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有你的地方便是我的家(1)
第43章有你的地方便是我的家(1)
舒冉這時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抓著他的手急道:「那你要送我去哪,我告訴你,你可不要想把我賣了,我死都不會放過你的!」
柳若湖沉下臉色,「說的什麼話,莫提死之一字,好的不靈壞的靈。」
「那你趕緊告訴我呀。」
柳若湖笑了笑,看不出什麼意思,只是覺得有些憂傷,「送你想去的地方,給你自由,保你半生無憂。」
聽他說完,舒冉笑了起來,她笑彎了腰,扶著床梁道:「你又自作聰明了,柳若湖,你到底有沒有替我著想過?」
柳若湖不答,直接伸手把她翻了過去,讓她趴在床上,扯開她的衣帶就將她上衣盡數褪去,自始至終眼皮都沒眨一下。
舒冉欲哭無淚,「柳若湖你這個臭流氓,這又不是你家萬一呆會來人了怎麼辦,你給我滾呀——」
柳若湖淡定地自牆角暗格內取出一個碧綠色的瓶子,「你便叫吧,縱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
舒冉歪著頭瞪他,「你什麼意思?」
「這裡就是我的家。」
「你家?」舒冉怔住。
柳若湖笑了笑,含情脈脈,「算是,有你的地方,便是我的家。」語畢,他擰開瓶蓋,食指指腹抹了一點透明的藥膏,輕輕囑咐道,「你不要再亂動,我為你上藥。」
都到這份上了,舒冉也不好再矯情,閉起眼悶著頭趴在床上任他宰割。他冰涼的指尖落在她背上的一剎那,她渾身瑟縮了一下。
「疼么?」
頭頂傳來輕微飄渺的問話,舒冉嗚嗚咽咽地嗯了一聲。
「對不起你。」
……舒冉不語,沒再回應。她看不到自己的傷,也慶幸自己看不到,不然她估計會更痛。
「我離開的時間,你過的好不好?」柳若湖似乎有很多問題要問她,而且很肯定她會回答。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舒冉情不自禁地諷刺道,「我好不好,有什麼打緊?重要的是你快活就夠了。」
流連在猙獰疤痕之上的玉指頓了頓,繼續輾轉而下,透明的藥膏均勻地抹在傷上,應該不久便可痊癒。只是這後背的傷好治,心上的子要如何才能癒合呢?
「我也是有苦衷的,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柳若湖斜靠著床梁,用心地為舒冉的後背上藥,他緊盯著那些傷痕,眼眶竟有些酸澀。
「不必了,我不會明白你,也不打算明白你。」那些令人難過傷心的事,重複去想只會是煎熬。
「我做那些事,只是不想你一個人。」柳若湖沉默良久,輕輕地說。
舒冉笑了,她被取悅了,她笑得前仰後合,笑得柳若湖不得不先停止上藥,獃獃地看著她。
「不想我一個人?」舒冉回過頭看著他笑道,「說起來很可笑呢,我一直沒有在意過什麼人,父母長什麼樣我早就忘了,老師,同學和朋友,這些人對我來說和陌生人沒什麼區別,因為他們從來沒在意過我,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所以什麼都沒關係,你也不必為了糊弄我,說出那種冠冕堂皇的理由。」
舒冉的話像一條形的繩索,在柳若湖身上纏了一道又一道,他蒼白的唇緩緩努動,想要說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說。有些秘密,還是和他一起永遠埋進土裡最好。
「是,我以後不會再說了。」柳若湖輕輕將她的頭轉回去,繼續給她上藥。
舒冉似乎沒想到他這次會承認下來,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夜風從窗外吹進來,凍得她瑟瑟發抖。
柳若湖為她上完了葯,下床關了窗。他回頭細細看了她很久,走到桌子邊為她倒了杯茶,幾縷月光打在他蒼白如紙的臉上,勾起三分詭異七分清冷。
「喝吧,喝了就不冷了。」柳若湖坐在床邊,把茶杯遞給她。
舒冉怔住,猶豫良久,沒接。
柳若湖面上毫無表情,只是心裡卻在苦笑,曾經為了喝到這樣一杯茶,他使勁了渾身的力氣。可如今他把茶送到了人家手邊,人家卻半點情面都不領。他突然就有點同情硃砂了,在某些方面,他和她還是很像的。
「茶里沒毒,丫頭,你不妨信我最後一次,我發誓,我總會還你自由的。」
舒冉聽了這話本該高興的,可她就是覺得很生氣,她悶頭看著另一邊,嘀嘀咕咕道,「誰知道你說的那一天是不是猴年馬月。」
柳若湖笑了,低下頭,長發如流水般滑過肩膀,像一條黑色的瀑布,「丫頭,那一天很快就會來了,你且靜候。」
舒冉沉默了一會,轉過身接過他手裡的茶杯。
柳若湖似乎舒了氣,然後微微苦笑。
舒冉接過茶杯,並沒有直接就喝,而是先把臉頰貼了上去,知道一點點把臉上每個部分都熨燙過後,才小心翼翼地嘗了一。
「好喝么?」柳若湖用一根修長的手指戳著下巴,笑眯眯地望著她。
有那麼一瞬間,舒冉以為回到了從前。但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時間早已流逝。有些回憶,就只能是回憶,美好的永遠都是求而不得的。
「好喝。」舒冉淡淡吐出二字,捧著茶杯慢慢喝著。
柳若湖笑得愈發嫵媚,他望著她,欲言又止。
「你有什麼話現在趁早說了吧,我們這次分開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就全當是道別吧,我不生你氣。」
柳若湖先是一喜,因為她的意思是願意再相信他,接著又一悲,因為她說,他們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其實她說的很對,這次分手之後,他們真的就再也見不到了。這件事,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只有他明白,這一次離別,將是永遠。
「丫頭,如果我這次沒有去山崖邊找你,你是不是就和宋若荀回宮,然後大辦婚宴,嫁入丞相府了?」柳若湖問這話時面容忽然變得有些模糊,看不清也猜不透。
舒冉很乾脆地說:「我想應該是吧,可以後的事誰又能說得清楚呢?明天怎麼樣誰都不知道。」
柳若湖面無表情,冷冷地說:「你莫急,來日方長,或許你會遇到比他更合適你的人。」
舒冉聞言一愣,他這話怎麼聽著那麼彆扭?這是祝福還是詛咒呢?說來說去,居然是「或許」?難道她將來也有可能永遠遇不到嗎?
柳若湖見她不再搭理自己,轉身朝房門走去,「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舒冉趴在床上眨眼睛,「你就不怕我跑了?」
柳若湖背對著她,「你不會跑的,因為你已經答應了我。」
他的話傳入舒冉耳中,有些陰冷和涼薄,雖然一點命令的語氣都沒有,卻偏偏含著一股讓人無法拒絕的氣勢。舒冉也無法拒絕,所以她沉默了。
這也許是最好的結果,她的傷上了葯,他離開,她休息。他們就該這樣的,不是嗎?
翌日,舒冉起了個大早。她爬起來時感覺背部的傷好了很多,興奮地衝出門去想要做鍛煉,也不知是她神經太大條,還是因為現在有柳若湖在身邊,她覺得心情好了很多。
誰知道她剛出了門,就看見柳若湖坐在不遠處的鞦韆上發獃。他穿了一件漆黑的沒有一點花紋的柔軟長袍,立領,盤扣,越發顯得他身姿頎長消瘦。
聽見這邊的動靜,柳若湖轉頭望了過來,見到是舒冉,他勾魂奪魄的桃花眼裡滿是歡喜和期待,就好像小孩子被送了無數心愛的禮物和玩具時那樣的開心。
舒冉莫名地卻步,明明是他傷了她的心,可為什麼面對他時總覺得是自己虧欠了他呢?
柳若湖見舒冉後退,趕忙從鞦韆上起來,被他捧在懷裡的桃花瓣灑落一地,他低頭望了望,解釋道:「我……只是無事可做,打發時間。」
舒冉猶豫半晌,到底還是朝他走了過去。
柳若湖立刻笑靨如花,彎身斟了杯新茶,雙手盈盈奉上,道:「你喝。」
被曾經懼怕恭維的人這樣對待,舒冉實在很不習慣,接過茶杯端在手裡,斟酌片刻道:「你真的不必如此,我現在心態很好,你的事和我無關,我吃我的睡我的,我們只要相處到分開的那一天,別的我完全無所謂。」
柳若湖神色僵硬,笑了笑扯開話題,「傷還疼么?」
「好多了。」
「那就好。」
沉默。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舒冉靜靜地喝茶,看似很認真地在品,其實心裡想的根本不是這個。她在想,原來他們兩個也是可以無話可說的。
「今天我們就離開這吧,宋若荀已經回宮了,不久之後應該就會搜查到這裡。」
「這麼快?」舒冉驚訝道。
柳若湖清淺一笑,「你太小看他了……雖然他今天還在做丞相,可說不定明天就換成了別的。」
「你是說……」舒冉詫異地看著他,「你是說宋若荀想謀反?」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柳若湖為她和自己續上茶水,冬至已到,天寒地凍,暖陽雖好,卻也暖不到人心。
舒冉皺起了眉頭,她當然早就猜到宋若荀不簡單,卻從來沒有真的去設想他當上皇帝,如果他當了皇帝,她那個便宜父皇可怎麼辦?會被他殺掉嗎?到那時她又怎麼逃過他呢?
「你不必擔心,我既答應了你,就會辦到。」柳若湖說得十分自信,陽光照耀下,他桃花眼上卷翹的睫毛閃爍著瑩瑩動人的光。
舒冉卻有些不信,「你不過是個江湖中人,宋若荀若真做了皇帝,那可就是九五之尊,你要怎麼和他斗?」
柳若湖笑得很淡,「我自然無法與他斗,便是和他不做皇帝,我也與他斗不了,我言下之意,是你。」
「我?」舒冉瞪大了眼。
柳若湖略一點頭,起身拉著她的手朝大門走去,「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也會保你下半生衣食無憂,自由自在。」
舒冉沒再說話,跟著他上了一家通體蒙著白布的簡樸馬車,她正要感嘆柳若湖作風節儉了許多,進了馬車裡面卻大吃一驚。
只見馬車的底子並不是普通的木板,而是純色美玉製成的玉板,玉板上面蓋了一層薄薄的金絲五彩緞,人坐在上面,非但不覺得涼,反而通體舒暢,生出暖意。
「這是暖玉床,對你的傷勢有好處。」柳若湖解釋道。
舒冉長見識了,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暖玉呀,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見著。她一邊欣賞美玉,一邊聽著柳若湖吩咐馬夫趕車,然後忽然就想起了一個人。
「江有祀呢?怎麼沒見他?」上次在山崖邊他逼得他們跳崖,怎麼今天卻沒見著?
柳若湖身子一怔,淡淡道,「他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