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俑
水道不寬,很快我就和兩具腐屍迎頭撞上。
一個閃身避開其中一具腐屍探向我的手,我迎著另一句腐屍游過去,手上結出一個定魂印,一下拍在它的腦門上。
被定魂印拍中腦門的腐屍渾身一震,籠罩全身的黑氣頓時消散不見,整個身體僵硬地浮在水裡。
我撥開死屍,雙手向前一劃拉正要游過去,腳上傳來一股力量,似乎是被什麼東西拉住了。
回頭一看,之前那具被我閃過的腐屍,這個時候已經追了上來,一隻手抓著我的腳脖子,另一隻正要伸過來抓我另一隻腳。
哪能讓它抓實了,我趕緊一蹬腿,狠狠地朝腐屍臉上踹了一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泡在水裡太久,整個身體已經爛得差不多的緣故,我這一腳直接把腐屍踹出去幾步遠,只剩下一隻斷手還掛在我的腳上。
一番劇烈的動作下來,我有些眼冒金星,肺部像是憋了一顆炸藥,似乎隨時都會爆炸。沒時間去理會還掙扎要追過來的腐屍,我回過頭來,使出吃奶的力氣向前方游去。
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可能只有一分鐘,但我覺得幾乎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就在我視線開始模糊,大腦已經要開始缺氧的時候,惚恍間,我好像看到前方不遠處泛著一層亮光。
這似乎是光線折現入水面所帶來的亮光,也就是說,有亮光的地方就是出口!我奮力地晃了下腦袋,將肺部最後一點空氣擠壓出來,奮力沖著亮光處游去。
「嘩啦一!」
我一下子衝出水面,跌跌撞撞地跨過台階,一屁股癱倒在青磚地面上,胸口急速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寶貴的空氣。
只有在失去的時候,才會懂得珍惜,即使是不要錢的空氣。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寧可回頭找「齊燁寒」拚命,也絕對不會再從這個水道重新走一趟。
足足過去幾分鐘的時候,我才從大腦短暫缺氧的癥狀中緩過來,從地上爬起身子,舉目四望,打量起此刻身處的環境。
這是一個異常空曠的空地,四面都是崖壁,不知道有多高,看起來不像是位於地下的洞窟。
崖壁上面雖然是黑沉沉的一片,但是底下不知道從哪裡投來的光線,即使十分昏暗,但也能看清周圍的東西。
空地的這一面被水道所隔絕,高出水面大約有一米多高,有七八級台階逐漸向下,最後隱沒在水裡,正是我剛才上來的地方。
另一頭隱約能看到一片建築的輪廓,我努力地辨別了一下,看上去有些像帝王陵寢級的墓室建在地面上的宮殿。
空地的中間位置,是一條直通宮殿的青磚墓道,在它的兩邊,整齊地屹立著兩列對稱的粗壯石柱,在石柱與石柱之間,擺放著許多人型的石刻雕像。
這些石雕大約有三米多高,頭戴冠帽,身著華服,寬大的衣袖下垂至膝,看模樣應該是春秋戰國時期的士卿貴族。
我沿著墓道向遠處的宮殿走去,走過一半時,視線里忽然出現了近百個黑乎乎的人影,頓時心裡一驚。
見鬼了,難道是殭屍?這麼多的數量,我就是三頭六臂也應付不了。可是回頭是水道,四周都是難以攀沿的岩壁,我只能提高警惕,小心翼翼地繼續向那片人影走了。
又走了一段路,離得近了些,我才發現,原來這些黑影只是穿著戰甲的兵馬俑。
這個時候,空地盡頭的宮殿已經清晰可見,殿體周正,四角斗拱飛檐,有奇珍飛禽立於檐頭之上,看上去雕工細緻、氣勢恢宏。
宮殿的下面是階梯式的三層平台,層層堆疊而上,直至大殿門口。每一個平台上面都分佈著幾十具兵馬俑,剛離得遠,黑乎乎得看著有些嚇人。
再仔細查看了一下,我剛放下去的心,又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這些兵馬俑和我們熟知的泥俑似乎並不一樣,它們全身都披著厚實的戰甲,頭上戴著兜鍪,整張臉都遮蔽在面甲之下,只在眼睛的部位,開著一條黑洞洞的縫隙。
甚至連手上都有手鎧覆蓋,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看不到裡面究竟是什麼東西。
而它們的手上都持有兵器,青銅短劍、長戈尖戟不一而足,這些兵器雖然歷經千年,看上去有些銹跡斑斑,但明顯還能使用。
最為古怪的是,這些人俑並不是整齊地排列在宮門前的台階上,它們姿勢各異,或追逐、或奔襲,或劈砍、或欲刺,都面前著同一個方向,似乎正在追殺敵人。
我凝神打量了一番,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如果把眼前的場景當作電影畫面的話,看起來似乎就是這群人俑在追殺敵人時,被強制按下了暫停鍵,於是全部都僵硬在最後動作的瞬間。
我爬上最下層的台階,走到最前面的那個人俑面前,轉身再看去,整個情景赫然明朗起來,所有的人俑,都是沖著我現在身處的這個位置來的!
再看它們附近四處倒伏,一片狼藉的石雕石刻,事情已經非常明顯了,這裡曾經發生一場激烈的打鬥,更為要命的是,這些手持兵器身披戰甲的人俑,也不是單純的擺設,它們……是會動的!
這個想法讓我背後冷汗直冒。
是什麼人,曾經在這裡與這些人俑交手?這些人佣又為什麼突然像被按了暫停鍵一般動彈不得?我環顧四周,希冀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很快就有了收穫,在平台角落一個倒伏的石柱後面,我看到一小截露出來的白骨。
這顯然是外來者的屍體,我快步繞過石柱,看到一具屍骸背靠著石柱,身上還掛著幾片還沒徹底腐朽的破布,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年。
白骨的身邊有一些暗紅色的圖案,上面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看不太清楚,我走到白骨前蹲下,伸手拂開灰塵。
暗紅色的圖案露出真容,似乎是白骨生前留下的血書,它們和之前在豎棺上看到的銘文同出一脈,說明這名來歷不清的死者一樣來自兩千多年前,是和墓主人同時期的人物。
只是我一樣只能辨認出幾個同秦篆較接近的文字,其餘的大部分文字,只能看著它們乾瞪眼。
一無所獲,我失望地站起身來,白骨忽然嘩啦一下散落一地。
回頭一看,原來是我的手臂無意間扯動到屍骸上的破布,與此同時,一個小小的銅盒從白骨中滾落下來,在我的腳邊停住了。
撿起銅盒,我看到這上面掛著一把小鎖,不過鎖身已經銹得不成樣子,我輕輕一扯,就把掛鎖拉開了。
正要打開銅盒,看看裡面裝了什麼的時候,一個讓我最為頭疼的狀況再次發生了。
「哞~~」
那個古怪的該死聲音再一次響起,在空曠的空地上來回傳盪,有過前兩次經驗,用腳趾頭想,我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來不及查看銅盒裡的東西,我把它往懷裡一塞,一轉身就向平台下衝過去。
「鐺一!」
一道寒光從我上一刻站著的地方劃過,砍了一片空氣,猛然劈在白骨旁的石柱上,發出一個讓人牙酸的撞擊聲。
我回頭一看,最前面的那名盔甲人俑,已經收回了劈在石柱上的長戟,大步上前,揚起長戟,向著我的后心猛地刺來。
而在它身後,近百具盔甲人俑緊隨其後!
我日你全家祖宗十八代!
面對這種狀況,我只能在心裡狂罵一句,撒開腳丫子,向著崖壁的一側亡命狂奔。
來的方向是那條該死的水道,我可沒興趣再去體驗一下,更何況就算過了水道,還有一隻怨魅在那頭等著我。只能寄希望與崖壁方向,有沒有什麼出口或是可以躲避的地方。
近百具盔甲人俑,我實在是想不出可以對付的方法,逃命是唯一的選擇。
幾十米的距離轉瞬即至,之前還看不真切的崖壁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而我的心也隨之沉落到了谷底。
在我視力所及的範圍之內,赫然是一片光禿禿的崖壁,別說出口,連個能讓我攀爬的藤枝蔓條都沒有。
前無出路,後有追兵,情況實在是糟糕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我斜刺里一個加速,不再直對崖壁,以一個三十多度的斜角,拚命地向崖壁衝過去,身後,是黑壓壓一片盔甲人俑。
最後的幾步距離,我一個助跑,一腳踩在崖壁上,整個人騰空躍起,在空中完成了一個轉身。
幾乎就在同時,長戟帶著一股勁風,從我身下橫掃而過。緊追身後的盔甲人俑,已經追了上來!
踩在崖壁上的腳用力一蹬,我在半空中的身子向前騰空飛起,飛出去一米多遠,到了最當先的那個人俑頭上。
不等它抬戟朝我揮來,我一隻腳猛地踩在人俑持戟的胳膊上,把它踩得一滯,與此同時,我收回剛才蹬向崖壁的另一隻腳,狠狠地踢在那具人俑的面甲上。
人俑被我挾著整個身體重量的一腳飛踢,狠狠地向後踢出去半米多,帶倒了跟在它身後的三四具人俑,頓時造成了一個小小的混亂。
而我也借著這股力道,向著反方向躍出去兩三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