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二章憂鬱的藍幸福和紫幸福(5)
他們的動作在一個比較尷尬的位置停了下來。***然後,那聲音就不見了。
菲力提著褲子壯著膽子前去開門。
門開了,門外無人。
空蕩蕩的樓道里浮著一股濃重的灰塵的味道。
關上門,兩個人都覺得有點不痛快,紅泥的身體半裸著,有種意猶未盡的味道。可是,如果不管不顧地接著剛才的干,那也顯得太那個了,跟個色狂似的。紅泥忽然覺得冷,剛才的液體冷凝成冰,吱吱啦啦冰碴的聲音在她身體內部清脆作響。紅泥用毛毯把身體裹起來,露著一顆毛絨絨的小腦袋。
「真倒霉。」
菲力一邊毛毛糙糙地往身上套毛衣,一邊挺沒緒地說。
「你也快穿呀,別感冒了。」
他又說。
紅泥沒動。
紅泥一直在想這個時間到底會有誰來敲門,會不會是她丈夫古德?這個瞬間跳出來的想法把她自己嚇了一跳。
六
紅泥回到家現丈夫古德舉手投足都與平時不同,沉著一張臉,話比原來更少。紅泥被強烈的負罪感壓得抬不起頭來,晚飯後她麻利地收拾碗筷,古德則坐到沙上去看電視新聞。
紅泥在廚房洗碗的時候,聽到樓上樓下響起「新聞聯播」的開始曲,那種熟悉的曲調使她聯想起家家戶戶大同小異的生活場景。她一邊洗碗一邊想,這個時間菲力在幹什麼呢?
古德的臉就像一塊鐵板,沒有一點鬆動。紅泥洗完碗搓著被凍得僵硬的雙手從廚房裡出來,正和這張臉迎面撞上。紅泥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紅泥覺得有愧。她早早地進入衛生間,洗頭洗澡,在霧氣瀰漫的衛生間足足呆了一個鐘頭,搓得皮膚紅,頭蒸蒸地冒著熱氣。
吹風機的熱風呼呼地從紅泥的左臉或者右臉吹過來,紅泥的頭像水草一樣地在鏡中飄浮。吹乾頭,紅泥早早地躺到了床上,開一盞帶有誘惑性質的小燈,贖罪一樣地等待他的到來。
古德在另一個房間看沒完沒了的體育比賽。解說員刺耳的嗓音像一隻失去控制的鴨子,忽東忽西,無處不在。這個尖嗓子的解說員的聲音把紅泥帶回到七十年代末,那時紅泥只有九歲,個子還沒有五斗櫥高,五斗櫥上放著一台牡丹牌收音機,收音機里不斷地散出這個尖嗓子男人的聲音,「1號傳給2號,2號傳給3號,3號傳給4號……」他的聲音在空氣中折射,哇啦哇啦好像有好多人在吵架。紅泥坐在她簡陋的小木床上,聽那些尖銳刺耳的聲音,她就是在這種聲音中長大的,那個小小的、穿紅棉襖的小兒睜著一雙永遠驚恐的眼睛,望著冰冷的世界。
父母吵架的聲音有時取代體育解說員的尖嗓子。
聲音被放大放大放大,縮小縮小縮小,簡陋的小木床出難挨的吱吱嘎嘎的響聲,紅泥自己鋪了小被窩,把套著罩衫的小棉襖蓋在被面上,然後自己洗臉洗屁股洗腳,小手剜一點瓷瓶里的雪花膏,在臉上揉揉,鑽進被窩裡去。被窩裡的寒氣穿過三十年的光陰直逼過來,紅泥一閉上眼睛便會回到從前,紅泥覺得一切都沒有改變。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紅泥從卧室衣柜上那排鏡子里看到一個慢慢移過來的人影。她已經等他很久了,她想古德也許會跟她**吧,可是沒有,他一上床就睡著了,背對著她,被筒卷得緊緊的。
七
從此,紅泥奇怪地將心分裂成兩半,一半給了自己家裡的男人,一半給了辦公室的那個男人。他們在她心裡同等重要。上班對紅泥來說已變得不再單調乏味,而是有滋有味的一趟旅行。她必須每天都見到菲力,見到他心裡就踏實,並不需要他為她做什麼,或者反過來,她為他做什麼,這些都是多餘的,不必要的。
菲力是個顧家的男人,這從他玻璃台板底下壓著的那張寶貝兒子照片就能看得出。紅泥對菲力老婆的事知道得很少,只零零星星聽菲力說她在很遠的郊區一個什麼研究所上班,工作好像是一個數錢的會計。女人做會計在紅泥眼裡是最乏味的一種工作,要多沒勁有多沒勁。菲力說,她在那方面需要得很少。