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地下暗河
它套著一件甲胄，看上去不像是一名諸侯王的穿著，倒像是從空地上的人俑身上扒下來的。
不過它沒有戴兜鍪和手鎧，臉和手都露在外面。
它的臉已經嚴重腐爛，完全看不出生前的長相，我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它臉上的爛肉里，不停鑽進鑽出的蛆蟲。
難怪每次遇到它，都能聞到異常濃郁的屍臭，以這位墓主人臉上的情況來看，恐怕它全身都已經爛透了，如果不是七星聚陰穴的陰氣維持著它的屍身，它早就該爛成一副白骨了。
看來這位墓主人雖然擊退了上一波的闖入者，但是顯然也吃了大虧，不知道中了什麼法術，連自己的屍身都不能周全。
難怪在那個深坑陷阱里會有一張突兀的大網救下我們四個，那張網就是眼前這具千年古屍的手筆，而它這麼做的目的，正是為了獲得更多的血食。
「吼一！」
古屍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我們幾個人，它發出一聲怒吼，完全不給我們準備的時間，徑直衝著我們撲了過來。
人還沒撲到，濃重得化不開的屍臭已經先瀰漫了過來。
「寒子我們上，麥葉、彩雲，你們趕緊找機關。」
情況危急，我大吼一聲，和齊燁寒一起迎了上去，試圖拖住這具千年古屍，給兩個女孩儘可能多的時間來尋找出口機關。
打不開出口，我們四個都得死在這裡。
「無為我兵，如刃在手，諸邪遇之，魂俱滅散。去！」我咬開指尖，飛速地在畫出一個定魂符，趕在古屍撲到之前打了出去。
「嘭一！」
定魂符準確地打在了古屍的身上，然而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古屍只是被震退了兩步，隨即就更加兇狠地撲了上來。
我現在的能力不足，畫出來的符咒對付這樣的千年老粽子，幾乎只能給它撓痒痒。
沒有辦法，只能拚命相搏！我和齊燁寒對視一眼，彼此一點頭，然後同時啟動，迎著古屍沖了上去。
我們和古屍之間不過隔著幾步路的距離，剛一啟動，就幾乎面對面要撞到一起，古屍低吼著五指大張，烏黑的指尖幾乎就要戳到我們的鼻子底下。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倆猛然俯身向下一滑，以一個標準的格雷西柔術動作，分別抱住了古屍的膝蓋。
「起！」
接著向前滑的沖勢，我們兩個的身體瞬間轉到了古屍的身後，一左一右，暴出一聲怒喝，全身一起用力，想要把古屍抬起來。
只要把它抬離地面，就可以順勢摔倒它，我和齊燁寒再憑藉自身重量，一起鎖住它的手腳關節，說不定能暫時控制住這具力大無窮的千年古屍。
眼下這情況，我們根本不敢指望搞定這隻千年大粽子，只要能拖到兩女打開出口，我們就有希望脫困了。
然而我還是低估了它的厲害，在我們兩個人的合力下，古屍依然紋絲不動。
「起！」
我們倆再次怒喝，額頭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把吃奶的力氣都了出來。
結果依然是徒勞的，古屍不但沒有被撼動，反而反應了過來，兩隻屍爪向著我們就戳了下來。
根本來不及有所反應，烏黑的指尖立刻就刺進了我和齊燁寒的肉里，不等我們放開手閃身出來，它五指一收，頓時就緊緊扣住了我們倆的肩頭。
我還沒來得及體會到肩頭穿來的劇痛，就覺得一股大力傳來，整個人立時被提了起來。再看身旁，齊燁寒也是同樣的待遇。
古屍把我們倆個人舉到它面前，向前探出腦袋，張嘴就向我咬來。
情況糟糕到了極點，我忍著肩頭的劇痛，雙手扳住古屍的手臂，腰部一用力，兩隻腳就抬了起來。
一隻腳在古屍的手臂上繞了一圈，腳底踩在它的脖頸位置，用力地撐開它的腦袋，另一腳則使勁地踹它的下巴，整個人像一隻樹袋熊一樣，掛在古屍的手臂上。
一旁的齊燁寒也有樣學樣，用腳踹它的腦袋，不讓古屍咬到我們。
場面暫時陷入了僵持，古屍被我們的腳撐著，使勁扭動著它的腦袋，雖然暴怒異常，但暫時還咬不到我們，
不過無論是我們還是古屍都沒有注意到的是，那個被我們徹底遺忘在角落裡的白衣女屍，她雖然還保持著僵硬的姿勢，但是原本獃滯的神情卻似乎有了一絲變化。
僵持了小一會，古屍似乎意識到，即使它力量比我和齊燁寒兩個人加在一起都要大了數倍，但在這樣的姿勢下，它沒辦法咬到我們。
「吼一！」古屍發出一聲暴虐的吼叫，隨即有了動作。
它費力地把手臂抬高了幾寸，然後一用力，想要把掛在上面的我和齊燁寒甩出去。
古屍的力量實在大得有些恐怖，在離心力的作用下，我和齊燁寒再抓不住它的手臂，順著它手臂舞動的方向就被甩了出去。
齊燁寒被甩到了寢宮的牆壁上，一聲悶哼摔在地上，一時爬不起身來。我也不好不到哪裡去，整個人徑直撞翻了石屏風，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才停下來。
一股腥臭的味道如影隨行般跟了過來，我剛剛從地上直起腰，還沒從七葷八素地狀態中恢復過來，就看到一隻烏黑的屍爪，正沖著我的額頭戳了過來。
「王錚，快躲開！」
「錚哥哥，小心！」
古屍來得實在太快，兩女的驚叫聲還沒落下，那隻烏黑鋒利的屍爪，已經戳到了我的眼前，我額頭的肌膚甚至都能感受到它指尖的鋒銳。
不難想象，這一下如果戳實的話，我一定會死的不能再死。
只是我剛被摔得全身發軟，這一時半會根本使不上半點勁，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古屍那張噁心的腐爛屍臉越來越大。
這一刻，麥葉和符彩雲的尖叫聲，還有齊燁寒的怒吼聲，突然變得虛無緲縹起來，好像和我隔著一個世紀般遙遠。
我只聽到自己的心跳，砰呲，砰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直到塞滿我的耳朵，將所有的聲音都蓋了過去。
屍爪已經探上了我的額頭，我能清晰地感覺到，死亡離我是如此地接近。
然後，古屍的動作停了下來！
一雙凈白無暇，完美得仿似藝術品一般的雙手，從古屍的脖子後面繞了過來，死死地、毫無保留地，掐住了它的喉管。
整個世界頓時安靜了下來，只有我額頭的一縷鮮血，緩緩淌下。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
陡然間，我的感觀又回到我的身體里，我又聽到了麥葉、符彩雲的驚呼，齊燁寒的怒吼，以及，看到了那張，從古屍的身後探出來的，充滿了怨恨的絕世容顏。
只不過這一次，怨恨針對的對象不是我，而是差點把我送下地獄的，那具千年古屍。
古屍被白衣女屍倒拽著，向後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寢宮那到已經被破開一半的石門上，毫不停留地，消失在我們的視野里。
怒吼聲從通道里傳來，越來越遠，越來越輕。
「錚哥哥！」
「王錚，你沒事吧。」
麥葉和符彩雲飛快地跑到我身邊，把我從地上攙扶起來。
「我沒事，只是點皮外傷。」我在兩女的攙扶下站起身來，伸手擦掉了額頭上的血跡，屍爪入肉不過一分，血跡擦掉后，額頭上的傷口已經自愈。
這時齊燁寒也費力地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我的身邊，看了眼門外，回過頭來說道：「這是什麼個情況，那具白衣女屍怎麼突然又能動了？」
「我也不清楚，理論上來說，控制她的法門被破掉后，她應該回復到陰體的狀態中才對。」我搖了搖頭，「不過畢竟都是成了氣候的東西，誰知道到底咋回事呢。」
聽了這麼說，齊燁寒點點頭，隨後又心有餘悸地說道：「還好她找古屍去了，不然咱們今天可真的都得死在這裡。」
「錚子，你說這個女屍她幹得過粽子不？」
「夠嗆，」我在麥葉和符彩雲的攙扶下，向白玉台走去，「陰體雖然可實可虛，實際上主要還是針對活人，比如附身在你身上，她才能對我構成足夠的威脅。但是這對殭屍肯定是沒什麼用的。」
我頓了頓，招呼還站在原地的齊燁寒，道：「快過來，她最多能纏住古屍一陣，我們得趁這個時間，趕緊找到機關出去。」
這一次，在我們四個人的查找下，很快就在棺材里的玉枕底下，找到了開關所在。
隨著機關的開啟，整張白玉石座緩緩向旁邊挪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入口，青石台階沿著入口向下延伸，深入到黑暗之中。原本貼著石座才能隱約聽到的水聲，湧出入口，灌入我們的耳朵。
沒有片刻的遲疑，我們四個人打起唯一的一支手電筒，順著台階走進入口。
入口後面是一個異常空曠的空間，沿著台階走了七八級后，台階就沒入水中，四周無路可走，下面則是一條翻滾著流向不知何處的地下暗河。
「這裡本來應該是一條通往外界的青石磚道，可能是因為年代太過於久遠的關係，地下暗河改道，把它給淹沒了。」麥葉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皺著眉頭說道。
看到眼前的情景，我們四個人面面相覷，一時都有些說不出話來，拚命掙扎了一個晚上，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竟然被一條地下暗河擋住了去路。
就在我們有些遲疑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急速的腳步聲，我們四個人齊齊回頭一看，正看到古屍那張噁心的腐爛屍臉，從入口探了進來。
「寒子，走！」
再不遲疑，我一聲令下，拉起麥葉和符彩雲的手，跳進了面前的暗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