念一想,我現在就如同案板上的魚,人家弄死我,還不是如同捏死一隻螞蟻差不多。
我摸著牆壁,艱難的摸到門邊,拄起我的一雙拐杖,瑟瑟縮縮地朝門外走去。
走到柵欄門前,我借著陰冷的月光發現,那個挖坑的女人就是那個霍老太太,說來也奇怪,現在的她,打扮的更是風姿動人了,在月光下,猶如一個輕歌曼舞的嫦娥美女一般,我實在想不通,這個霍老太太到底是人還是鬼,如果說她是人,那眼前的美人和那個醜陋不堪的老太婆,到底那個才是她呢?也許丑的另一面就是美,美與丑,誰能分的清呢?
最讓我對這個老太婆恐懼的就是她吃蛇,而且還是生吃,想起那血腥的一面,我實在有點受不了。
我想起婷婷,忍不住淚流滿面,也不知道婷婷現在是活還是死,我覺得我不能等下去了,就算今天我死在這個醜陋的老太婆手裡,我也認了。
就在這個時候,只見那個美麗的女人一邊用力揮舞著鋤頭挖著土坑,一邊用柔柔清靈的聲音唱道:「你入學的新書包有人給你拿你雨中的花折傘有人給你打你愛吃的那三鮮餡有人他給你包你委屈的淚花有人給你擦啊這個人就是娘啊這個人就是娘……」
她的聲音飄蕩在凄慘陰森森的夜空,歌聲由原來的輕柔逐漸變得凄厲,就像杜鵑啼血一般,聽的我心裡也不由自主的難受了起來。
世界上的人和事就是這樣的不可理喻,明明是孩子的生母,卻那樣殘忍的對待自己的親生骨肉,明明那樣的愛孩子,卻至始至終生不出來,哎,或許冥冥之中有種東西叫做命運,我們無能無力。
那個女人唱著唱著突然嗚咽哭了起來,看著她瘦俏的身影,我的心裡突然忍不住可憐起她了。
我一直站在柵欄門前,看著她揮動著鋤頭挖坑,埋著一個接一個的死嬰,一直到月上中天,她才扛著鋤頭回來了。
她走出亂葬崗,我抬頭一看,也不知道啥時候,她又換回了那身臃腫的老棉襖,變成了那個醜陋不堪的老太婆。
我想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障眼法吧,什麼是障眼法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這和奇門遁甲一樣,都是一種高深莫測的術法。
這個老太婆太讓人不可思議了,但我想起大叔說的那個東西,突然發現眼前的老太婆其實也沒什麼好神奇的,世界上的奇人異事,也不是科學能解釋了的清楚,也許這就是科學,只是我們還不知道裡面的科學知識而已。
那老太婆走到柵欄門外,將鋤頭扔在地上,開始掏出褲襠兜里的鑰匙開門,我長長的嘆了口氣,對她道:「我等不下去了,明天無論如何,你都必須跟我去醫院。」
那霍老太婆嘿嘿一聲冷笑,對我道:「我老太婆活了將近二百年了,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強迫。」
「啥?二百年?」我大吃一驚,忍不住道:「你怎麼會活二百年?」
霍老太太冷笑道:「小子,我勸你還是回去好好念書,將來也可以成為一個偉大的人物,這種事,不是你能管的。」
我嘆了口氣,對她道:「我都被人家大學開除了,還念毛線書。」
霍老太太對我道:「嘿嘿,當年我遇見曾國藩時,那個人笨的啊,怎麼考都考不中,但歷史沒有假設,你要相信我,小夥子,那裡出來的人,都不簡單。」
這老太太說的話,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這個老太婆確實很古怪,我也嘿嘿一聲冷笑,對她道:「你吹牛皮的本事確實天下無敵,我也沒興趣知道你到底是誰,你到底多大年齡了,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救我婷婷。」
那老太婆冷哼一聲,對我道:「死亡都是註定好的,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人到五更,你來找我,是不是要我去解那個女孩子中的屍毒?」
我大吃一驚,心想這個霍老太太確實了不得,竟然連我來的目的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嘆了口氣,對我道:「該死的人不死,那也一定不是她了。」
我頓時怒了,對她冷笑道:「血如意。」
那霍老太太聽到我嘴裡的這三個大字,突然臉色大變,連忙把我拉進了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