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黑魚
葉寒與崔靈兒結伴而行。
崔靈兒已經鬆開了葉寒的手腕，面色看不出異常。
她情緒很是低落，雖然面無表情，但靠近她身邊，葉寒依舊能感受到籠罩少女的低氣壓。
畢竟是其父一手創立的宗門，她與那些內門弟子也相處了數年甚至十數年，而今一朝背叛，任誰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接受這個現實。
崔靈兒仍能保持鎮靜，已是非常優秀的心態。
她沒有主動開口詢問葉寒什麼，譬如葉寒的風雷秘門，譬如玄宗雷神指，葉寒當下也不敢觸大腿的霉頭，默不作聲地跟在少女身後，更像一條舔狗。
少女一身黑色長衣，腰系玉色腰帶，背影纖瘦嬌柔，宛如水墨畫里走出來的仕女，叫人觀之怦然心動。
路過一條小溪，葉寒喊了一聲：「大師姐，等等我！」
接著，他挽起褲腳走到溪邊，撿了根樹枝，一邊觀察溪水裡的動靜，一邊把樹枝一頭削尖。
「幹什麼？」崔靈兒停在路邊，轉身看著葉寒，聲音悶悶的，面帶困惑。
溪水裡有魚，葉寒自然是為抓魚而來。
不過葉寒來到這個世界如此之久，或許是因為魚肉腥味不好處理，很少見到有人吃魚。
「你要抓魚？」崔靈兒皺了皺眉，「魚肉太腥了，不好吃。」
吃貨的屬性開始覺醒，崔靈兒不自覺把那些不開心事拋諸腦後。
「我做的就好吃。」葉寒回了一句。
崔靈兒未再言語，就站在路邊等他。
群山之下，林木之間，黑衣少女俏立路邊，一陣風過，髮絲輕揚，更顯賞心悅目。
大概是沒人抓魚的緣故，溪水裡的魚兒見到有人來也不畏懼，一個個長得有手臂長短。
這種魚類像是前世的黑魚，一看就是肉質柔嫩肥美的那種。
葉寒找准機會，木棍猛地扎入水中。
水花激射，一條黑魚被扎中頭顱，尤自扭動身軀拍打水面，掙扎不休！
還挺有活力。
葉寒咧嘴把魚扔到岸邊，任由其掙扎，又扎了兩三條，一併用樹枝穿入腮下紮好，提著魚兒與崔靈兒匯合，往甲字型大小院走去。
崔靈兒看著葉寒手中提著的魚，忽然想到父母從前在這風雷閃上，亦是如此結伴而行。
父親提著菜蔬負責準備飯菜，母親只管在旁嘰嘰喳喳。
這樣一想，崔靈兒心頭一燙，回過頭來，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去，只是步伐不覺間加快了許多。
葉寒與崔靈兒一同回到甲字一號院，開始準備晚飯。
畢竟他答應了崔靈兒，要每日給她做一餐晚飯。
崔靈兒回了閨房，倒未向之前守在柴房門口等待——崔靈兒內心倒很想守在柴房門口，看人做菜似乎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但那樣會顯得自己太沉溺於口腹之慾，她可不願給人留下如此印象。
有了今晚的主要食材黑魚，這頓飯做起來倒是簡單。
這種肉質肥嫩的黑魚用來燉煮最為合適不過，而當下人們極為頭疼的去腥之事，其實只要在烹調魚肉時加入酒水，再加上一些香料，腥味自去。
由於此間沒有辣椒這種蔬菜，葉寒最喜歡的麻辣魚就無法完成。
好在崔靈兒家中不缺醬油，他索性仿照醬燜魚的做法，調製醬汁、香料，下鍋燒熱，煎過的黑魚下鍋，調入酒水，加水燉煮一些時間，菜肴自成。
燉魚特有的香氣飄出柴房，崔靈兒已經坐在小院的桌前等候。
她的坐姿一板一眼，看上去就像是……葉寒前世的那些小學里依照老師們的要求端坐的小學生。
有點可愛。
葉寒給她盛好米飯，端上燉好的黑魚。
陶盆里，兩條黑魚身上有刀割開的痕迹，香料菜蔬分散在黑魚周圍，在濃郁的醬色的湯汁里浮浮沉沉。
魚肉亦染上醬汁的色澤，魚皮裂開，魚肉呈瓣狀透出。
崔靈兒看著陶盆里的魚肉，深吸一口氣，與葉寒對視一眼，鎮定道：「開飯了。」
「嗯。」葉寒笑著點頭。
崔靈兒埋頭吃飯，在此期間，她自成結界，任何聲音都被她自覺屏蔽。
筷子夾住一塊魚肉，輕輕一抖，魚肉便整塊脫離，在醬汁里輕輕一蘸，閃爍油光的湯汁裹著魚肉，送入櫻桃小口之內。
好吃！
崔靈兒眼睛一亮，發覺葉寒眼帶笑意看著自己，連忙低下頭去，拿出手絹慌慌張張地擦去唇角湯汁。
又一抬頭，他還在看著自己。
讓我怎麼好意思吃飯？
崔靈兒不禁有些羞惱，道：「你吃你的，不準看我！」
「誒，好。」葉寒笑著答應。
崔靈兒第三次抬頭，發現葉寒沒有再看自己的時候，才開始放心地享用美味。
食不言。
約莫一刻半的時間左右，兩人用飯完畢。
不用葉寒動手，崔靈兒起身收拾碗筷，自去柴房清洗碗筷。
這讓葉寒有些驚異，頗覺受寵若驚。
於崔靈兒而言，這卻也沒什麼，畢竟從前晚上加餐，她也是自己洗碗，如今不過是多了一副碗筷而已。
更何況對方還給自己做了好吃的菜肴。
現下他既是內門弟子，雜役弟子的事情也不該再由他來做。
從柴房回來，崔靈兒與葉寒桌前對坐。
她盯著葉寒看著，讓葉寒有些不知所措。
看來大腿這是準備對自己興師問罪了，畢竟風雷秘門以及玄宗雷神指的事情，他還沒有解釋。
但是此事如何解釋？葉寒也很是頭疼。
「你騙我。」崔靈兒出聲，即便面上沒有表情，依舊能聽出她語氣里的埋怨。
葉寒尷尬一笑，不知如何作答。
崔靈兒猶豫了一下，道：「你從前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畢竟他做飯太好吃，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好了。
「先別急著高興！」崔靈兒瞪著面有喜色的葉寒，眼神轉冷，「從此以後，假若你再有背叛宗門、背叛我的事情，我手中的劍絕饒不了你！
縱然你有許多秘密，無限奇遇，哪怕追你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廢去你的修為，殺了你！」
這番話說得殺氣騰騰，嚇得葉寒縮了縮脖子：「不敢。」
看他這副樣子，崔靈兒忽然心情大好。
撲哧一下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