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無生和尚
「大師好。」
葉寒尷尬笑著，學著和尚的樣子，雙手合十行禮，而後也盤腿坐在和尚三步之外的地方。
這個距離是葉寒比較過的安全距離。
他暗中觀察著和尚，卻是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模樣，袈裟上多有破損，一襲僧袍在地上鋪開……
等等！
這個和尚沒有雙腿！
葉寒眉毛抖動。
不對！
不是沒有雙腿，這個和尚本就非人……
和尚的衣袍下擺漸漸虛化，煙嵐氤氳，他整個人也跟著變得透明起來。
這和尚是怎麼回事？
葉寒有心想問，卻不敢問。
和尚看出了他的困惑，笑著回道：「恰如施主所見，我而今已非人類。武道浩渺，種種境界何其深奧。眼下我這種狀態，在武道修行上卻非孤例。倒是施主自身的情形，遠非我所能探知。」
和尚眸光閃動，似能看盡人心。
葉寒當然知曉自身奇異，也不願泄露秘密，只是哈哈笑了幾聲，將這個話題揭過，道：「在下與大師萍水相逢，尚且不知大師法名？」
「貧僧法名無生。」無生和尚躬身應答，神色謙和有禮，讓葉寒怎麼也無法將方才吞噬一頭花豹的妖僧與之聯繫起來。
無生繼續道：「貧僧自性空島來，無意間進入此地。卻是再也回不去從前故土了。」
說到這裡，他有些感慨，揮了揮手，那些仍舊安靜守候著的野獸蛇蟲紛紛清醒，向和尚俯首示意，又深深地看了葉寒一眼，便自離去。
這些野獸受無生經綸宣講，倒真有了幾分人性，舉止充滿靈性。
葉寒暗自咋舌，推測無生言下之意。
他說回不去從前故土是何意？莫非成了現下模樣，便無法遠行出遊？
我只知此間世界有個天都國，皇族與七脈世家聯姻，把握此間最大的權柄，諸多武道宗派只能俯首帖耳，向天都國教『天門』稱臣納貢，以保法統綿延。
性空島又是個什麼所在？
即便不知無生言下之意，葉寒也無任何好奇心。
他只想儘快離開此地，於是開門見山道：「不知無生大師叫住在下，可有要事？
若是無事，我家中尚有孩童嗷嗷待哺，就恕不奉陪了。」
葉寒亮了亮背後的野豬，他確實要把豬肉帶回去，給兩個孩子烹飪。
無生和尚搖了搖頭，也不回答葉寒所問，轉而道：「未知施主貴姓？」
「在下姓陳。」葉寒信口胡謅。
「施主誆我。」無生和尚手指虛點葉寒，讓其面生尷尬。
他也沒有深究，將錯就錯：「貧僧在此地已經駐留半年有餘，若非此間茂密林木遮蔽天日，此時早已被陽光照射，灰灰了去。」
「施主無意間進入此地，與命元將盡的貧僧相遇，這是我佛予你我二人的緣法。」無生和尚面色虔誠，「施主，貧僧欲收你為徒，傳我衣缽，不知可否？」
「倘若拜你為師，我是不是要守戒律，奉清規？」葉寒問道。
無生和尚聞言思索片刻，道：「卻是不必。」
「能吃肉，能娶妻，能生子？」葉寒追問。
「可以。」無生和尚正色回應。
葉寒斷然搖頭：「恕難從命！」
說話的同時，他撤步退離無生和尚三丈之外，但見一道鎖鏈抽打在其原先所呆的位置上！
噼啪！
那鎖鏈通體漆黑，由一個個詭異字元連接而成，散發引人墮落的氣息，不似實物。
葉寒心有餘悸地看著鎖鏈。
幸好自己夠警惕，才免於遭殃！
荒山野嶺，突然撞見個十足詭異的和尚，張口便收你為徒，還不必守其門規戒律，甚至百無禁忌——天下哪有這等好事？
妖僧果然是妖僧！
「陳施主，這鐵索乃是一道神通凝結而成，名為六梵波旬索，你只消向我跪下磕頭，我便將此神通傳你如何？」無生和尚圖窮匕見，語氣終於顯出幾分急切。
先前以元氣演化苦海已讓他自身消耗過巨，眼下除了誘騙葉寒上當之外，他再無別的辦法！
葉寒自然看出無生的虛弱，知其必然沒安好心，更不肯上當受騙：「在下天資蠢笨，恐怕學不會大師的神通。」
他一邊說，一邊後退。
和尚周身煙嵐氤氳，一顆顆佛珠從煙嵐中飄散，化作碩大骷髏，口噴黑火。
他循循善誘道：「此神通乃白骨梵天火，梵天火出，六根不凈者盡會自焚身亡。拜我為師，我教你此神通如何？」
不等葉寒回話，他一揮手骷髏崩碎，一個個大手印浮現身周，手印中心印著六字真言：「性空島至高絕學當屬六字真言，可擋外魔，可鎮妖邪，可演化萬法！拜我為師，我便教你這一門絕學！」
「如何？如何！」
和尚面色驟然猙獰，雙目霎時烏黑，流出血淚！
他朝著遠去的葉寒嘶吼：「不過草芥一般的生靈，可知肉殼內外煉成之後，乃有真元三境，乃有河車搬運，真魂出竅？
這些，某皆可教你，只要你向我叩首！
此間天地乃是一個丹爐，你等不過是煉丹的材料！拜我為師，可令你脫離丹爐，命不由天！」
天地乃是一丹爐？
這話似乎意有所指？
葉寒轉頭看向和尚，卻道：「你不也身在這丹爐中？」
無生面目已盡被漆黑色侵染，不得已之下，他重新坐下，雙掌合十，那宏大莊嚴的聲音再度響起：「摩訶揭諦，菩提薩捶，摩訶揭諦，菩提薩捶……」
梵音陣陣，如洪鐘大呂，蕩滌情志！
葉寒登時生出頭暈目眩之感，忍不住朝向無生和尚那邊邁步。
危急關頭，他一提元氣，總算清醒幾分，連忙朝反方向邁步，距離那聲音越遠，那聲音對葉寒的影響力便愈加減弱。
「你受到無生的攻擊，招式破解：破解失敗！下次破解概率提升至1%……」
「你受到無生的攻擊，招式破解：破解失敗！下次破解概率提升至2%……」
音波終於不再那般宏大，葉寒暗鬆一口氣。
系統的提示音讓他心頭一愣，招式無法破解的情況下，系統竟然自動增加概率。
照這樣下去，說不定多聽一會兒，就可以真的破解掉妖僧的這門音功？
不行！
我還得回去給雉女姐弟兩人做燒肉，不能食言。
可以日後尋找時機過來，反正那妖僧需要以這門音波功招引野獸過來，供他吞噬血肉。
一念定下，葉寒再無猶豫，將此間地貌記憶下來，背著野豬迅速離開。
無生和尚誦唱梵音，周身燃燒金色火焰，那火焰將附著於其面孔上的漆黑顏色一點點燒去。
良久之後，無生和尚總算平靜些許，又變得面目慈悲起來。
他念誦經文，召來一頭野豬，手掌輕撫野豬頭顱，片刻時間野豬就成了乾屍。
吞噬一頭野豬的血肉，終於令他身形重又凝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