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磨盤村裡的小家庭

「五毒銷骨手持續摧毀你的軀殼，請儘快修復自身！」

「影子換身術時限已過，由於你無法提供回返元氣，將無法返回原身所在位置！」

「你的受損程度持續增加，軀殼預計在五個時辰后崩解！」

系統的提示音讓葉寒前所未有的煩躁起來。

他自知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失去意識，完全成為一堆爛木頭。

可是眼下卻也沒有好的修復方法。

更何況若不下山，難保姬清河不會追上來殺死自己！

他的行動力在漸趨減弱，一路走下山耗盡了他的所有體力，剛到山腳下的村莊，葉寒便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恢復成一具傷痕纍纍的木人樁。

天光晦暗，黎明將近。

山下的磨盤村裡，雞鳴不已。

一處簡陋籬笆小院里，婦人背著籮筐推開了院門，她該是往村邊的田裡去的，卻在路上見到了倒在地上的木人樁。

這具木人樁周身有像是被刀劍砍傷的一道道傷痕，傷痕甚至割破了包裹其周身的鐵皮。

除此之外，他的一條手臂幾近斷裂，軀殼上有數道極深的裂縫，似乎稍微用力，就能讓裂縫擴大，把他碎成幾塊。

婦人左右看了看。

這個時間，即便是最勤勞的村民也還未起床。

她是迫於生計，想去山邊的林子里看看能否撿到些木薯，帶回來給自家的女兒吃。

「好歹、好歹也是塊好木頭哩，丟在這裡就浪費了……」婦人確定四下無人，吃力地把木人樁背在身後，仰頭看了看遠處的風雷山，一點點挪動腳步，把木人樁運回了家。

木材遍地皆是，不是稀罕東西。

真正稀罕的是木人樁上包裹的那層鐵皮，扒下來還能去換個鐮刀之類的農具。

躲在屋裡的一雙兒女看到母親背著具木人樁回來，都有些好奇。

他們從屋裡跑出來，幫著母親把木人樁抬進了柴房。

婦人暗黃的、布滿斑點與皺紋的臉上露出笑容，她看著倒在地上的木人樁，道：「先放在這裡，等我從林子里回來，給你們帶地瓜吃！」

「恩恩。」兒女們連連點頭答應。

婦人又背著筐子走出了院子。

生逢黑暗無光的年代，每個人都在掙扎求存。

所以即便衣食無有著落，未來看不到希望，但只要黯淡生活里微有毫光照進，也足以成為生命里僅存的慰藉。

婦人想著，把鐵皮換把鐮刀，就能帶去大戶家裡，幫人收割莊稼，掙得即便微薄，好歹能教一雙兒女多活兩天。

她本來打算今天若是在山林子里找不到地瓜，就尋些毒蠍子草和家裡最後一把白米煮成稀粥，和孩子們一塊喝了就再也不必睜開。

亂世遍地皆是妖孽，山林子里不產出百姓所需的食物藥草，偏偏毒物毒草卻是遍地都有。

柴房裡。

兩個孩子穿得即便粗陋，臉上也滿是塵泥，眼睛里依舊滿帶靈慧天真。

小女孩雉女蹲下身子，摸了摸木人樁上的裂縫。

小男孩彘子蹲在另一側，看著木人樁，忽然道：「我知道這是從哪裡來的！這是山上的大人物們練功用的東西！」

說著，他起身揮動拳頭，模仿武夫出拳，不過卻沒有半點威力。

「是那個經常給我們菜粥喝的姐姐嗎？」雉女仰頭，眼睛亮晶晶地注視著哥哥，「她都好幾天沒有來了……」

正高興著的彘子聞言，情緒明顯低落，坐在地上，手指在木人樁上畫著圈圈：「是啊。」

兩個小孩又沉默了一陣。

雉女繼續觀察著木人樁上的裂痕，良久之後，她得出了一個結論：「它受傷了，我們得救它！」

「啊？」彘子歪著腦袋，「為什麼？」

「它是大姐姐的東西，她給我們菜粥吃，我們要保管好她的東西。」雉女用力點頭，為自己的言語做堅定的註腳。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道：「我們去折樹枝，把它捆結實，不讓它開裂。」

雉女一邊說，一邊比劃。

弟弟彘子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又高興地點頭：「好！」

兩人有了共同的目標，時間就不再無聊。

他們顛顛地跑出小院，四處尋找樹林，折樹枝去了。

到了半中午的時候，兩個小人抱著折來的樹枝走進了柴房，彘子在雉女的指揮下搬動木人樁，雉女從木人樁背後把一根根枝條探出，紮緊。

他們一直忙活到下午，才堪堪將木人樁整個捆住。

兩人已經累得氣喘吁吁，癱坐在柴房裡不願說話。

木人樁被一根根柔韌的荊條、柳枝纏繞得緊實，偶有嫩綠的葉子從枝條上探出，平添了幾分俏皮。

雉女在地上坐了一會兒，似是想到什麼，舀來一瓢水澆在木人樁上。

小孩的思維向來天馬行空，彘子也對姐姐給一截已經死去的木頭澆水而莫名其妙。

但正是這瓢水，喚醒了葉寒的軀體機能。

「你受到雉女的救治，修復進度+1……」

「你被柳枝纏繞，將從柳枝內吸收木之氣，修復進度+1……」

「你被荊條纏繞，將從荊條內吸收木之氣，修復進度+1……」

「你被虎尾藤纏繞，將從虎尾藤內吸收木之氣，修復進度+1……」

「一顆樹種在你體內生根發芽了……」

葉寒仍在昏迷中，對於系統的聲音全然無覺。

他體表覆蓋的枝條漸漸枯黃，嫩綠的葉子也轉為乾枯的顏色。

生命氣息在他體內流轉，漸漸匯聚成涓涓細流。

其身上的一道道裂縫隨之漸漸彌合。

雖然這些枝條所蘊含的木之氣完全不足以把葉寒徹底修復，但只要其軀體機能被喚醒，九轉元胎功運轉開來，修復自身卻是遲早的事情。

天色漸漸昏暗。

婦人勞作歸來，自從早上撿到那具木人樁后，她這一天的運氣都變得格外的好，在山林里找到了五六塊拳頭大小的木薯。

省著點吃，足夠食用兩天。

她來到柴房，看到木人樁被枝條捆紮地結結實實，問了孩子們原因，有些哭笑不得。

她倒也沒有批評兩個孩子，燒開爐灶，準備把木薯下鍋煮熟。

「得跟人借把刀子呦。」婦人看著木人樁，嘆了口氣。

鐵皮就像是長在這具木人樁身上一樣，想要扒下來卻不是容易事，得用刀一點點撬開。

就是不知道里正願不願借自家的刀子。

還要防備著莫要給他佔去便宜……

木薯煮熟，婦人把大塊的端給孩子們吃，自己則喝了一點猶如清水的『木薯湯』。

她在家中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動身去借刀子了。

噼啪！

爐灶里未燃盡的木炭不時爆開，幾顆火星迸出灶口。

昏暗的柴房裡，只有灶口有暗紅的光。

葉寒在此間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