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賺了一筆
第2章賺了一筆
聞言,楊癩子氣得跳腳:
「差不多得了啊!」
梁自強完全無視,看向村支書鍾永瑞道:
「做賊就得坐牢。瑞叔,我要求把楊鐵扭送派出所!」
「放屁!踏馬屁大點事,你以為派出所是你家開的,你說抓誰就抓誰!」楊癩子吼了起來。
梁自強冷笑:
「這段時間,相信全村丟了地籠網的,絕對不止我們家吧?派出所一旦查起案來,那就不是我一家失竊的事了。是小事還是大事,這不明擺著?!」
「恐嚇誰呢?少往老子身上潑髒水!」這次,楊癩子雖仍狡辯,聲音卻沒了底氣,臉也有些垮。
顯然是被梁自強戳中了要害。
一些失過竊的村民則議論起來,猜測是否也跟楊癩子有關。
楊鐵的族叔眼見情勢不妙,趕緊站出來,主動找梁父商量,替楊癩子求情。
一番交涉后,按照鍾支書的提議,把梁家近期損失的所有地籠網算攏起來,讓楊鐵賠償。
梁得福正要報數,梁自強暗暗扯了扯父親,搶先開口道:
「地籠都是我在放,所以我最清楚不過了。這半年多,被偷的地籠網加起來,絕對不會少於二十排。
我放網的手氣一向不差,每排網能有七八斤的蝦蟹!」
梁得福也很快反應過來,接過兒子的話說道:
「螃蟹四毛一斤,蝦子四毛多,就都按四毛算。二十排網,就是一百四十斤蝦蟹,五十六塊。
再說地籠網,我家是4米來長、13節的那種網,往少里說,每一排也值一塊五,二十排就是三十塊。損失總共是八十六塊。」
父親剛說完,梁自強又補道:
「我家總共就四、五排地籠網,每次被偷后,又得耗費時間做新網。偷了做,做了再偷,誤了多少事,還沒算進去呢!
只算伱八十六塊,全是看你叔的面子!」
聽到父子倆報出的數字,楊癩子急得又要跳腳,卻直接被自己的族叔踹得閉了嘴。
如果不賠錢,就得去吃牢飯,想到這,他只好在一旁磨牙。
被爆捶一頓,反得賠人錢。這算是夜路走多,碰到鬼?
事情處理得很快,楊家人可能是怕梁自強反悔,立即就找親戚們湊齊了八十六元,最終在鍾支書家裡交付給了梁得福。
梁自強靜靜地看著對方拿錢,一句話也沒再多說。
其實,他也怕對方反悔呀!有著上一世的經歷,他比眼前這幫人更加清楚一點:法律是講證據的。
楊癩子真正被當場拿贓的,就只有眼下潮汐溝里的這一排地籠網。梁家以前失竊的那些網,沒有證據歸到楊癩子頭上。事實上,也未必全都是楊癩子一人所偷。
真要扭到派出所,單憑眼前這一排網,金額太少了,關不了幾天。可能批評教育一番,就放人了。
那點不痛不癢的小懲罰,還遠不如他將對方摁在水裡狂虐,更具威懾力。
既然如此,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賣楊氏長輩們一個面子,日後在村裡也好相見。
至於二十排地籠網,這個數字,梁自強肯定是虛報了。
誰讓楊癩子那麼賤!
還有個原因,誰叫自己家那麼窮……
這年頭,實在是太缺錢了。
梁家父子四人走在回家路上。
梁得福拿手電筒再次把梁自強掃了又掃,沉聲問:
「魚死還要拼個網破,楊癩子真沒傷著你?」
面對這睽違了四十年的親情與關切,梁自強心裡泛起一陣感動,卻又莫名酸楚。
種種滋味都翻湧於無形,轉瞬卻化作一道賤兮兮的笑容,迎著手電筒的光束:
「爸,瞧不起人嗎?從小到大,別的方面不說,在打架上,我沒給你丟過人吧?」
電筒光戛然而止。梁得福秒速移開了手電筒,誠實地說:
「那確實沒有!」
一旁的大哥梁天成則撓了撓頭,透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其實我更怕阿強一發火,打斷楊癩子幾根肋骨啥的!」
梁自強頓時就沉默了:大哥,你的嘴還能更准一點不?
身後,弟弟梁子豐也感慨說:
「二哥,你今天怪冷靜的,都不像平時的你了!」
梁自強:……
他乾笑兩聲:
「你小子怎麼說話的?我一直都有勇有謀好吧,有時候可能勇比較多點而已!」
父子幾人說著話,很快就到家了。
說是「家」,其實連房子都不是自己家的。
梁家原本居住的祖屋太老舊,幾年前已經倒塌。
一時又拿不出那麼大筆錢去蓋新房,於是這幾年,梁自強一家都是暫住在公家閑置的半舊空房裡,每年給村裡掏租金……
作為土生土長的村民,居然還得租房住。
怕也只有他一家了。
梁自強借著月光,看著眼前的房子與記憶中的家慢慢對上號。
跨進門,人還沒站穩,一隻滿是繭子的粗糙手掌伸來,直奔梁自強的耳朵。
要不是閃得夠快,當場就被拎耳朵了!
母親袁秋英的責罵聲隨即響起:
「現在知道躲了!我就叫你不要去守網,你偏去,拉都拉不住!現在好了,把誰打了?你準備拿什麼去賠?」
袁秋英留在屋裡看家,只曉得外面出了事情,卻並不清楚具體情況。
梁自強叫了聲媽,正要開口辯解。
梁得福從口袋裡摸索出八張大團結。
袁秋英看到那把票子,嗷了一聲:
「我就說吧!這是哪家,願意借這麼多錢給你去賠?家裡都窮成這樣了,以後可怎麼還?」
梁自強都無語了。不過他明白,自己從小到大都倔,眼裡又揉不進沙子,因此沒少在外面干架,確實讓母親操心了。
母親罵他,何嘗不是因為擔心他。
還好,在袁秋英找到掃帚前,梁得福及時走過來,把錢塞到她手裡:
「先收好。八十六塊,楊癩子賠給我們家的。」
「楊癩子?他把阿強怎麼了?」
袁秋英這下反而更慌了。再看兒子時,完全是看傷員的眼神。
好一陣解釋過後,袁秋英總算放下心來。
一番波折下來,差不多都五更天了。大哥、小弟都進了裡屋,倒頭就睡去了。母親嘮叨兩句,也重新回房睡覺了。
只有父親,彷彿沒啥困意,捧起大碌竹,抽了幾口水煙。煙輕輕散開,眉頭卻皺得緊緊。
梁自強也沒馬上去睡,拎著從潮汐溝帶回的那一排地籠網,四處找盆。
梁自強發現裡面有一些小雜魚,但更多的是石頭蟹與蝦姑。
蝦姑也即蝦蛄,長著蝦眼、蟹腳,俗稱瀨尿蝦、琵琶蝦、皮皮蝦。
其實它還有個更好聽的名字,琴蝦。因為這小東西一節一節很是分明,像一架古琴。
當然,你說它像蜈蚣,好像也沒毛病。
將蝦蟹倒進盆子后,他又往裡加了一點水。水不多,淺淺的一層,只到螃蟹的半身。
整間堂屋,就餘下他倒水的輕淺聲,父親煙筒咕嚕的輕微聲,倒顯得格外安靜。
剛處理完,父親的聲音就傳過來:
「都弄好了?弄好了先別睡,過來下,說件大事……」
梁自強並不意外地看向父親。
他就知道,父親單獨坐在那等他,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