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節行為藝術（1）

在今年我表的小說里，有一篇叫《行為藝術》，許多人以為我是在寫「藝術」，其實我是在說「人」。***

生活中有那麼一些人，把生活本身當作舞台，一招一式都想要弄出點什麼來給人看，帶有強烈的表演痕迹，我把這種現象稱作「行為藝術」。

我認識一個女孩子，她長相平平，偏瘦，膚色晦暗，眼睛雖大但有點暴突出來，俗稱「金魚眼」。

她是一個虛榮心極強的女孩子，凡事爭強好勝，但我總覺得她有點爭強好勝得不是地方。比如在中學時代，校方不允許女生燙頭，她卻偏要不管不顧地去燙了個招搖過市的大波浪。我倒實在佩服她的個性和勇氣，能頂得住那麼多白眼、訓斥、責罵，要是換了我早就叫唾沫給淹死了。我覺得她固然勇氣可嘉，但為了頭這點小事經受那麼多折磨是不值得的。這個女孩後來還是頂不住壓力剪了頭，但經過這一系列的折騰，終於元氣耗盡沒能考上大學，後來她就在一家商場里當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售貨員，一直留短，再也沒燙過頭。

做女孩子的時候，往往過於看重自己，以為今後的路一定會走得跟別人不一樣。以為結婚、生孩子那一套都很俗，嚮往一種浪漫的、無牽無掛的、閑雲野鶴似的生話。但你又無法忍受寂寞，看到別人成雙成對你心裡難免空落落的，這時，你遇到了一個與眾不同的眼睛亮亮地盯著你看的男孩子，於是你總想找機會跟他單獨呆在一起，但你不肯先打電話給他，要等他打電話到你家，你會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跟他哼哼哈哈，其實心裡是喜歡的。

然後你們一起看電影，逛街，去書店買書，他向你推薦最新的cd碟，這時候你會現什麼事只要有他在身邊就完全不同了。體會過兩個人形影不離在一起的女孩子，就很難再落單了。愛就是這樣，它像一個套一個的連環套陷阱，陷下去的人就很難再爬上來了。直到有一天，你嫁給了你心愛的那個男孩，這時在一旁冷眼看你試穿婚紗的妹妹也許會冷不丁地冒出句：「我長大了可不結婚，多俗氣啊。」你想起幾年前的自己也曾經說過這樣的話，禁不住咧開嘴，對著鏡子里的那個新娘笑了。

我們過日子不是為了給誰看的，也不是為了證明什麼，更不是為了跟誰賭氣。在藝術里我們可以偏激，可以走極端，可以轟轟烈烈，可以生離死別，強調人生飛揚的一面，人性陰暗的一面，恐懼和讓人不能忍受的一面，但在現實生活中我們一定要盡量使自己擁有一顆平常心。不要沉浸在戲中，不要沉浸在某部小說女主角的殼子裡面，帶有表演性質地過日子。要知道，小說中的人物都是高度集中、典型化的人物，小說是被「製造」出來的，藝術震撼力強的東西，一定不是我們在現實生活中常常能夠磕頭碰腦撞得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