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瘸子拐
我們對老人家聲稱是北京一所大學的地質考察隊,劉十斤是我們的帶隊導師,這是我們這學期的一次課題項目研究,目的就是對長白山的地理面貌做一次全新的勘察和研究。
老人見我們看起來也不像壞人,而且身上還背著地質勘查的工具,對我們也沒有懷疑。
老人一輩子都在長白山下的柳溪林村,從來沒有出過村子,不過對這一帶的長白山卻非常的熟悉,幾乎將山上的每一個地方都走遍了。
不過,老人聽說我們要去長白山做地質勘查,還是給我們推薦了一個本村登山經驗極其豐富的老人。
這個老人住在村北頭的一片樺樹林里,聽炎誕老人說那老頭今年也有上百歲了吧,姓王,不知道真實名字叫什麼,只知道他有九個兄弟,他排老九,所以村民也叫他王老九。
王老九的命特別苦,活了上百歲,也沒有結婚,更沒有後代,前半生的經歷比較神秘,聽說他早年給日本人當過漢奸,專門帶領日本地質考察隊對東三省的山脈,河流,湖泊……進行考察,後來抗日戰爭勝利后,王老九因為漢奸罪被國民政府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後來國民黨敗退台灣后,東三省歸了共產黨,但王老九依然在監獄服刑,後來服刑期滿后,人也六十多歲了,也沒娶妻生子,就在柳溪林村呆了下來,一呆就是三十年。
王老九雖不是陝西人,但卻喜歡唱秦腔,聽說早年的時候,經常登戲台給日本軍隊表演,在當時駐紮在東三省的日本軍隊中有著無可比擬的影響力。
後來王老九服刑出獄后,柳溪林村的村民都聽說他當過漢奸,非常的討厭他,他的八個兄弟也都不待見他,沒人肯收留他,於是王老九隻好在村北頭的一棵巨大的樺樹下蓋了一座小小的土房,準備了此殘生了。
不過,王老九喜歡秦腔的興趣卻絲毫沒有因為蹲監獄就受到影響,每天村民都能聽到他站在自家房子外面的碌碡上,眼睛看著陝西的方向,大聲地吼秦腔。
門主聽到愛新覺羅.炎誕老人對王老九的介紹后,臉色微變,好像對這個王老九似曾相識,看得我們渾身一愣,不知道門主到底在賣什麼關子。
後來我們關起門,坐在土炕上吃飯的時候,我趁著機會,對門主道:「門主,您好像認識這個王老九,對嗎?」
門主搖了搖頭,對我們道:「我不認識這個王老九,但我在門裡的檔案室中看過門在二戰時,東三省時的一些經歷,當時有個叫瘸子拐的東北人,負責給門的人帶路,不過後來他們在長白山玉泉台考察時,發生了雪崩,那個瘸子拐連同門的許多中堅力量都在那次雪災中喪生了,後來一年時間不到,37年就發生了盧溝橋事變,我們日本軍隊就開始了全面進入了中國,我們「門」的人也只好跟著軍隊向中國腹地轉移,對長白山的考察也只好停止了。」
我聽到門主的話,心裡非常的生氣,年輕氣盛的老毛病又犯了,我用筷子敲著土炕上的飯桌沿,提醒門主道:「啥叫全面進入中國?應該叫全面侵華才正確,你們日本歷史教材不講道理,你一個博學多才的門主難道也分不清黑白嗎?」
我還是頭一次在門主面前如此放肆,嚇得柳十斤和小龍女,詩韻,雅子公主的臉都綠了,驚得目瞪口呆。
門主也被這句話氣地老臉青一陣,紅一陣,但他依然沒有生氣,而是笑著給我賠禮道歉道:「是,是,是,確實是日本全面侵華以後,我們「門」的力量也不得不隨著侵華軍隊的轉移而向內地遷移。」
我知道他肯定在心裡想將我千刀萬剮了,但在民族大義面前,任何一個中國人,都會昂首挺胸地站起來。
門主突然嘆了口氣,對我們道:「我們門的中堅力量幾乎都在那次雪災中喪生了,日本著名地質學家山本耀司,著名的女生物學家田中千繪,著名史學家福田康光……都在那次雪災中不幸罹難,就連我們忠實可靠的嚮導—瘸子拐也在那次雪災中不幸喪生了,就連屍體也沒找到。」
我心裡有點竊喜,暗暗地道:「這個漢奸死的太他媽值了,死的時候還拉上那麼多的日本鬼子。」
門裡的檔案室都是門裡戒備最森嚴的地方,只有門主才能通過自己的人臉識別進入檔案室,查閱檔案室里那些門內最重要的檔案。
當時是96年,不像後來有了掌上電腦可以通過網路傳送文件那麼方便,門主這次來的太匆匆,很多都沒來得及準備。
他雖然心裡懷疑那個王老九,極有可能就是瘸子拐,但卻沒任何證據來證明。
我們吃完了午飯後,就在炎誕老人的帶領下,來到了村北頭的王老九家。
王老九住在村北頭的一座矮山上,周圍特別的荒涼,齊人高的蓬蒿,大片大片的樺樹林,樹葉蒼黃,稀稀拉拉地掛在光禿禿的樺樹上,被凜冽的寒風吹地呼呼響。
雖然已經到了陽春四月,正是萬物復甦的時節,然而整個柳溪林村因為靠近長白山,溫度太低,村子到處都借著冰棱,草木也都沒有生出綠芽,看起來和陝西的冬天差不多。
矮山上王老九的那座土房,看起來還沒陝北的土地廟大,小小的一間,只容一個人進出,也沒廚房,外面的土堆上壘了個簡單的土灶台,上面架了一個鐵鍋。
已經晌午一點多了,王老九才披著一身黑色的老棉襖,雙手插在棉襖袖筒里,嘴上吊著老煙槍,躲在屋外的石堆上,開始在灶台下攏了堆火,準備做飯吃。
小龍女忍不住朝我們笑道:「這個老頭子可真懶啊,都這個時候才做午飯。」
王老九見他的老夥伴炎誕老人來了,連忙站了起來向他打招呼,大聲道:「老娃子,你今個兒怎麼帶這麼多人來看我嘍?」
炎誕老人右手指著我們,對他道:「老九哥,這些都是北京來的地質學家,說要讓你做他們嚮導,去長白山做地質勘察,給的錢不少哩。」
王老九枯瘦如魚鷹一樣銳利的眼睛打量了我們一下,突然目光停留在劉十斤和門主的臉上,端詳了幾眼,連連搖了搖頭,嘴裡自言自語好像說著什麼,由於距離太遠,我們聽不見。
我看見這個老頭子雖然年齡非常大,臉上的皮就像是發枯的松樹皮一樣,但精神頭不錯,而且走路也沒問題,並不是瘸子……
我看得渾身一愣,暗想道:「看來他真的不是那個瘸子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